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奶奶抱著曲輕歌一路回到正房裡,曲爺爺已經醒了,他正在洗漱,曲奶奶見狀,把曲輕歌放到床上,對著曲爺爺囑咐道:
「老頭子,你看著點喵兒,別讓她掉床底下去了,我去打盆水給她洗洗臉。」
「好嘞。」曲爺爺高聲應了句,三兩下擦完臉,就走到床邊逗著孫女玩兒。
見狀,曲奶奶才轉身去了廚房端水。
「喵兒來,爺爺給你舉高高哦~」曲爺爺抱起床上的曲輕歌就往上拋了幾下,曲輕歌配合地表現自己被逗得咯咯直笑。
「哎喲~你個死老頭子,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跟喵兒玩這個,不小心摔著她怎麼辦?」曲奶奶端水回來,被裡面的爺孫倆嚇得不輕,急忙放下水盆,上去就一把奪走曲輕歌,對著曲爺爺數落道。
曲輕歌對於自己老是被抱來搶去的表示無奈,可是沒辦法,誰叫她人小身輕呢?
「這不是逗她玩玩嘛。」曲爺爺不在意地爽朗一笑,說道。
「合著真摔著了你不心疼啊?」曲奶奶白了曲爺爺一眼。
「心疼,心疼,以後不玩就是了。」曲爺爺連連保證,見曲奶奶態度軟化才對著曲輕歌調皮地一眨眼,示意他只是嘴上說說應付她奶奶的,以後還是會帶她玩兒的。
曲輕歌回應一個甜甜的笑臉,心下卻羨慕爺爺奶奶十幾年如一日的恩愛。
曲爺爺性子疏朗沉穩,是個大氣之人,雖沒讀過多少書,但他看事通透,任何事物他都能直面其本質的真面目。
按理說這種凡事看得太透的人面對了太多黑暗,就算不被影響得心理陰暗,但也會變得心思敏感,但他卻能做到毫不在意,爽朗大氣,心懷包容,所以他在村子裡人緣很好,自己活著也比旁人自在。
曲奶奶性子潑辣,做事風風火火的,卻也活得明白,是個寬和之人。自與曲爺爺成親後就一心經營家庭,把自己的小家過得紅紅火火的,並與曲爺爺育有三子。
其中大兒子曲喬山,娶妻周氏麗娘,育有一子一女,長子曲清轍,今年六歲,幼女曲輕歌,今年三歲;二兒子曲喬川,娶妻曲氏紅兒,育有三子,長子曲輕德,與曲大哥同年六歲,卻小曲大哥三個月,次子曲輕敬,今年四歲,幼子曲輕禮,今年二歲;小兒子還在讀書,婚事暫且不急。
她上頭的婆婆其實對她不怎麼樣,但她卻能將心比心,不為難他人,所以與家中兩個兒媳婦相處融洽,在村中名聲極好,生活得也極為舒心。
曲爺爺曲奶奶兩人自成親後雖偶有口角,卻都是一心存著對方的,雖家中不富裕,卻也過得極為幸福。
曲奶奶擰乾巾布,對著曲輕歌的小臉就是一通擦,把曲輕歌擦得小腦袋左右搖晃,才擺脫了這濕熱熱巾布的襲擊。
「喵兒今天又去哪裡瘋了,瞧這小臉小手髒得,哎呦呦~真是個髒丫頭。」曲奶奶給曲輕歌擦完了臉,拿著巾布又去水裡洗了一下,回來抓著曲輕歌的小爪子就又是一通擦,擦完這隻換那隻。
曲輕歌看著盆子裡的水明顯被她擦黑了一層,不敢相信她居然頂著這副髒兮兮的樣子晃了那麼久!
一定是之前三歲的小輕歌弄得,才不是她的錯!
