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什麼？」
跟著連昀鶴上車,曲歆苒剛把安全帶系好，就聽見他問了這句話。
「都可以。」
連昀鶴看向她，「那我挑地方？」
曲歆苒點頭：「好。」
「行。」連昀鶴彎了彎唇,握著方向盤把車開出了停車位。
一路上連昀鶴想了很久，最後帶著曲歆苒來到了有名的烏德堂飯店。
烏德堂離這邊有些距離,所以連昀鶴在手機上提前預約了。
等車子停在烏德堂的門前，曲歆苒不由得愣了愣。
她完全沒想到連昀鶴會帶自己來烏德堂總店。
烏德堂是潭州市保留得最完整的民國建築,一棟四層西式洋樓，建於1946年。
廻廊相連，琉璃筒瓦,西式為表,中式為本,是典型的中外建築結合。
它坐落在潭州最繁華的街道上,周圍全是現代化高層建築,獨有它孤立其中。
裡面的菜品其實並不算貴，普通偏高一點。
但是在這種環境下吃飯，特別有氛圍感,就好像……
他們在約會一樣。
曲歆苒看了一眼身旁的連昀鶴。
接受到曲歆苒目光的連昀鶴也抬眼看向她,問道。
「不喜歡？」
曲歆苒搖了搖頭，「沒有。」
連昀鶴朝她笑了笑，「那下車吧。」
下了車,曲歆苒跟著連昀鶴進入了烏德堂。
映入眼帘的即是門口的圓形噴泉，水流聲嘩嘩不斷。
裡頭環境靜謐無比,放著舒緩的音樂，說是鬧市中取一片靜都不過分。
隨著服務員坐到四人卡座上，連昀鶴先把菜單遞給了曲歆苒。
曲歆苒點了一個自己愛吃的牛腩，便把菜單還給了連昀鶴。
連昀鶴低頭看了一眼,然後朝她挑眉。
「就這一個菜？」
曲歆苒迎上他的目光，抿抿唇，「不是還有你嘛。」
連昀鶴愣了一下，隨即高興地拿著菜單點起菜來。
「孜然寸骨，再要一個紫蘇桃子姜。」
「剁椒魚頭你們要嘗試一下嗎？」服務員問。
「不用。」連昀鶴笑了笑，「她過敏。」
服務員啊了一聲，然後意味深長地多了眼這對小情侶。
等連昀鶴點完菜，服務員便拿著菜單走了。
回到前台，她立馬激動地拉著另一個服務號說道。
「我剛看見了一個賊帥的小哥哥來我們店吃飯，笑得痞帥痞帥的那種，絕了！」
「哪呢哪呢？」另一個服務員好奇地探著腦袋。
「別看了，人有女朋友了。還對他女朋友特別溫柔，世界上的好男人這麼多，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個啊？」
另一個服務員笑她，「你想屁呢？」
「不是……」服務員剛想反駁，迎面又走來一對才子佳人。
「看這個小哥哥帥吧？又不是你的，快去吧！」
「……」
餐桌上。
連昀鶴先幫曲歆苒倒了杯熱茶，接過茶的曲歆苒又下意識地說了句謝謝。
聽到這句話，連昀鶴手上給自己倒茶的動作沒停，語氣隨意道。
「苒苒，在我面前，你這個好習慣可以丟掉。」
「……」
曲歆苒抿了抿唇，把視線投到連昀鶴身後的彩色玻璃上，沒回話。
連昀鶴把茶壺放在桌上，淺飲了一口，看向她。
「別裝沒聽見。」
聞言，曲歆苒把視線收了回來，哀怨地看了連昀鶴一眼。
看著曲歆苒的小眼神，連昀鶴彎唇笑了起來。
正想要說些什麼，卻猛地被人打斷。
「連昀鶴？」
女生的聲音婉轉清脆，很甜美。
曲歆苒立馬看了過去，女生眉眼彎彎的，臉蛋又白又小，比以前更加漂亮成熟了。
而站在她身旁的男人臉上沒什麼表情，也亦如以前一樣清清冷冷的。
「咦？曲歆苒？」
盛枳驚訝地看向曲歆苒，手指指了指他們兩人。
「好巧，你們兩約會啊？」
曲歆苒抿了下唇，看向連昀鶴。
見曲歆苒有些尷尬，連昀鶴主動接過話茬。
「在這碰見你們兩還真不容易，不過，你們真要結婚了啊？」
