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幕後漸轉台前
「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敵人身上啊，不知具體何名何姓的朋友。」
面對祝青臨死前的懵逼愕然，盛昭水只是如此冷聲呢喃，陰看著那灰飛煙滅之後，立刻又掛上往日的輕挑，轉頭就要對同伴開口，說一些你們怎麼又下手那麼狠，接下來就沒有誰可以問話之類的話。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傢伙，表面吊兒郎當，舉止輕挑隨意，但真要覺得他好說話，有空隙，只會死得很慘。
不過，可能是就連泥土岩石都看不慣這邊的舉止言行吧，盛昭水這樣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來，腳下突然間便猛地發生震動。
？！
兩人一神頓時便騰空而起，反應可謂極快，刷一下間便飛出了盆地，再繼續向上抬升高度，可隨即又猛地停下，轉而往平行移動，洶洶拉開距離。
因為天穹悄然覆蓋上了血色，那皎潔的月亮陡然化作滴血的赤星，發散著濃濃妖冶邪異，在邊緣甚至好像還帶有細須觸手，在不斷地扭動著掙扎著。
同時地面上，那大地此刻震動得愈發強烈，無法平息，範圍極廣，從盆地這邊到九雲城再到徐家祖墳，乃至於更遠處的流雲山脈，幾乎小半個虛微大陸都在劇烈地震動。
天變地動，末日之兆！
咔咔咔！
大地開始出現道道恐怖裂痕，深不見底，隱見一抹灰白。
砰砰砰！
在一陣陣破碎聲浪之中，灰白色的枯朽枝丫從中躥出來。
隆隆隆！
以上界之門為中心的區塊盆地，被托舉到血月赤星之下。
杜恩他們三個此刻已經停住，因為四面八方都有枝丫如龍，於破空咆哮之中拍打而來，一時間便已經陷入其中，被包裹合圍住，除了一開始有一陣轟拍聲外，後面隨著包裹加深，便完全沒有動靜，只隱隱有幾道沉悶聲音，像是他們的反抗。
變化還在持續，增生還在蔓延。
血色天穹下方，正常生境顛覆。
玄塵沙暴破碎，種種無法阻擋。
到處一片邪異，怪誕悄悄滋生。
「哈哈哈哈！」
有張狂的笑聲高高響起，仿佛是從血月赤星裡面傳出，可定睛一看才能看到，是那被托舉升空上界之門前面，此刻悄然站著一個人的身影，正是他在大笑狂笑，滿足滿意的目光自高處俯瞰而下，看著被肆虐蹂躪的大地，傾聽眾生的痛苦悲鳴。
然而並沒有。
一片空靜靜。
大地雖然千瘡百孔，布滿各種灰白枝丫的觸手。
赤星雖然高懸妖冶，肆意灑落怪異的紅色光輝。
但偏偏在這異常妖紅與慘白之中，唯獨沒有那鮮活混雜又正常的血腥塗抹，到處是一片空蕩蕩的樣子，仿佛自己破壞的只是個生靈絕地，怎麼樣都不會有什麼生靈塗炭的情況。
「這麼回事？！」
情況的發展著實出乎意料，從幕後走到台前的張狂者也不由面色一變，停下自己的張狂，轉而緊張四顧。
是那三個上界人還有什麼同夥同黨嗎？
但是不應該啊，有什麼傢伙能夠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悄悄地挪走小半個虛微大陸的人？
普通的煉虛期真人肯定是做不到的，難道說，是天驕真人，又或者是，真君……
砰！
猛烈的破碎聲響起，張狂者頓時一驚，立刻扭頭看去。
只看到與灰白迥異相對，又能抵抗赤色的翠綠色猛然涌動擴張，於短短時間之中，便已經支起一方真域，將種種異常隔絕在外，與之發生傾軋對耗。
嘎吱嘎吱。
砰砰砰砰。
各種動靜響個不停。
杜恩這個催法行力的始作俑者，此刻滿臉的平靜之色，瞥著盛昭水開口：「這事做得不錯，看來誠如真君這次真的很有誠意。」
「怎麼說呢？看到你大費周章地搞沙塵暴覆城的大場面，我想裝作沒看出來都不行，不過你怎麼斷定我這邊存在撤場清場的手段？」