她選擇性遺忘自己剛才又是在廚房摸來搞去的,又是在廂房裡瘋玩的,就算小臉不是她弄髒的,她的兩隻髒兮兮的小手也一定和她脫不了干係。
「奶奶~奶奶~我要換衣服!」曲輕歌仗著自己如今外表年幼,也不嫌自己裝嫩的扒著曲奶奶撒嬌道。
原先沒察覺就算了,現在既然知道了自己身上居然這麼髒,哪怕在軍營中摸爬滾打多年的曲將軍也是不能忍的。
況且她當年從軍,除了開始一兩年無可奈何,只能忍受軍營的髒亂差。之後隨著她逐漸建立戰功,被升為高級將領,一切待遇提升。除了打戰時,其他時候也是能保持自身乾淨整潔的。
重來一世,她若一味表現得太過不同也會惹人懷疑,就算是自家人能包容,怕就怕在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若是一朝不慎,可能就會給家人招致禍端,倒時,後悔莫及。
既然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掐滅苗頭,且她也懷念能再次在已亡親人懷中任性撒嬌的感受,如今既有條件,何不放縱自己一把。
若過幾日她的謀劃成功,可能今生,再也享受不到在至親之人包容的懷中任意妄為之感了。
在曲家,公認的還能管教住曲輕歌這個瘋丫頭的只有她娘親,他爹不在家不算,其餘人尤其是曲爺爺曲奶奶簡直恨不得把這個唯一的寶貝孫女給寵上天去,曲輕歌如今只是要求換件衣服算什麼,可能她要天上的月亮,曲爺爺曲奶奶都會想法子給她摘下來。
所以曲奶奶一聽曲輕歌的要求,就笑眯眯地連聲應好:「好好好,奶奶給我們家喵兒換件漂亮的小衣裳哦~」
接著她一手抱著曲輕歌,輕聲哄著,腳下不停,走到床頭的小箱籠邊,打開,裡邊都是曲輕歌的小衣裳。
曲爺爺曲奶奶的屋裡有曲輕歌的小衣裳不奇怪,曲輕歌幼時四歲之前都是半月隨她娘親睡,半月隨她爺奶睡,兩處地方都存著她的衣裳。
雖然曲家就是一戶農戶,家中比起曲家村其他人家雖稍微富裕了點,但總體還是算窮的,但再怎麼窮,他們也對曲輕歌嬌寵得不行,光是衣裳都準備了四季衣裳,每季兩套,用的是柔軟的細棉布,就怕傷著女娃娃細嫩的皮膚。
哪像其他農戶人家,都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等穿小了還能留給底下的弟弟妹妹穿,穿到實在不能穿了,還被剪成尿布,給更小的孩子用。
曲奶奶拿出一套漿洗得乾乾淨淨的紅色碎花小衣裳,手腳麻利地給曲輕歌除掉外衣,換上乾淨的衣裳,把她打扮得跟個小紅包似得,曲輕歌小手揪著身上紅彤彤的衣服無奈,老一輩的眼光就是把小孩子打扮得紅紅火火的才喜慶。
見曲奶奶給曲輕歌換完衣裳,曲爺爺站在一旁給曲輕歌頭上蓋上一頂小草帽,怕她出門被日頭曬著,曲奶奶還給曲輕歌脖子上套了一個小水壺,裡面裝滿了放涼的開水,讓她渴了就隨時能喝。
一切準備完畢,曲奶奶就這麼抱著她跟著拿著農具的曲爺爺一齊出了門,去了地里。
曲輕歌小手抓著草帽,防止它被風吹飛了,小腦袋東張西望的,表面上是好奇外面的景色,實際上是懷念熟悉又陌生的故鄉。
她頭上的這頂帽子是曲小叔給她編的,她當年有一回見著人家在地里勞作,各個都帶著草帽子,覺得新奇,回家磨著曲小叔給她編了一頂,曲小叔也由著她,不顧課業繁重,當天就給她編出一頂精緻的小草帽,上面還帶著花紋。
小曲輕歌拿到帽子就美美地出去炫耀一圈,沒想到最後被她娘親抓住訓了一頓,接連奄奄了好幾天,弄得一家人好氣又好笑。
下午的日頭沒有中午那麼曬人,但也還是熱的,曲奶奶把曲輕歌放在樹下陰涼處,吩咐曲家小兄弟們看好妹妹,才不太放心地去地里勞作了。
這次農忙,曲二叔家的小兒子太小了,曲家沒人有空照顧他,所幸曲二嬸娘家姐妹多,這段時間就把他放到娘家去讓小妹幫著帶幾天。
