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追光戴耀，本性難移
「為什麼不是我？」
剛剛來到新的執念記憶，就聽到有人的內心裏面，發出這樣的疑問。
然後一起的的序幕，這才緩緩拉開。
因為目睹到青天碧空的橫空出現，顛覆了以往的灰天暗地，只有殘星光亮，進而對那一切的源頭，神樹，產生熱忱虔信的一名女子，如同其他一樣也是如此的人們，在聽聞神樹教的存在之後，立刻帶著朝聖崇仰的心態行動起來。
剛剛草創的教殿其實十分簡陋，就是幾間小茅草屋，守著一棵高大如山的神樹，與其說是在守著，不如說是在樹蔭下受庇。
巫祭青蘭那時並不在這邊，還在幫忙建設新的邊境長城，人們只能從神樹教的起底班子，也就是那幾間茅草屋的主人，神樹教的教監口中，獲得種種信息。
包括神樹教的建立，是巫祭青蘭親自肯許的事情，或者說，這才是最關鍵的，因為真正能夠代行神樹意志，如同其使徒一般的她，才是最關鍵的人物。
理所當然的，過來朝聖的他們也會、十分想要加入神樹教，因為他們想要成為環繞在神樹近側，同樣受其蔭蔽的人。
如此一來，那始終被灰天與怨魔纏滿的不安無望就會從此消失。
對於這樣不安祈望的人們，神樹教並沒有拒絕，十分年輕青澀的巫祭青蘭亦在之後回來，即便外覆重重，依舊以明顯有些不好意思的姿態，走了一個過場，表達著自己與神樹教的態度。
青國的人們由此得到了撫慰。
於是，以一種席捲之勢，迅速改變青國的樣貌，哪怕是朝廷與修士這些原有的拳頭階層，都只能選擇順應這種時潮民心。
而後，人們正式有了目標，新的目標。
萬眾一心，擊敗怨魔……擴大神樹教！
眼看著這樣如同時光留影般迅速掠過的畫面，無蕊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不由得皺起眉頭。
她企圖從其中找到巫祭青蘭的具體身影，但這牛角雕鷹怨魔的前身，那個年輕女子當初還只是個普通的教眾，根本就接觸不到對方，只是驚鴻一瞥過幾次而已。
理所當然，在這段記憶閃回裡面，不存在無蕊想要看到的東西。
她有些鬱悶地嘀咕：「那傢伙到底是怎麼想的？那時候看起來十分天真的樣子，感覺總有種是被欺騙裹挾的既視感……」
真的有嗎？
還是只是她忍不住這麼想？
杜恩沒有開口回話，眼神里的光彩微跳，主要還是關注著這段執念記憶，因為很快地，他就看到自己想知道的一點。
修羅密地。
在神樹教初具規模之後，便迅速地從他宗手裡取得，開始對其展開經營與利用！
巫祭青蘭需要守護近從，神樹教需要守護戰士，青國更需要可以與怨魔作戰的人員……渴望無上榮光的人們知悉這等事情之後，頓時踴躍地參與進去，憑藉或狂熱或珍惜或求欲的種種心態，去度過那嚴苛至極的挑選。
人們稱之為前哨試煉，或者說前哨訓練。
因為走過前哨之後，才是真正的試煉，去修羅之地所展開的守護試煉！
女子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前哨試煉的，只知道自己順利度過了，已經變得與以往完全不同，此刻已經是神樹教的戰士與守衛。
她依舊熱忱。
她看向密地。
她走進其中。
骨骸累累，恐怖連連。
名為修羅，實在非天的密地裡面，是她無法承受的可怕，頃刻間摧垮了自以為錘鍊到極致、無法強大的心志，讓她不由想起曾經的無助與軟弱。
「為什麼？」
心頭開始有著呢喃。
為什麼試煉這麼難？
這真的是給人用的？
真的有人能夠通過？
疑惑叢叢，帶有不解，以及，絲絲縷縷的不滿不信，甚至於其他潛藏的暗流。
不過直到這裡，她心裡的熱忱其實沒有改變，對於青天碧空的崇敬一如既往。
