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燙手又寒心
時間一晃而過，距離過年也沒幾天時間。
今天一上班，大家都心不在焉，不時地抬頭望向廣播。
今天是決出優秀工人人選的一天，也是決出年終獎勵花落誰家的一天。
大家辛辛苦苦的這幾個月，就是為了今天的自行車票。
之前拿了獎的人，就不能再摻和今天的獎勵，這給大家極大的中獎希望。
「今天怎麼這麼慢啊，這上午都過來一半了，怎麼還不廣播。」一工人抱怨道。
「著什麼急啊，急有什麼用。」
「怎麼能不著急，今天來上班，不就是為了等這廣播嗎？」其回懟道，放下手中的工具。
「你之前得了將無所謂，我可沒有，我可就等這個大獎，過個好年啊。」
此情此景在軋鋼廠各處出現，大家都翹首以盼等著廣播出現。
「呼呼~」不知道等了多久，廣播突然出現聲音。
「出聲了出聲了。」一個個工人們紛紛向周圍的人相告。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盯著廣播。
「紅星軋鋼廠廣播站現播報本月優秀工人。」
「第一車間工人張三、李四、王五.」
「第二車間工人趙六、孫七.」
「翻砂車間工人周八、吳九、蔣濤、鄭十。」
「以上工人為本月優秀工人，讓我們在此掌聲鼓勵。」
「希望其他工人們向他們學習，再接再厲，再創佳績。」
「現在，讓我們歡迎，宣傳科主任宣布本月獲得一等獎的工人。」
聽到這最後一句，軋鋼廠全體上下，無不聚精會神，豎起耳朵聽向廣播，生怕漏掉一個字。
「咕咚~」有人緊張地不禁吞咽口水。
「是我是我~」有人小聲嘟囔自己的名字。
「第七車間第七車間。」
眾人心中默念的口號不同，但歸根結底依舊是自己。
「咳咳~」宣傳科主任輕咳兩聲，「我宣布，本月獲得優秀工人一等獎的是」
「是翻砂車間」
「啊~」一聽到不是自己車間名字，眾人瞬間失魂落魄，一個個垂頭喪氣、失望至極。
除了翻砂車間的工人們聚精會神地盯著廣播，緊張的都流下汗水。
「是我是我，一定是我。」有人攥緊拳頭，心中默念。
「讓我們恭喜蔣濤同志！」
話音剛落，翻砂車間工人齊刷刷地轉頭看向中獎的蔣濤。
此時，蔣濤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臉上一副驚愕的表情，顯然是難以置信。
但很快，蔣濤就歡呼起來：「我！是我！是我中獎了！」
口中大喊著，在翻砂車間歡快地奔跑。
「唉，可惜了。」眾人失望不已，但也沒有羨慕嫉妒恨，畢竟能拿到一等獎，可不是憑運氣抽中的。
「恭喜恭喜啊！」眾人紛紛出聲恭喜。
廣播接著道：「沒有得獎的工人，也不要灰心，大家再接再厲，爭取新的一年，永爭上游。」
「優秀工人人選到此結束，接下來，請大家有序到後勤處領取年終福利。」
「蕪湖~」一聽到這，眾人失落心情瞬間激昂。
按照慣例，每年年末都能領到薪資、糧食、肉、生活物資等。
後勤處。
『唉，你們說今年能領到啥，去年可是能領到豬肉、大米、白面，還有肥皂、毛巾啥的，好多東西。』
「是啊，雖說今年確實不咋地，但怎麼著也不能太差吧，你說是吧？」
「沒錯，大家辛辛苦苦一年，要是給的太不好了，那還幹什麼活啊。」
軋鋼廠眾人紛紛期望著年終獎能豐富些，但現實卻是那麼的打臉。
「你說什麼，今天就只有這個，其他的就沒有了，這也太少了吧！」一工人怒視著後勤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冷著臉：「就這個，沒了。」
「不可能，怎麼可能就這麼一個，是不是你們貪污了！」工人群情激奮道。
工作人員氣憤回懟：「嘿，我警搞你啊，你別亂說啊，要不然我叫保衛員抓你。」
「這都是領導安排好的，又不是我決定的，我自己也是就拿著三兩肉票，我貪污啥了！」
見工作人員氣憤的模樣，排隊的工人們面面相覷。
「那也不至於就這點吧，要是按去年打對摺的來，咱們還能接受，伱這.都打腰折了，就這麼點怎麼行？」
工作人員回懟：「那咋的，你和領導說去，又不是我決定的。」
「你愛要不要，不要正好，就這點肉票不夠我用。」
說著，就要拿起桌上的三兩肉票。
「不行！」工人手術迅速，眨眼間就將肉票奪去。
「算了，好歹有肉票，還能買點肉包頓餃子，總比沒有的強。」
拿著肉票，再領走自己的工資，工人再一次失魂落魄的離開。
之後的工人沒再廢話，拿走肉票和工資，默不作聲的離開。
「今年這年終獎燙手啊，就這麼一個，該回去怎麼交待啊~」一個人無奈道。
「早知道我就不那麼早領獎了，你看這個月領獎的，好歹還有點其他東西拿，怎麼著也能過個好年，看看我們，唉~」
眾人不由地後悔自己那麼早領獎。
「行了，回去吧，等下了班去供銷社看看，再不濟去黑市瞧瞧，不管怎麼說都是要過年，總得買點好的。」
