第二天一早,也沒有約具體時間。大叔八點整到四合院,井妙竹還沒來。陳許便帶著大叔一起吃頓早飯,醬瓜稀飯。對了,大叔名叫邢飛鴻。
九點之後,井妙竹也到了四合院。褪出了大紅裙子,換上了灰白色的更中性的服裝,穿這雙小皮鞋,噠噠噠噠進了正廳。
「我來就是想聽聽昨天的答案。」井妙竹說。
陳許走到旁邊兒花壇吐出漱口水:「你也算是中國現在最前沿的GG人才了。前兩年,艾·里斯和傑克·特勞特寫了一本《Positioning: The Battle for Your Mind》,翻譯過來就是《定位》,不知道你看過沒有?」
「沒有。」
井妙竹不動聲色向後退了半步。
陳許舉起手中的水杯:「大多數人眼裡,這只是一個水杯,但是在我看來,這不僅僅是只水杯,它還是人們生活場景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人們審美和情趣的集中體現。你眼中這個水杯是什麼樣的,取決於你對它的定位和你自身的審美。」
井妙竹又向後退了半步。
「當然了,搪瓷杯不是我的審美。」陳許強調了一下,繼續說,「我的主要意思是,如果我僅僅只是想招跑銷售的或者那種三流GG人,我大可不必費那麼多周章花錢去《首都日報》打一個星期GG。我對你們的定位從來不是一顆簡單的螺絲釘,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之後,你們需要從事更富有創造性的、更富有挑戰性的工作,所有我對你們的要求會非常的高。」
「我既對你們以往的要求非常高,也會對你們以後的要求非常高。大家相聚一場也算緣分,我希望如果有一日你們離開這裡的時候,你們得到的不僅僅是一份看上去可觀但不會增值的工資。那個時候,我希望你們能有更高的視野、更全面的經驗、更加卓越的品質……你們——」陳許刻意頓了一下,「能明白嗎?」
「好……好像明白了。」井妙竹已經退到牆角,退無可退。她聽了陳許的戰鬥檄文,臉上紅撲撲的。
陳許讚許的點了點頭,又轉而看向邢飛鴻:「你聽明白了嗎?」
邢飛鴻摸了摸後腦勺:「沒聽太明白。」
陳許同樣讚許的點了點頭,他也覺得自己說了一通廢話。但是說可不能這麼說,拍了拍邢飛鴻的肩膀:「達者為師,以後得向井老師多多請教請教。」
「那是一定的。」
「好,我現在叫你們第一課,『沒有調研就沒有話語權』。」
陳許把他們帶到了自己的小書房,找出一根教棍敲了敲牆上的中國地圖,上面密密麻麻圈了不少紅圈圈。
「雜誌社目前的營銷工作其實非常簡單,一個月之內跑遍全國,聯繫當地報紙打GG,宣傳我們即將發行的刊物《武俠世界》。」
「只有我們三個人嗎?」邢飛鴻問。
「不。「陳許說,「主要是你們兩個,我和文編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這不是痴人說夢嗎?」井妙竹臉上的紅暈還沒有消退,「上百人的團隊都未必能在一個月之內完成這樣的任務。」
「這一點我們自然會有所側重,只挑選了一些武俠氛圍更濃厚的地區。」陳許說。
「關鍵是如何辨別那些武俠風味更濃厚的城市呢?我感覺都差不多。」邢飛鴻問道。
陳許不賣關子,帶著他們到了自己的兩間倉庫。他指著其中一間倉庫說:「接下來就要靠你們了。這些都是我的讀者來信,大多數都是聽評書寄過來的,這一間屋子的信件多來自京津冀之外的地區。做個最簡單的假設,哪裡寄來的信多,哪裡武俠風氣更高。」
「這思路真妙。」井妙竹不由的拍手稱讚。
陳許又將昨日剩下的五份簡歷拿了出來:「這些人也可以用,但是我不會直接參與到對他們的管理,以後由你們全權負責。嗯,包括打電話通知他們來上班。」
兩人接過簡歷翻了翻,呼出一口氣:「這下就好多了。」
「給你們兩天時間,就在這裡,把具體數據給我統計出的。」陳許將空間留給他們,剛離開小書房又探回腦袋,「現在就可以開始了,中午的時候我來叫你們吃飯。」
陳許離開之後,邢飛鴻湊到井妙竹身邊:「小井老師,剛剛陳社長到底說的是啥意思?」
「是這樣的,作為一個完整的人,我們不能僅僅作為一個人而存在,戴厚英在《人啊人》里說過『每個人都需要重新認識自己,別人和一切。人總是比神更難以理解,因為神是人造的!!!』……soul明白嗎?」
聽了井妙竹不知腦補到哪裡的話之後,邢飛鴻更加糊裡糊塗的:「餿??不明白。」