於是在思索之後，她申請起守衛密地的差事，由於態度積極，表現十分誠懇，於是獲得通過。
修羅密地的地表守衛，其日子是十分枯燥的。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被清理一淨的丘陵上扼守駐紮，但根本不可能遇到什麼敵人，可依舊需要保持住莊重嚴肅的態度，不能夠放鬆一絲一毫。
沒有人敢放鬆一絲一毫。
除了因為職責之外，還因為虔信尊嚴臉面等等緣由。
一批批不斷出現的後輩後來者，懷著同樣的心態到來這裡，自然而然地，會對負責駐守，十有八九都是「失敗者」的前輩們帶有一種審視觀摩的目光。
若是在這等莊嚴聖地里疏忽怠慢，簡直是在聚光燈下赤身裸體，會遭受各種口誅筆伐，直到喪失種種，甚至淪為罪人般的存在！
女子在這個過程里表現得尤其出色，很快就開始獲得晉升。
「不過，還是沒有人能通過試煉……」
她這麼想著，像是顯得恨鐵不成鋼，但心裏面又隱隱帶著一點放鬆釋然。
只是很快的，情況發生變化。
第一個守護戰士誕生了。
「不可能，的吧？」
面對親眼目睹，從密地深處取回信物，即便遍體鱗傷，也渾然散發出強者氣概的年輕人，已經身為守衛小隊長的女子離得挺近，看著對方，心裡直有恍惚。
有點羨慕，有點……
雖然如此想著，暗地裡的想法開始翻湧汩泥，可熱忱依舊的她，此刻還沒有其他明顯的想法心聲。
她繼續看著來來往往的受試煉者，看著一個個後輩成為守護戰士，獲得那最高的榮耀。
有男有女，並不以性別而如何。
甚至於還有個不大的少女，一臉堅定地踏入其中。
那種凜然堅定的姿態，讓她都不由覺得汗顏不如。
「咦？是她嗎？會正的那半個徒弟？」
無蕊顯得驚奇。
很快得到驗證。
不知道具體經過什麼試煉，她在出來時已經穿著厚重的鎧甲，只是這個時候，其還是一種長發英姿，面不覆藏的情況。
看起來格外引人注目，榮光仿佛化作大氅披蓋在身後，無聲裡面似有獵獵作響。
「真是奪目耀眼啊！」
女子心裡不由如此想著。
然後很快的，就聽說到對方拋棄守護戰士一職，放棄最高的使命，脫離神樹教的事情。
這件事情引起了軒然大波，像是重石砸池，直接碎開綻放一般，當即讓人們忍不住議論紛紛，暗地裡帶有各種指責，簡直是口誅筆伐，萬眾公敵！
「……聽不清楚啊！」
無蕊並沒有聽到聲音，只聽到一片嘈雜的雜音。
記憶正主的那女子顯得呆懵，不敢置信，以至於這段執念記憶是一種渾渾噩噩，模糊不清的古怪情況。
本來的熱忱，不知不覺，開始變質……
「嗯？」
無蕊看著突然加速的記憶，顯得很是茫然。
於是她望向邊上的杜恩。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這邊的回答很乾脆：「那個事情並不是促使她想法生變，或者說浮現的緣由，倒不如說，反正還進一步讓她堅定守護戰士是無上榮光這樣的想法。」
「為什麼？不應該是會有衝擊的嗎？」
「那邊畢竟是來由比較特殊的，所以在狂信者眼裡，大概屬於原形畢露的一種情況，根本不會妨礙自己的虔信，倒不如說，終於找到可以打靶的對象，哪怕只能在暗中口誅筆伐，反而還鬆了一口氣也說不定。」
「怨魔就不是那什麼打靶的對象？」
「神的對面是魔，十分自然正常的事情，而人的對面是人，也是一向如此的情況。」
「……真複雜啊！」
無蕊想到之前的老戰士，有些恍然低落，如此感慨著。
目光開始有些偏離觀看，因為對接下來的展開大體有底，心裡依舊憤憤不悅。
杜恩卻沒有一點波瀾，繼續看下去，搜羅著種種有用的信息。
記憶再度變得清晰起來。
即便女子本身也在一路晉升，從小隊長一路升到副守衛長，受到許多人的愛戴，但她卻總依舊感覺哪裡空落落的，還缺著什麼，很重要的什麼。
