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昀鶴蹙眉，剛想回句什麼，宿舍門被人敲響。
打開門，站在門前的鄒向毅舉著手機屏幕上的聊天截圖，問道。
「你這是抽什麼風？」
連昀鶴撇撇唇，轉身走進宿舍，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懶散的回覆道。
「隨口問問。」
「隨口問問？」鄒向毅說，「魏凌洲那群臭小子以為你號被盜了，又不敢來問，火急火燎地給我打電話。」
連昀鶴扯了扯唇，沒回話。
鄒向毅瞥了眼情緒不對勁的連昀鶴，拉了條椅子在他面前坐了下來。
「失戀了？」
「……」連昀鶴掀起眼望向幸災樂禍的鄒向毅。
鄒向毅緩慢地眨了下眼，遲疑道：：「表白被拒了？」
連昀鶴聲音涼涼的：「這兩有什麼區別嗎？」
見連昀鶴沒否認，鄒向毅樂了，「真表白被拒了啊？」
「可能嗎？」連昀鶴扯出一個難看的笑臉，「我微信都沒加到，上哪表白去？」
鄒向毅愣了一下，嘲笑道：「連昀鶴你到底行不行啊？一星期了你連微信都沒加到？」
連昀鶴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沒說話。
「我現在是越來越好奇了。」
聽到鄒向毅的話，連昀鶴抬眼看去，鄒向毅笑了笑接著說。
「人女生到底有多好啊？把你迷成這樣。」
連昀鶴表情一怔，想起了第一次跟曲歆苒見面那天的事情，抿唇笑了笑。
鄒向毅看著光傻笑不回答的連昀鶴，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行，連昀鶴是徹底沒救了。
「喜歡就表白啊，大老爺們的，你在磨磨唧唧什麼？」
連昀鶴剜了鄒向毅一眼，反問：「能表白成功還要你說？」
「那萬一人家正好對你也有好感，然後成功了呢？」
「不可能。」連昀鶴眼神淡淡的。
曲歆苒不可能對他有好感。
要是有好感，高三那年她也不會當眾澄清自己不喜歡他。
連昀鶴低下眼，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
本來他情書都寫好了，打算表白了的……
「怎麼不可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呢。你慫什麼？這像你的風格嗎？」鄒向毅頓了頓，又說：「表白成功不就在一起了嗎？失敗了大不了換一個唄。」
連昀鶴沉默了會，突然話鋒一轉來了句：「要不然明天早上的訓練你帶吧？」
鄒向毅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一句：「為什麼？」
連昀鶴：「我看你好像挺閒的。」
失敗了大不了換一個？
淨出些餿主意。
「……」
迎上連昀鶴哀怨的眼神，鄒向毅站了起來，隨便找了個藉口開溜。
「我突然想起衣服沒洗，先走了啊。」
門被鄒向毅帶上，房間歸於寂靜。
連昀鶴斂下眸，長嘆了口氣。
讓他想想，高三那年是怎麼回事來著。
好像就是突然有人開始傳，說曲歆苒課間總盯著他看。
傳著傳著，三人成虎，最後變成了曲歆苒喜歡他。
當時連昀鶴身邊還有個狗頭軍師幫他瞎分析，覺得肯定是真的，還慫恿他去表白。
那個時候連昀鶴已經喜歡曲歆苒快兩年了。
經不起慫恿的他，在狗頭軍師的「幫助」下，選擇了最土的一種方式表白，那就是——
寫情書。
結果寫好情書的第二天，曲歆苒便當眾澄清了這件事。
表示當時她只是在發呆，沒有盯著連昀鶴看，也並不喜歡他。
因為這一澄清，最後表白也泡湯了。
想起這些事情，連昀鶴眉宇間儘是沮喪，他唇角繃直。
曲歆苒就不能，有一點點喜歡他嗎？
一點點就行啊……
假期很快結束了，周末要補上一天課。
曲歆苒早上第一節課有課，便早早地來到了學校。走進辦公室，卻發現鄭佳意也到了。
「歆姐早。」鄭佳意臉上帶著笑容，朝氣蓬勃的。
「早。」曲歆苒小小地驚訝了一下，隨後開口問：「你今天早上不是沒課嗎？也來這麼早？」
「是啊。」鄭佳意笑嘻嘻的，「向歆姐學習看齊。」
曲歆苒彎了彎唇：「少打趣我。」
鄭佳意吐了吐舌頭，「實話啊。」
曲歆苒無奈地笑道：「我先去上課。」
「好的。」
等曲歆苒上完課回來，辦公室已經沒了鄭佳意的人影。
她倒也沒在意，認真批改起早上收上來的語文作業。
半個小時後。
曲歆苒頭疼地看著作業本上七歪八扭到根本分辨不出來的漢字，揉了揉太陽穴。
對於二年級的小朋友來說，漢字書寫是道難題。
所以字跡大多潦草，像連宇遠這樣字跡工整的小孩實在不多。
偏偏語文作業漢字是最多的，很多時候曲歆苒都看不清楚他們到底寫了什麼。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正猶豫著這個地方要打勾還是打叉。
突然傳來一尖銳的男聲，語氣很明顯的憤怒。
「曲老師，你們班新轉來的周諾真是太不聽話了！」
聞聲，曲歆苒抬頭望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教她們班美術的王老師。
王老師氣得臉都青了：「上次上課我叫他，他就不理我。這次我想看他畫的畫，他倒好！直接咬了我一口。」
「你看！」說著，王老師就把胳膊伸了出來。
