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要不要聽聽曲?」
何威看她無聊地來回翻動物理書皮,想找個方法給她解解悶。【Google搜索】
「聽磁帶嗎?媽不聽。你留點心,把磁帶藏好,別讓你爸看見。」
何威從抽屜里取出口風琴,笑道:「不是聽磁帶,您聽過別人吹口風琴嗎?」
「你哪來錢買這東西,很貴吧。」
「不貴,您坐好,我給你吹一段。」
(長城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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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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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聲悠揚,卻不標準,何威吹的時候喜歡拉長音,尤其是這首歌,每一句,他都吹個半天。
一曲吹罷,老媽還在用鼻子哼曲,自我陶醉中,看的出來,這曲子很中老媽的意。
等了半天,老媽從自我陶醉中緩過神來,問道:「你吹的歌叫啥來著?」
「送別。」
「送別。」她嘀咕一聲,似乎是為了記得清楚一些,「媽在收音機里聽過你吹的歌。」
「好聽嗎?」
「好聽。」
「收音機里的好聽,還是兒子吹的好聽。」
「當然是我兒子吹的好聽。」
「那我給您再吹一遍。」
劉艷紅微笑著輕輕撫摸兒子的頭頂,第一次覺得兒子長大了。
這一刻,琴聲是真實的,兒子也是真實的,她是幸福的,她的笑是由衷的。
母子倆聊了一會,聽到老爸催促,她才打算離開。
「早點睡,別熬夜。」
「等會,把這個給爸。」
何威從抽屜里取出一包利群。
這包煙是提前買好的,他怕郭振東買的煙太低級,送出去不合適。
當然如果郭振東買的太高級,他也會來一手合理的偷天換日。
「你這孩子,浪費這錢,你爸抽白沙都覺得浪費。」
說完,嘴角帶笑,走了出去。
她很欣慰兒子能理解父親,而不是三天二頭頂嘴吵架。
……
次日,拂曉。
天邊的紅日剛越過地平線,露出一小塊邊角。
牆頭的公雞正在練嗓子,何威端著瓷杯蹲在水槽(洗衣服的青石槽口)刷牙洗臉。
「他大姨,他大姨。」
門外傳來響亮的吆喝聲,緊接著傳來粗暴的推門聲。
來人是麻賴子的媳婦,他的五舅母,喜歡占人便宜,占起便宜來,沒完沒了的類型。
何威沒好氣道:「找俺媽幹啥?」
「這不你大表哥要相親了,村里就你媽做菜的手藝最好,我來找她幫幫忙。」
「什麼時候?」
「今兒中午。」
「噢,那沒空。」
「你這孩子,咋能睜眼說瞎話呢。離開鐮不還有一天嘛,你媽在家裡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去俺家,還能吃頓好的。」
「都說了,沒空,沒空,回吧。」
「你這孩子,真不懂事。唉,算了,跟你也說不著。」她開始院裡大喊,「他大姨,他大姨!」
「來了,來了。」屋門打開,「大眼啊,有什麼事嗎?」
大眼可不是外號,是名字,人家名字就叫吳大眼。
「我家四海說了個對象,今天要來家裡吃飯,這不,請你來幫個忙。」
「那,這還真不湊巧,雙元他爸今天請人吃飯。」
「請人吃飯,中午吃晚上吃不都一樣嘛,過幾天吃也沒事。我家可不一樣,四海好不容易相中個對象,可不能因為人家吃不好,黃了呀。」
「雙元他爸。」老媽拿不定主意,喊出老爸來。
鞠廣大身上穿一件凌亂的汗衫,嘴裡叼著煙,眯著眼睛蹲在地上道:「四海搞對象,是大事,要去嘚。家裡還有咱媽在,沒事。」
「還是老鞠好說話,那就說好了,中午記得來早點。」
吳大眼從頭到尾一個謝字都沒有,也沒有其他客套話,仿佛本該如此。
老媽面無表情,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望著靠在門上的老爸。
奶奶打開門,對著老爸罵起來:「你就是老母豬上台,挨宰的貨。中午飯,你媳婦走了,俺也不做,你帶他們去田裡吃吧。」
「俺媽,你這是說啥嘞,人家四海好不容易找個對象,該幫的還是要幫。仇歸仇,怨歸怨,咱不能耽誤孩子。」
「廣大說的對,做啥事要分場合。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
爺爺也從屋裡出來,擱門口,地磕煙杆。
何威用毛巾擦乾臉上的井水,補充一句:「媽,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擱家裡待著。老鞠家還有我,誰不能騎在咱脖子上拉屎拉尿。」
「哎。」劉艷梅臉上總算有些笑容,一大家子說了一圈子道理,卻沒一個人考慮她的感受。
「小兔崽子,毛都沒長齊,還抖起威風了。老子還沒死呢,你就想做老鞠家的主!」
鞠廣大總覺得自己和兒子不是父子,是仇人,一聽到兒子說話,他便來氣。
「爸,你要是想多活幾年,先把你的煙掐了。」
「你這小兔崽子,咒老子是不是。」
鞠廣大說著便要抽出七匹狼。
奶奶開腔道:「孫子讓你戒菸,是為你好,你咋不識好歹呢。」
家裡有個很奇怪的食物鏈,兒子怕爹,爹怕奶奶,奶奶怕孫子。
……
紅磚堆砌的三間瓦房,外加兩道七尺高的圍牆,門前有片菜圃,這裡是郭振東居住的地方。
「嬸子,振東在家嗎?」
「雙元啊,振東擱屋裡睡覺呢,你找他幹啥?」
「有點事找他幫忙。」
「啥事啊?」
郭振東邊提褲子,邊跑出來。
「媽,你又瞎問啥呢。」又向何威道,「走了。」
「哎,你不吃飯了。」
「不吃了。」
晨光灑在鄉間的崎嶇不平的黃土小路上,何威和郭振東並肩而行。
兩個草根青年本色出場,嘴裡都叼著草根,走起路來,雄赳赳,氣昂昂,手裡提著剛剛挖出來的貓爪草和蒲公英。
郭振東率先開腔:「你有啥招沒?」
兩人崛著屁股,呼哧呼哧忙活一個小時,挖出來的草藥不到十斤。
「你急啥,這些玩意都在地里長著,跑不了,現在的關鍵是找個陽光能夠直射的地方。」
「啥射?」
「就是陽光好的地方。」
「這好辦呀,村里那麼多打場,找一處不就是了。」(打場即碾麥子的場所)
「明天就開鐮了,誰家打場能給你用。」
「倒也是。」郭振東挑了挑眉,沉思苦想起來。
忽然靈光一現,一個絕佳場所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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