不過到了這裡，因為神樹教內部環境的單一，還只是如此的地步。
但很快的，地下囚牢的旁建，研法會的正式加入，地下囚牢被挪走，替代著是朝廷兵卒的拱衛，等等事情的接連發生，讓情況開始顯著變化。
副守衛長變成副統率長，部屬裡面多出研法會的法師，以及朝廷的兵卒軍隊，她走得更高了，也聽到了以前沒有的閒話。
不是說她如何如何，到底是失敗者之類的閒話，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授勳服血？真的假的？」
「連大人這樣的老資歷都不知道嗎？那看來還真的是空穴來風也說不定。」
被如此專門問到的研法會法師，態度顯得比較隨意。
因為不同於那些士卒，研法會跟神樹教是平等合作的關係，甚至連巫祭青蘭還是第二位會員，所以此刻雖然名義上有統率關係，但日常里的相處根本沒有揪著什麼禮數。
女子只皺著眉頭，忍不住追問：「到底是什麼情況？給我說清楚一點！」
「呃，就是守護戰士們其實是早就被挑選遴選出，透過授勳的祝禮，即在巫祭大人的祝福下，飲下衛鳥之血，這樣才能通過那簡直是非人層次，修仙者都要鎩羽而歸的阿修羅試煉……」
法師的話說著說著，忍不住停下來，因為面前的副統率長表情變得十分古怪，讓人覺得有些害怕。
她當即藉口離開，匆匆地跑掉。
就事後的展開來看，多半是誤會這邊只是憤怒於有人造謠，從此不敢再提這種事情，自然也就不會與別人說起。
「授勳服血，授勳服血……」
「為什麼，不能是我？！」
「那個婊子也是因為這樣才能通過試煉的吧！該死！辜負了青蘭大人的祝福，辜負了守衛神樹之鳥的聖血，辜負了辜負了……」
獨自一人的女子大發雷霆，面目扭曲，本來就已經在水面下翻滾的淤泥，終於是由此全部冒出來，讓水變得渾濁。
而無蕊此刻是有些呆滯的。
竟能如此巧合？
她在之前就有如此虛空揣測過，沒想到在幾十年前時，也有人具備一樣的思路……
「這說不定是從巫祭青蘭那邊流出來，變化得面目全非的謠言，畢竟你們都是一棵神樹生的。」
杜恩已經看過守護戰士進入修羅密地的前後，自然能夠確定他們不存在什麼授勳服血的事情，再加上事情不可能如此巧合。
所以，就只可能是思維趨同的兩個人，產生差不多的想法，再經過某種陰差陽錯，才會締造出眼下的這種情況。
「……又是她啊，到處拱火生事嗎？」
無蕊說得有些咬牙切齒，心裡已經默默再記上一筆，顯得迫不及待要去找巫祭青蘭算帳。
也是有些不想去看接下來的展開。
這時候的不想看，是不想看到被害者們的遭遇，而不是女子這邊本身。
對於後續的記憶，她已經有一個清晰的輪廓，所以才不想再看下去。
但淨化一旦展開，除了中途停止，是不可能結束這種執念再演的，因為，它正是那自己體會到的一切痛苦其源頭！
杜恩完全沒有這種想法，因為打從進入這記憶，看到那女子的第一眼，他就已經猜到大體的情況。
「蠢貨！真是一幫蠢貨！」
女子繼續著守衛修羅密地，可看著自己身周其他人對守護戰士們的羨慕讚嘆，對神樹教等上層的愛戴敬佩，甚至裡面還包括自己的表現，此刻只覺得格格不入。
他人盡眛我獨明！
世人皆醉我獨醒！
所以這就是一幫蠢貨，沒腦子的東西！
所以，我若是能夠集合他們僅有的不蠢，那最起碼身體強壯的點滴才能，沒錯，衛鳥之血，就算是一群麻雀，想來數字夠了，也能湊出來一滴衛鳥之血的吧？
畢竟，我們其實都是守衛神樹的鳥啊！
那麼一來，或許我就能獲得無上的榮光，只要我吃掉消化他們的話，只要能夠如此的話，甚至於，還能更進一步也說不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