所以在場只剩曲家大哥,曲二叔家的大堂哥和二堂哥帶著曲輕歌這個小妹妹。
見大人們都去忙碌了,大堂哥眼珠子一轉,眼神掃過身後的竹林,拉著曲大哥說道:「轍哥,我們去抓竹鼠吧,抓到了烤著吃,給弟弟妹妹嘗嘗肉味。」
曲大哥還沒回應,曲輕歌心下一動,正愁沒機會再試試採集術呢,這機會就上門來了,她急忙拉著自家大哥的手說道:「哥哥哥哥~我要吃竹鼠,我們去抓吧,去抓吧!」
「好吧,那你得乖乖的,不能搗蛋,不能讓娘親擔心,知道嗎?」曲大哥猶豫一會還是抵不住妹子渴望的小眼神,同意了。
「耶~抓竹鼠咯,你們等著,我去拿鋤頭。」大堂哥歡呼一聲,小跑著去拖了一把鋤頭過來。
「抓竹鼠!抓竹鼠!」二堂哥一聽到有吃的,也高興地直拍手歡呼,邁著小短腿,跟著自家哥哥跑來跑去。
曲大哥拿過鋤頭,帶領著一幫弟弟妹妹走入了身後的竹林中。
一路走過,曲大哥和大堂哥一路在地上尋找鼠洞,一路收集地上零散的藤條。
等到他們找到一個明顯有洞的地方之後,曲大哥和大堂哥卻不直接行動,而是就地坐下開始編織起了藤網,曲輕歌和二堂哥在一旁蹲著看,他們兩個不會編藤網,只能在一旁干看著。
等曲大哥覺得編得差不多了,就拉起藤網鋪在洞口,吩咐曲輕歌和大堂哥二堂哥三人拉好藤網,他自己去找了些枯樹葉混著部分新鮮的樹葉,扒開洞口的鬆土,落葉,把他自己找來的那些樹葉一股腦塞進去,拿出身上的火石點燃。
不一會兒,裡面就冒出來一股黑煙,曲大哥退後幾步也拉起一角藤網,嚴陣以待。
又過了一會兒,黑煙越加大了,嗆鼻地氣味冒出,大堂哥撿起一片巨大的葉子把黑煙往鼠洞裡扇。
「吱吱——」裡面傳出了竹鼠的叫聲,突然,從洞裡猛地竄出兩隻肥碩的大竹鼠,它們張著尖利的鼠牙,憤怒地沖向曲輕歌一行人。
「網住它們!」曲大哥大喊一聲,第一個抓著藤網撲上去網住兩隻竹鼠。
大堂哥和二堂哥也紛紛行動起來,就在他們試圖網住這兩隻竹鼠時,沒料到鼠洞裡又衝出來一隻竹鼠,揮著利爪向著曲大哥襲去。
竹鼠生性兇猛,爪子鋒利,如今它們還被激怒了,性情更加兇殘,曲大哥被他/它這麼抓一下,一定會受傷的。
危急中,曲輕歌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奮力砸向那隻竹鼠。
曲輕歌上一世從戰場磨練而成的準頭不是蓋的,雖有點受現在這具幼小的身軀影響,但石頭還是精準地砸中竹鼠的頭部,當場把它砸得頭破血流,暈死過去。
那一邊,曲大哥和兩位堂哥也把那兩隻竹鼠制服了,讓他們只能乖乖待在藤網裡,動彈不等。
「好傢夥,這些東西吃得可真夠肥的啊,這一隻差不多也得有十幾斤了吧。」大堂哥高興地醋攀窒碌姆仕兜鬧袷籩邊腫歟笑得見牙不見眼的
曲大哥則沒心思管那些竹鼠了,心有餘悸地趕忙來到妹妹身邊,抓著她上下檢查,「喵兒,你沒事吧,可傷著哪兒了?」
「大哥,我沒事,就撿石頭砸竹鼠來著,它都沒碰到我。」
曲輕歌安慰眼前小小的哥哥,她的大哥啊~從小到大就是最顧著底下的弟弟妹妹的。一生忠義報國,為國為家奮勇殺敵,這麼好的人,最後卻被小人害得成那個下場,今生若有機會,她一定會報仇的!
曲輕歌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殺意,很快就被她掩飾在清澈天真的眼神下。
「這次幸得砸暈了那畜生,下次要是沒砸著,惹了它來咬你,那可咋辦?喵兒還是得當心著些,大哥我皮糙肉厚的,被抓了,被咬了,也不當回事的。」曲大哥拍拍胸脯,對著曲輕歌豪氣地說道。
「好啦,喵兒下次會顧著些自己的。」曲輕歌對著大哥保證道,但她很清楚,若有下次,她依舊會去保護大哥,重來一世,她不能再次容忍至親之人在她眼前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