盛枳扯了扯唇，瞥了眼身邊沉默著沒說話的程硯南，沒好氣地應道。
「是啊，下個月結婚。」
連昀鶴挑了挑眉，「不打算請我們這些老同學參加你們的婚禮？」
「我們又不辦婚禮。」
聽到盛枳的話，曲歆苒不由得抬頭看向她。
「家裡催得緊，我跟程硯南就打算將就湊合一下，演一演。」
盛枳不在意地聳了聳肩，「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兩沒感情的。」
曲歆苒的視線移到盛枳旁邊的程硯南身上。
程硯南抿著唇，氣質冷淡，什麼也沒反駁。
這時，服務員把曲歆苒她們一桌的菜端了上來。
盛枳拉著程硯南讓出了位置，粲然一笑，說道。
「那你們先吃，我們走了啊？」
「好。」連昀鶴的話音剛落，盛枳跟程硯南便走了。
曲歆苒的目光追隨著他們走了好遠，才收了回來。
「盛枳跟程硯南要結婚了？」
「是啊。」連昀鶴看著她，笑道，「訂婚的消息上個月在班級群里被透露出來了，他們激烈討論了好一會，但我沒看。」
曲歆苒抿了抿唇，「好吧。」
盛枳跟程硯南也是潭州三中，高一的時候跟他們是一個班的。
程硯南當時是他們班的學習委員，而盛枳的成績則不上不下的。
高一那會，他們班上風頭最盛的兩人。
一個是連昀鶴，另外一個便是程硯南了。
只是連昀鶴的性格更加隨和好相處，而程硯南清清冷冷的，不太愛說話。
除了他的青梅竹馬盛枳。
盛枳脾氣比較暴躁，當時班上所有人都堅信她跟程硯南雖然從小一塊長大，但絕對沒有感情，不可能會在一起。
可現在這對沒有感情的青梅竹馬，不僅在一起了，還要結婚了。
雖然盛枳總說，她跟程硯南沒有感情，清清白白……
文理分班之後，程硯南去了其他理科班，盛枳則選了文科。
至此，她跟盛枳他們便沒了聯繫。
曲歆苒斂下眼，其實之前在班上的時候也沒什麼聯繫。
她已經脫離以前的生活太久了，初中高中大學的班級群一個也沒加。
這種消息自然是不知道的。
曲歆苒記得，當時連昀鶴跟程硯南還玩得挺好的。
「哐當」一聲細響，黑色的手機映入曲歆苒的眼帘，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看著連昀鶴遞過來的手機，抬頭看向他，眼底滿是不解。
連昀鶴說：「聊天記錄應該還在手機里，密碼是0819。」
曲歆苒眨了眨眼，「我沒有很想知道。」
「是嗎？」連昀鶴語氣輕飄飄的，眼神充滿了懷疑。
「……」曲歆苒默了默，伸出手把連昀鶴的手機拿了過來。
好吧，她其實還是有點興趣的。
按照連昀鶴的話，曲歆苒輸入了手機密碼。
打開微信，她發現連昀鶴最近聊過天的人不超過十個。
其中還包含了突擊隊和高中的幾個群聊。
曲歆苒彎了彎唇，徑直點進高一的聊天群。
【咱們班盛枳跟程硯南真的已經訂婚了嗎？】
【？我錯過了一個億？】
【不是，這真的假的，本人出來回應一下吧。@盛枳@程硯南】
往下滑，曲歆苒看到程硯南回了一個字——
真。
曲歆苒抿了抿唇，腦中回想起程硯南那張冷淡的臉，扯了扯唇。
還真是程硯南一貫的作風。
底下的聊天記錄基本上都是班上同學的一些感嘆。
曲歆苒滑得很快，大概掃了一眼，便把手機還給了連昀鶴。
「看完了？」
曲歆苒點了點頭，「嗯。」
「那先吃飯，嘗一下這個孜然寸骨。」
說著，連昀鶴便把手邊的孜然寸骨往曲歆苒那邊推了推。
他給自己舀了一勺牛腩，然後開口問道。
「苒苒，之前你有來這吃過嗎？」
「沒有。」曲歆苒搖了搖頭，「我大多數時候都自己在家做飯吃。」
連昀鶴詫異地看向她，「平時跟朋友出來聚沒有過來嗎？」
