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追過來了。」李聃稍稍探身出去山洞外查看,遠遠瞄到不遠處那些正在搜尋著他們的身影,連忙閃身回去,用山洞前的豐茂的灌木牢牢將洞口擋住,這才轉身對著容月兒凝重地說道。
「我已然傳訊予我的摯友,我們再堅持一會,她接到消息後定然會立即趕來相救。」容月兒堅定道。
此時的她正虛弱地躺在山洞內的石壁之上,一條腿骨被人打得粉碎,無法站立,她的妹妹容星兒更是為了保護她這個沒用的姐姐而受了極重的傷勢,渾身浴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她身側,若非她關注得仔細,都幾乎感覺不到星兒的氣息了。
「希望如此吧。」李聃嘆息一聲,儘量無聲地走到容星兒身側,小心地握起她的一隻手,將體內所剩不多的靈力輕柔地輸入她體內,為她緩解痛楚,雙目溫柔地看著她慘白的小臉,口中柔柔地安慰道:「星兒乖,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陰柔磁性的溫柔嗓音帶著說不出的繾綣意味,聽聞此言,不僅一旁的容月兒有些尷尬,李聃自己也頗覺意外。
想他之前與容星兒的相處模式就跟一對冤家似地,每回見面不吵吵架都覺得渾身哪哪都不舒服,不曾想如今人家一朝落難,他倒是溫柔起來的,若是讓容二丫知道了,准得嘲笑他個三年都不帶膩的。
山洞內一時又安靜下來了,容月兒雙眼無神地望著虛空,平靜的面容下是掩飾不住的憂心,她之前口中雖然鑑定地說著安慰李聃的言語,可其實卻並沒有多大把握。
並非是擔心曲輕歌不肯來救援她,而是擔心曲輕歌趕不及。
她死了也沒什麼,反正這條命拖到現在,其實也是有些累了,可她妹妹卻不能跟著自己一起死!
因為她的緣故,星兒不得不隱姓埋名地過著躲躲藏藏的生活,失去了世家千金小姐的名頭,淪為了一位鄉野村姑,還得被迫當一個沒爹沒娘的孩子,從小遭受他人嘲笑。
哪怕容月兒此舉是為了保護妹妹周全,卻不可否認,她是個不稱職的姐姐。
如今因為姐姐心底的怨憤,還連累得妹妹與她的心上人跟著她淪落到如此境地,若是再讓他們二人隨著她喪命,容月兒無論如何都原諒不了自己。
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顆小小的黑色圓球,容月兒閉了閉眼,心底划過一份決絕,若是輕歌來晚了,那她即便是拼上這條命,也決計不能讓妹妹他們跟著一起喪命!
正沉思著,突然,容月兒感到一股隱藏得極深,卻又強悍無匹的神識悍然掃蕩而過,她背脊瞬間繃緊,卻並非戒備,而是狂喜!
他人可能大意之下無法發覺什麼異樣,可她對這股神識又何其熟悉,怎會不知,這是輕歌來了!
「她來了!」驚喜之下,容月兒險些收不住自己的聲音,提到一半又被瞬間壓抑下去的嗓音顯得有些奇怪,卻仍舊抵擋不住容月兒臉上的驚喜之色。
「誰來了?」一道不懷好意的嗓音從她背後響起,不僅令剛被容月兒喚醒的李聃驚駭地睜大了雙眼,也令容月兒僵硬了神情。
下意識地緊了緊手中的漆黑小球,容月兒沉下了臉,緩緩回身望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一位老熟人正站在他們所藏身的山洞之前,滿臉惡意地看著他們。
「你…爹。」扯了扯嘴角,忽略身上驟然加劇在脖頸之上的劇痛與窒息之感,容月兒嘶啞著嗓音,一字一頓地嘲諷道。
「商祺師姐!」李聃神色急切,當即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寶——火鳳劍,便向著那勒著容月兒脖子的男子刺去。
可體內靈力距離枯竭也差不多少的他,如何是此人的對手,最後卻是被人不耐煩地一揮手,便連人帶劍地一齊砸落在了身後的石壁之上,龜裂的石壁顯示出了攻擊他的人究竟使出了何等威力的力量,那是想要將他置於死地的狠辣。
猛地吐出一口心血,血染衣襟,身軀無力地順著凹陷的石壁緩緩滑落,捂著劇痛的腹部,李聃心底苦笑,看來他也成了他們中那無法動彈的一員了。
解決了礙事之人,容晨這才再次轉目對上了容月兒,看著容月兒臉上嘲諷的神情,他冷笑一聲,手下再次施力!