本來熱情高漲的井妙竹瞬間被澆了一盆水,白了他一眼:「你還是先多背背單詞吧。」
陳許出了書房之後找到文劼。兩人開始討論出版社的問題,這個問題目前來說比營銷GG更加緊迫。
之前想的還不夠細緻,起初他們以為找到期刊號和出版社就可以了。現在才發現,《首都日報》的產能遠遠不夠全國使用。而且就影響半徑而言,他們至多能觸及京津冀地區的新華書店跟郵政系統,至於其他省市則鞭長莫及。
文劼說:「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是和《人民日報》或者《人民文學》這樣的全國大刊物進行合作,借用他們的出版發行渠道。但是這兩家單位地位都太高,想都不用想,鐵定不會同意。」
陳許說:「主席說得好『沒了張屠夫,就要吃帶毛的豬嗎』,不合作就不合作。我前兩天和任雙討論了一下,那個人民文學出版社他們的體系,都是建立在月刊基礎上的,中間的流程不夠簡潔,響應速度也不夠快。這個這對於我們之後發行旬刊較為不利,最後還是要儘量直接和各省的印刷廠以及郵局渠道對接。現在時間緊急了些,只能先以大城市為重點進行突破。」
「重點地區就四個,華東、華南、東北、中部。各找一家出版社對接一下就可以了,其實只要錢到位了,問題就不大。」
現如今所謂的雜誌渠道大體分為三塊,比重最高的一塊是郵局郵購、訂購,第二則是新華書店,還有目前正在慢慢成型的批發市場。
「對了你之前寫的批發市場之後怎麼辦?」
「暫時先不看。」陳許說,「相信人民群眾的主觀能動性,有賺錢的地方,他們會來的。」
……
「咚咚咚…」又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文劼開門之後,外面站了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中年人,看著成熟穩重。他拎著個大皮箱,一身中山裝筆直挺立。
「你是?」文杰問。
「我來找陳許,我是他的同學。」
「快請進快請進。」
還在廚房忙活的陳許聽到外面的聲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走了出來,然後一臉驚喜。
「徐哥,你可終於回來了。」
來人正是徐廣峰,莫名其妙被陳許招致粵省,拋家棄子中斷學業在香江呆了好幾個月。
「都回來有兩個星期了,學校里一直忙。去你學校找你你又天天不在,這才輾轉要到了地址過來。」
文劼幫忙把廚房的後續給忙完,端上桌招呼大家吃飯。
一桌五人,陳許簡單的介紹完之後,也不管其他人,剩下的三個人只能靜靜地聽陳許和徐廣峰說著那些高大上的詞彙。
「中信的工作忙完了?」陳許問道。
「大體工作都已經結束了,只等德雷克斯公司在聖誕節之前發債融資。深城的廠房都已建好,加里紡織工業的各類機械都拆了下來,停在洛杉磯的港口隨時準備發貨。人員培訓也都在進行之中。」徐廣峰說,「你可知道這次加里紡織工業派過來的常駐經理代表是誰?」
「安德魯?」陳許試探的說了心裡早有預期的名字。
「說對了。」徐廣峰說,「安德魯目前常駐在香江,一直說等你放假之後繼續給他做隨身秘書。」
「聯繫方式有嗎?」陳許說,「過段時間給他問個好、」
徐廣峰從懷裡掏出一個寫的滿滿的電話本,看來這一次香江沒有白呆。
陳許記下電話號碼,又問;「師父呢,去滬城了?「
徐廣峰一臉苦笑:「師父被截胡了。」
「怎麼說?」
「今年不是剛成立深城大學嗎,師父被拉去做校長了。」
「嘿,這幫人可真會見縫插針。」
陳許又將自己的近況和徐廣峰一說:「師哥,怎麼樣,上次我們一道來京的時候你就一直念叨著寫小說。不如第一次就給我吧。」
「太忙了太忙了,好多課都還沒補,有機會再說。」徐廣峰擺了擺手,「我還準備讓你幫我補習補習,看你這麼忙,也沒機會了。」
「過段時間,過段時間。」
兩人旁若無人繼續說著。
旁邊三個人聽得一臉糊塗,什麼香江啊、債券啊、校長啊……各種只在報紙上看過的高大上的東西。
雖然啥也聽不懂,但也不妨礙進行各種各樣的腦補。
文劼和邢飛鴻吃著白飯,老老實實當個聽眾。
井妙竹的臉更紅了,吃的東西也不多,嘴角一直保持禮貌的微笑。之前還覺得陳許說了一通「定位」理論太過抽象,只能自己腦補細節,現在終於具體化了。
完啦!腦補的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