曲歆苒扯了扯唇，「不太跟朋友出來聚。」
這話一出，連昀鶴便懂了。
他又給曲歆苒舀一勺牛腩，然後笑道。
「那正好。」
曲歆苒抬頭看向他，眼底滿是疑惑。
什么正好？
「我平時工作忙，也不太跟朋友出去聚。」連昀鶴揚起一個笑容，「但想去地方還是挺多的，要不以後輪休有時間，苒苒你陪我一起打卡？」
烏德堂里，放著舒緩安靜的音樂。
頭頂的燈光照射在連昀鶴的臉上，溫暖又浪漫。
曲歆苒定定地看著他，久久移不開視線。
那她跟連昀鶴現在是……朋友嗎？
面對著如此自然的連昀鶴，曲歆苒沉默了會，笑著回道。
「好，反正我有時間。」
連昀鶴愣了一下，眉梢微挑。
「曲老師你這意思是，我到時候會放你鴿子？」
「我沒說。」曲歆苒矢口否認道，「但我馬上放暑假了，確實有時間。」
聽著曲歆苒意有所指的話，連昀鶴無奈地笑了笑。
「好吧，苒苒說什麼都對。」
聞言，曲歆苒抬頭瞄了連昀鶴。
然後迅速別開眼，結束這個話題，安靜地吃起東西來。
不到半個小時，桌上的東西基本上都被兩人吃完了。
連昀鶴打著去上廁所的藉口，去前台把錢付了。
剛想上樓，卻碰巧撞見了下樓的程硯南。
「程醫生。」連昀鶴率先喊道。
他臉上帶著笑，看起來十分不正經。
程硯南瞥了他一眼，然後自顧自地去付錢。
連昀鶴倒也不在意，他站在樓梯口，倚靠在樓梯扶手上，耐心地等著程硯南付完款。
沒等幾秒，程硯南便付完了錢。
他掀起眼看向連昀鶴，下巴微抬，指向外面的庭院。
連昀鶴立馬懂了，「要跟我敘舊？」
程硯南點頭：「嗯。」
「行啊。」連昀鶴站直身子，跟著程硯南往外頭走去。
庭院裡有個蓄水池，被三面紅欄杆給圍住。
池上的青蛙正在往外吐著水，咕嚕咕嚕的。
連昀鶴瞥了眼蓄水池旁的綠植，這才看向身旁的程硯南。
「不是跟我敘舊？」
程硯南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看著冷漠的程硯南，連昀鶴覷他，「靠眼神敘啊？」
「……」
程硯南默了默，把手中的紅色請柬遞給了連昀鶴。
「我跟吱吱的婚禮，八月十八。」
連昀鶴挑了挑眉，接過請柬。
他拿著精美的請柬反覆看了好久，心裡止不住的羨慕。
「盛枳不是說不辦婚禮？你兩這意見沒統一啊？」
「這些儀式不能省，而且，」程硯南頓了頓，眼神淡淡的，「吱吱還小。」
言外之意就是：
她還小不懂事，說的話不作數。
連昀鶴不在意地嗤了一聲。
都老同學了，何況他跟程硯南一直玩得還可以，誰不知道他兩的年齡呢？
「但我今天一看發現，盛枳是真不喜歡你啊。」連昀鶴瞥了程硯南一眼，揶揄道。
程硯南：「……」
得逞的連昀鶴笑了笑，繼續說：「合著盛枳還不知道你暗戀她十幾年的事情呢？」
程硯南睨著他：「……」
連昀鶴輕嘖一聲，拍了拍程硯南的肩。
「硯哥，聽我一句勸，你跟盛枳不如敞開天窗說亮話吧。要不然我感覺過不了半年，你們兩就得離。」
程硯南斜睨著囂張的連昀鶴，開口問道：「你跟曲歆苒在一起了？」
「沒啊。」連昀鶴理直氣壯的。
程硯南挑了挑眉，「鶴哥，聽我一句勸，你跟曲歆苒不如敞開天窗說亮話吧。要不然我感覺下輩子你也追不到她，而且仔細一算，你暗戀曲歆苒有十二年了吧？」
連昀鶴：「……」
看著吃癟的連昀鶴，程硯南心情頓時美麗了不少。
他眉梢微抬，挑釁地看了連昀鶴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說，大家都半斤八兩，在這嘲諷誰呢？
「……」行，程硯南牛。
樓上，曲歆苒看著遲遲沒有回來的連昀鶴。