「呃……」脖頸上再次加劇的束縛讓容月兒徹底無法出聲,只能漲紅著面色,雙手死死擺在那隻緊勒在她脖頸上的大手,神情痛苦地掙扎著。
「我爹,可不就是你爹嗎?姐姐。」那人緩緩湊近容月兒,陰冷地說道,那張與容月兒有幾分相似的俊美面容上,露出了與容月兒同樣的,惡意的嘲諷。
「我爹早死了!」容月兒雖然說不出話,可她的不屈的雙眸中卻是堅定地透出了這個意思。
容晨神色陰沉,見容月兒如此模樣,正想出言說些什麼,就被其他湧進來的人給打斷了。
「少主!」其他搜尋的人順著容晨的蹤跡一齊找到了這個隱蔽的山洞中來,剛剛入內,就見到容晨正緊勒著大小姐的脖頸,有小部分人驚呼一聲,就想衝上前來阻止。
容晨冷漠地側頭一個眼神下去,那部分驚呼者身側的人就瞬間會意,在容月兒等人驚怒的目光之下,利落地出手向著他們攻殺而去。
「啊……」
「容老七,你……畜生!」
「三哥,別怪我,誰讓你支持大小姐呢?」
「家主有令,斬殺叛徒!」
……
接二連三的慘叫聲,讓容月兒痛惜地閉上眼,他們能在容家的追殺之下逃了那麼多年,離不開這些隱藏在其中的支持者的幫助,甚至她用來給曲輕歌傳訊的傳訊符都是他們冒死給自己送來的。
可如今,這些人卻在她的面前被自己的同族之人殺死,如何不令人怒火中燒!
憤怒到極致,容月兒突然覺得體內湧上了一股力量,她如惡狼般死盯著容晨的雙眼,從他瞳孔的倒影中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雙眸逐漸染上了雷霆般的藍紫之色,其中還夾雜著絲絲邪氣的黑霧。
掰在容晨手上的雙手重新擁有了強悍的力道,一點點地用力,將其從自己的脖頸間扯開,眼見著容晨臉上的不可置信之色,容月兒笑了。
那本該帥氣爽朗的笑容中卻多出了一股說不出的邪氣,亦或者說是……魔氣!
「入魔!」容晨被容月兒身上的變化驚得一愣,隨後又諷刺地大笑出聲:「哈哈哈……容月兒啊容月兒,即便你成功入了凌雲主宗又如何?成了大宗子弟又如何?走到了我容家無法高攀的程度又如何?如今的你還不是個人人喊打的魔女,哈哈哈……我倒要看看,入了魔的你,那凌雲宗還要不要?!」
「月兒既然是我凌雲宗的弟子,那我凌雲宗自然還是要的。」
隨著這道突如其來的聲音而落下的,是厚重如深淵一般的恐怖威壓,在場的所有人全都感到身上如同瞬間被壓上了十座大山一般,背脊被迫彎曲,冷汗順溜而下,而那顫抖的身軀則再也動彈不得。
李聃眼見著敵人們全都被那威壓的主人狠狠壓制住,而他雖然也一樣被這股恐怖的威壓給籠罩住了,可卻絲毫感受不到一點點的難受之意,甚至還能輕鬆地隨意活動。
抬起眼,不出意外地,李聃看到了容月兒的身側憑空出現了一道纖細修長的窈窕身影,無需猜測,他便知曉,此人定當就是商祺師姐的友人了。
口中被塞入了好幾顆不同功效的丹藥,入口即化的丹藥使得吞服者沒了被噎著的危險,不知是其中哪一顆丹藥發揮了功效,使得容月兒漸漸地從失控的邊緣平息了下來。
「來的真及時。」她軟倒在及時趕來的曲輕歌懷中,仰頭看著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露出一個笑臉,可太過無力的身軀卻使得她根本無法笑出來。
「這是自然,若不趕快點,可就得來給你收屍了。」
曲輕歌附身將容月兒小心地放置在地上,讓她靠著石壁,又拿出兩顆九轉金丹,一顆扔給一旁還有意識的李聃,一顆則塞進了昏迷在容月兒身側的容星兒口中。
因曲輕歌不適合給容星兒傳輸靈力,所以她只能低喚一聲:「水靈。」
「在這裡,球球~」水靈應聲而出,飛到了容星兒的身上,小手按在她眉心處,緩緩地將周身充滿了治癒之力的水靈力傳入了她的體內,一部分為她化開被餵入體內的九轉金丹的藥力,一部分著保護著她的心脈肺腑不被過於強大的藥力傷到。
曲輕歌此番動作自然而閒適,完全將身後被她身上威壓壓得喘不過氣來的人忽視了個徹底,仿若他們就是一團空氣一般。
容晨見此,暗恨地咬了咬牙,強撐著艱難挪動腳下步伐,一點點地往山洞之外而去。
沒曾想他這無用的異母姐姐淪落到那種境地,竟是還能喚來戰華尊者這般強悍的人物,他們這一行人有幾斤幾兩他心底清楚,就算是全部人加在一起都不夠半個戰華尊者打的。
既然如此,他們倒不如自覺地快點離開,免得等會被抽出空來的戰華尊者給滅殺了!
屆時即便是他父親,也都無法為他做主討回公道的。
畢竟一位大宗長老和一個小世家子弟,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為何放走他們?」李聃眼見這大半年來將他們三人逼迫自此的仇人竟是如此容易地就被曲輕歌放走,心底自然不甘,口中也不由質問道。
曲輕歌忙著為容家姐妹們治療,聞言也只是抬眼瞥了李聃一眼,並不計較他不敬的語氣,反而還有心思回答他的問題:「月兒的家事,自然該她親手去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