盛昭水對此顯得奇怪，不免覺得是誠如真君跟這邊說過具體的情況，否則怎麼會知曉自己現在所持有的那面洞天法器。
金華元鏡，直通金華洞元天，位列七階，秩有奇越，其中有廣袤之地，堪稱人間仙境，現在不只是裝了虛微大陸上的生靈，其實還有整個青玄星界上的全部。
趁著沙塵暴遮天蔽日，遮隱蔽識的時機，盛昭水亦真君所授秘法，越階催使著，又利用此前暗中行走此界留下的種種標記，這才能悄無聲息地將眾生裝載進去，順帶再留下個虛假泡影在原地忽悠人。
由於敵人的關注重心在這邊三者上面，他們搞出來的動靜也是很大，所以才沒有注意到情況的端倪，直到剛剛都還驚疑不定，只以為是哪位真君暗中出手，直到杜恩這邊展開平白直述。
不對！
這廝看著平靜誠摯，其實一肚子壞水，鬼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何況正常也不會有人直說此事才對，所以完全就不能去相信啊！
幕後者的心頭十分多疑，不敢怠慢，依舊在設法搜尋可能存在的真君高人。
杜恩這邊卻是回答得誠懇直接：「倒也沒有什麼太多的考量，主要是至尊的謀圖就擺在那裡，不想繼續給其加料增火，當然是要做好清場之事，畢竟以那位真君的能耐，這又不是什麼做不到的事情。」
既然能夠做到，就沒有理由不去做。
很簡單的道理。
盛昭水點著頭，感覺的確十分簡單。
他們的態度顯得從容隨意，看得幕後者不禁火冒三丈。
我還在這裡呢！
你們這幫上界人，能不能不要如此目中無人？！
黯神感覺自己被波及了，明明他的視線始終落在敵人身上，眼中的疲累此刻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一副十分鄭重認真，就要再度出手的端正架勢。
「話說回來，這柱子還有這些灰白根須，看著還真有些眼熟啊！」
盛昭水這時候的目光暗自變得沉定，透著驚疑慎重之色，仔細打量著真域之外地面上的一切，悄然間已經用出窺視探究之法。
「呵呵哈哈哈哈！」
幕後者此刻再度狂笑起來，似乎已經放下對疑似真君者的忌憚與搜索，因為根本找不到，再繼續也只是浪費時間。
同時，像是受到這邊的影響，竟也變得直言不諱起來：「青葉，紫莖，黑華，黃實，其下聲無響，立無影也！」
「什麼？！」
這等描述，立刻讓盛昭水大驚，又忍不住質疑：「你所描述的神木，跟眼前這灰白朽敗，如石枯死的東西，有哪一點相像的？！」
「呵呵呵呵，正因為全無相像，甚至於截然相反，所以它才會是真正的階梯，才能通往真正的上界！」
「嘖！嘴巴還挺嚴的！」
盛昭水有些咂舌，表情也浮現凝重。
這時候杜恩與黯神亦根據那個描述，已經從自己所知的角落裡翻出相關的指代。
百仞無枝，有九欘，下有九枸，其實如麻，其葉如芒。
位於其下，日中無影，呼而無響，蓋天地之中也。
連天接地，仙凡通暢，眾帝經行上下……
這是，通天建木？！
黯神頓時也是驚疑不定，實在是眼前的石頭灰枝，怎麼看怎麼對不上號，但偏偏一有這般認知，就如同跗骨之蛆，根本祛之不散。
仿佛冥冥中有道理在響應，述說著這就是建木，那通天建木！
落羽至尊想要依託建木之力，替代升仙階梯，去到天門之前嗎？
杜恩這邊不由聯想到那關鍵的兩點，頓時亦是略有驚訝之色浮現，但也只是這樣，因為他注意到盛昭水所說的一點小細節。
「不是枝幹枝丫，而是根須嗎？」
「……倒生建木，正序逆亂。」
盛昭水點了點頭，但解釋相當含糊。
具體是怎麼看出來的，並沒有說明。
有點神神秘秘的，不會是在以前見過正常的通天建木吧？
考慮到誠如真君那邊的因素，倒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進一步地想，通天建木有如此大名，在當初仙路被斷絕之後，各族大能應當早就記起它，然後嘗試用它替代升仙梯。