正要下樓去尋他，對面的座位上卻突然坐下來一個人。
迎上盛枳帶笑的眼神，曲歆苒彎了彎唇，率先打招呼。
「好久不見枳枳。」
盛枳臉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好久不見苒苒，嗚嗚嗚你真是越來越溫柔了！」
曲歆苒笑了笑，沒回話。
看著曲歆苒溫溫柔柔的笑臉，盛枳不由得眼前一亮。
她高一的時候就最喜歡班上安靜溫柔的曲歆苒，說是她女神都不過分。
主要是她脾氣比較暴，跟誰都能吵起來，唯獨曲歆苒。
曲歆苒就好像沒有脾氣一樣，說什麼也不會生氣。
脾氣好，成績還班上萬年第一，誰不喜歡啊！
所以直到現在，盛枳都很佩服曲歆苒。
想著想著，盛枳不由得問道。
「你跟連昀鶴是……？」
「巧合。」曲歆苒彎了彎唇，「他的外甥是我的學生。」
聞言，盛枳驚訝地看向她，「哇，真有這麼巧的事情？不會是連昀鶴知道了故意去找你的吧？」
曲歆苒愣了一下，隨即否認道，「不會的。」
盛枳扯了扯唇，她托住下巴，朝曲歆苒眨了眨眼睛。
「其實高三那年，你們兩的緋聞我也有聽說哦。」
聽到這句話，曲歆苒抿了抿唇。
「嘖。」盛枳遺憾地說道，「我當時還挺看好你們的，怎麼就沒在一起呢。」
曲歆苒眼神微滯，她迎上盛枳熱烈的眼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曲歆苒有些尷尬，盛枳合時宜地收斂住，轉移了話題。
「苒苒，你現在在當老師嗎？」
「嗯。」曲歆苒點點頭，「小學語文老師。」
盛枳聽到這句話，臉上沒有一絲驚訝，反而問道。
「在哪所小學呀？」
「育才。」
「育才好啊。」盛枳笑道，「要是我以後有小孩了，也想讓苒苒你當她的班主任。」
曲歆苒看向她，「為什麼？」
「苒苒你不用看都是一個負責的老師。」
面對盛枳的彩虹屁，曲歆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怕場面尬住，她禮貌回問道，「枳枳你的工作是？」
「我沒出息，吃老本呢。」盛枳抬手隨意地描了幾筆，「插畫師。」
看著謙虛的盛枳，曲歆苒彎了彎唇，誇讚道。
「插畫師很厲害啊。」
「哪有。」盛枳不在意地擺擺手，「就一買畫的。」
看著隨性率真的盛枳，曲歆苒笑了笑。
「苒苒，你以前的微信沒用了嗎？」
「對。」曲歆苒點點頭，簡單地解釋道：「大學畢業手機被偷了，就換了一個號碼。」
「難怪。」盛枳小聲嘀咕了句，問道，「那我能跟你加個微信嗎？」
「當然可以。」曲歆苒一口答應下來，拿出手機跟盛枳把微信加上了。
兩人簡短地聊了會，盛枳便提議一起下樓找他們兩個。
走下紅木樓梯，沿著大堂往旁邊走，曲歆苒看到了一個小庭院。
庭院裡有蓄水池，連昀鶴跟程硯南站在蓄水池前。
程硯南跟連昀鶴一樣，穿著簡單幹淨的白色短袖。
他們身上並沒有穿什麼貴重牌子的衣服，不是貴公子，手上也沒叼煙。
但站在這民國風的洋樓里，卻自然而然成了一道風景線。
是一種十分純粹乾淨的帥氣。
讓不少路過的人，忍不住把目光投過去。
兩人不知道在聊什麼，連昀鶴側著臉，下頜線順暢流利。
但表情看起來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廊道燈火通明，庭院光線比較暗。
邊上的路燈打在連昀鶴精緻的側臉上，光影繚亂。
曲歆苒抿了抿唇，忽然間周遭所有的聲音全部褪去，然後眼裡便只剩下連昀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