曲歆苒望著他胳膊上一排整齊的牙印，不由得皺起眉。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向你反映了，小孩性格孤僻我能理解，但您作為班主任怎麼能放任不管呢？」王老師上下掃了曲歆苒一眼，嘀咕道：「之前還聽別人說曲老師你是個負責的班主任，現在這樣也太不負責了吧……」
曲歆苒抿了抿唇，「是我的失職，還有二十分鐘才下課，我先跟您一起去班上把周諾帶出來。」
面對如此坦蕩不推脫的曲歆苒，王老師也不好再說什麼。
兩人來到三班門口，王老師徑直走回了講台上。
曲歆苒站在門口，朝周諾座位那邊望去，看到了坐在座位上始終低著頭的周諾。
她輕聲喊道：「諾諾。」
周諾坐在座位上，依舊是一動也不動，甚至連頭都沒抬。
曲歆苒放柔了聲音，耐心道：「老師有事找你幫忙，可以占用一下你的時間嗎？」
聽到這句話，周諾慢吞吞地抬起腦袋。
他眼睛紅了一圈，小心翼翼地看了曲歆苒一眼，這才攥著手上的畫走了出來。
看著周諾走了出來，曲歆苒下意識地想伸出手牽住他。
但周諾卻往裡邊移了一小步，躲開了。
注意到周諾很排斥她的接近，曲歆苒只好放棄了這個想法。
回到辦公室，曲歆苒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坐了下來。
一扭頭，發現周諾怯生生地站在門口。
曲歆苒抿了抿唇，把隔壁鄭佳意的辦公椅搬了過來，拍了拍說道。
「諾諾，坐到這個椅子上來，老師有話想問問你。」
聞言，周諾猛地抬起小腦袋望向她。
他眼裡滿是驚慌，攥著畫的小手更緊了，滿是局促不安。
曲歆苒眨了下眼，正感到疑惑，就見周諾淚水盈眶。
豆大的眼淚從周諾眼裡掉了出來，他小聲嗚咽著：「我想要媽媽，我想回家……」
曲歆苒心一慌，連忙走過去。
可周諾卻連連往後退，手中的畫被攥出皺褶，他的表情驚慌失措。
「對不起曲老師，是我做錯了，我不應該咬王老師，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
曲歆苒表情一愣，她望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周諾，停下了腳步。
「我想回家，想要媽媽……」周諾死死地抱住手上的畫，還在不停地掉著眼淚。
對眼前這個情況感到困惑的曲歆苒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聲音也軟了下來。
「老師給媽媽打電話，叫她來接你，諾諾你先不哭了好嗎？」
周諾點了點頭，慢慢地停止了哭泣。
曲歆苒給周諾媽媽打了個電話，大概說明完情況後，便坐在辦公室里等著周諾媽媽來接人。
「諾諾，你媽媽在來的路上了，我們坐著等好嗎？」
周諾搖了搖頭，站在原地沒動。
曲歆苒張了張嘴，還想勸說幾句，鄭佳意卻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
鄭佳意先看了一眼站在牆角的周諾，又看了看表情無奈的曲歆苒。
然後湊到曲歆苒耳邊，小聲地問道：「歆姐，你在罰站周諾嗎？」
「沒有。」曲歆苒抿了抿唇，也壓低了聲音解釋道：「美術課上發生了一些事情，諾諾要回家，我們在等他媽媽，但是跟他說什麼也不願意坐著等。」
鄭佳意眼神一滯，她扭頭看了看周諾，立馬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了，於是也加入了勸說的隊伍。
半個小時後，兩人嘴皮子都說爛了，周諾還是一句話沒說，仍然站在牆角沒動。
曲歆苒擰了擰眉，終於意識到這件事比她想像中的要嚴重。
「曲老師。」周諾媽媽小步走進辦公室，氣喘吁吁的。
周諾一看見自己的媽媽，連忙躲到了她身後。
「對不起曲老師。」周諾媽媽平復了一下氣息，這才又開口，「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曲歆苒的目光移到藏起來地周諾身上，「諾諾情緒很不穩定，您先帶他回家吧，晚些我們微信上聊。」
周諾媽媽連忙應下：「好的好的，辛苦曲老師了。」
隨著上課鈴聲響起，周諾媽媽拿著請假條帶著周諾離開了學校。
鄭佳意上課去了，辦公室的其他幾個老師也沒在，一下倒清淨了不少。
曲歆苒的視線落在桌上的教材上，眼神有些呆滯。
當她整理好心情，從剛才的事情中走出來時，年級主任趙克勤卻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
「小曲啊，我剛從王老師那聽說了周諾的事情。」趙克勤頓了頓，嘆了口氣，「周諾這小孩比較特殊，他幼兒園經歷了那樣的事情，要走出來確實挺困難。有心理陰影，平時又排斥老師們的接觸，還是辛苦你要多花點時間啊。」
曲歆苒愣了愣，然後聽見趙克勤接著說。
「要我說那男幼師太不是人了！怎麼能對小孩做出這種事情，簡直變態！」
「您說的是？」
對上曲歆苒疑惑的神情，趙克勤有些驚訝。
「周諾媽媽還沒跟你說過那件事嗎？就有關周諾幼兒園被男幼師猥/褻、虐待的事情。」
聽到這句話，曲歆苒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說話都磕巴起來，不敢相信地回道。
「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