直到現在這時，既然還是沒有誰成功叩門登仙，想來普通利用它，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才要讓它倒著生長嗎？
落羽至尊究竟是想要讓它通到哪裡？
真的是仙界，這個名副其實的上界？
總之，不管其到底是什麼用意謀圖，既然通天建木以如此形態出現在他們的眼前，那麼現在所需要做的，便也只有一點無疑。
那就是摧毀它！
也幸好是給搞成這種倒生邪異的樣態，否則的話，這邊可能也會心生禍意，內部傾軋，直接亂了陣腳。
「能夠做到，那就儘管來試試吧！」
有察覺到這邊的默契意動，幕後者此刻向前踏出一步，赤星懸掛在身後，一頭頭髮沐血而赤，無風自動，顯得肆意又張揚，渾身法力不再遮掩，狂增勁增暴增，一路衝到化神圓滿。
然後赤星灰木還有形無形繼續予以加持，於是才情方面亦是一路水漲船高，強天才，弱天驕，天驕！
力量，強大的力量在宣洩著，讓那張杜恩他們都很熟悉的臉龐變得迥異，變得更加成熟，又隱隱透著一抹衰老。
白濟……
那個醫修不出意料的有問題，而且還這麼大這麼突出，此前的九雲上人徐天賜，乃至於凶獸渾沌，亦不過都是他的棋子，更有祝青這個同夥暗藏蟄伏，不知曉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甚至於收養祝依都是既定的規劃計劃，一早便是他們的人。
總之，他們的目的，其實都歸結在一點。
上界之門！
倒生建木的主根頂部，那座正立大門！
因為大門的鑰匙陰差陽錯地落到他們這邊，所以不得不圍繞此來算計布置，自己假做被掠走，其實就等在暗中，只待這邊嘗試開門，便要裡應外合，猛然暴起襲殺。
可惜這邊始終沒有上當，反而是剛剛一通誘引加無情攻勢，滅了有問題的內鬼祝青，讓白濟變成孤家寡人，只能催動倒生建木現身，並且呼喚赤星的降臨。
加持自身，獲得澎湃實力。
就算計劃出岔，棋子喪盡，只能以己單獨對敵，亦能鎮殺天驕，登臨真正上界！
轟！
並不是白濟這邊有什麼猝然爆發，而是杜恩這邊選擇自爆真域！
把甲木真域以玄妙獻祭之法爆掉，一點都沒有猶豫留情，讓同伴的盛昭水都不由暗自咂舌，而以這等瞬間膨脹數十倍的自爆之力，自然是直接撕開了倒生建木所帶來的種種掣肘傾軋！
路徑已空，可以行進。
白濟只覺得眼前一花，那兩人加一面菱鏡的身影，就已經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當即心頭大驚，猛地就選擇出手。
赤冶與灰白雜糅的法力膨脹，繼而又陡然收縮，不是他用了什麼蓄積力量爆發的招式，而是有一條黑白相間的繩索突兀出現，被杜恩他們仨催使著，直接迫不及待地把他捆綁住。
乾坤索，正樞制邪！
嗯……這傢伙好像也沒有那麼邪？
白濟先是一驚，但隨即便發現，這六階寶器對自己的限制其實沒有那麼大，頂多制約動作與兩三成實力，於是當即又露出冷笑之色。
「沒招了吧，那就死吧！」
法力被舉出膨大，赤色與灰白分離，色濃者上升，化作夜空星點，似乎有千星閃動，開始降墜人世。
色淡者下墜，當即令倒生建木震動起來，一條條灰白枝葉陡然反垂，從星體中破土而出，替代根須部這邊還僵滯的部位，對敵人發起無盡的攻擊。
一時間形勢在變。
正在此刻，有一面稜鏡高懸，繼而開始翻展，有一面面新的稜鏡出現，眨眼間就在天空展開鋪開，阻擋住赤星之光，散發出銀白之色，遙遙呼應星空，有群星亮起，更多於赤星分輝，投來自己的力量。
千棱萬星陣擊！
黯神這邊一出手就阻擋住赤星墜臨，讓白濟的面色微微一變，完全沒想到這邊還有這般隨處隨時可立陣，可謂法術與陣術相互合一的強悍手段。
實際上，卻是他們三個早就考慮到在暗中可能有窺視者的存在，所以之前一直默契地各有隱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