工人們紛紛回去車間。
運輸隊。
李開朗和張奮、盧文江一起領了年終獎回來。
「我本來還想著靠年末來點好，結果就這麼點，那還怎麼吃啊。」張奮不由嘆息。
「我這還要辦喬遷宴的，就這點肉哪夠吃啊！」
張奮和余雪薇的新家，張金武夫妻、張雅、余父余母7口人打算一起過。
除此之外，他本來還打算請李開朗、盧文江夫妻一起過的，現在還是算了，以免招待不周，怠慢了人家。
現在過年想要吃頓好的，得要三家的肉票合起來才行，就這也吃不了多少。
「是啊。」盧文江深有同感的點頭，「本來還想著過年給我媳婦補補的，這樣看還是算了。」
「盧哥，要不你拿我的吧，雖然不多，先給嫂子補一補。」李開朗遞出自己的肉票。
「嫂子也快要到預產期了，得吃點好的補一補。」
駱瑞雲的預產期很近了，去年五一懷的孕，今年2月份就要生產，現在距離2月也不過1個星期。
雖然具體的預產期不清楚的，但還是得提前做好準備。
畢竟10月懷胎生子，不一定要滿足10個月，有些人可能會提早一些天。
盧文江急忙將李開朗的手推回：「不行不行，你自己就這麼點，我怎麼好意思再拿你的。」
見盧文江堅定的眼神，李開朗便不再堅持，「行，我看趁著還有時間，咱們這幾天想想辦法，去黑市瞧瞧。」
「也就只能去黑市瞧瞧了。」張奮、盧文江異口同聲道。
「要是能開車去鄉下就好了，試一試總沒錯，就是不知道車子給不給開？」張奮嘆息道。
沒有任務，他們也辦法把車子開出去，除非是張金武，他是運輸隊大隊長，倒是可以不用任務，打個條就能把開出去。
不過，張金武守規矩，很少會用這辦法給自己方便。 盧文江提議道：「要不找師傅想想辦法？把車子開去鄉下，農村也要過新年，他們手上肯定有東西可以換。」
「要不試一試？」李開朗試探道。
張奮點頭：「我看行。」
三人便去找張金武說事。
結果不盡人意，張金武沒有答應三人的提議。
「早上開會，楊廠長說了，這幾天要對廠里的所有物資進行排查，所有東西都不能動，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
「師父，就連你也不行嗎？」盧文江不甘心道。
張金武無奈地搖頭：「我也一樣，這次是楊廠長親自下令，親自坐鎮檢查，到時候我也要在場，我也沒辦法。」
聞言，三人是徹底死了心，離開辦公室。
「楊廠長沒事怎麼會要排查廠里的物資？平常也沒這樣過啊。」盧文江疑惑不解。
「我也不知道，去年、前年也沒這樣過。」李開朗同樣不解。
『那就只能去黑市碰碰運氣了，只能希望黑市能賣糧食、豬肉啥的，多貴都要買啊。』張奮無奈道。
幾人就在運輸隊，就等著廣播下班。
「叮鈴鈴——」
「下班下班！」
軋鋼廠上下歡呼著下班回家。
從現在開始，直到大年初四上班，期間還有6天時間。
「走，趕緊去供銷社。」
三人騎著自行車朝著供銷社而去，先把肉票換成豬肉再說，去的晚了可就沒豬肉了。
「嘿嘿，別急啊，別急啊！」
「唉你幹嘛呢！是要插隊不是，排隊去！看不到大傢伙都在排隊啊，就你想插隊，你哪來這麼大的臉啊！」
「滾去排隊！想插隊！想屁吃！」
供銷社門口，人潮洶湧、人山人海，一眼望去都是人。
「我勒個娘親喲，咋這麼多人喲！」張奮不由感嘆。
「別說了，趕緊停車排隊吧！」
「你們排吧，車子給我來停！」李開朗趕忙道，將自己的肉票交出去。
「行。」
張奮和盧文江趕忙去排隊。
不知道排了多久，總算是輪到他們，看著桌上擺著僅有幾塊大豬肉，兩人明顯鬆了一口氣。
「同志，來三兩豬肉。」
給票、交錢、拿肉，動作一氣呵成。
買完豬肉，三人也沒在供銷社多待，畢竟身上沒帶票，看著也是白看，徒增幾分傷悲。
「趕緊去黑市看看。」
三人再一次趕往黑市，和供銷社一樣，人潮洶湧。
只是黑市並沒有賣家出現，大家都是干瞪著眼互相看著，啥都沒有。
「得了，看來是沒有了，回去吧，咱們晚上再來。」張奮道。
「行。」
張奮和李開朗順路就一起回去。
晚上。
約定好了時間，張奮和盧文江在李開朗院子附近匯合。
「走吧。」
由李開朗帶路，三人朝著最近的黑市而去。
街上燈火通明的，大家都打著燈朝著黑市去，都不用帶手電筒了。
沒多久便到了黑市，原先守在門口收錢的人，看到這麼多人過來，都不敢收錢，生怕自己被群起而攻之。
黑市大門敞開，三人便走了進去。
「我勒個娘嘞，這麼多人嗎？」
張奮不由地目瞪口呆看著眼前人擠人的場面。
「我是瞎了眼嗎？怎麼會這麼多人？」張奮難以置信地擦兩下眼睛。
「我這也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多人，黑市居然有一天能人擠人，開了眼啊。」盧文江喃喃道。
「行了，趕緊買吧，這麼多人去晚了可就沒了。」李開朗道。
突然，一道爭吵聲傳來。
「嘿，老闆，你這不是在開玩笑嗎？怎麼這麼貴？」
「哪裡貴了？這麼多天都是這個價格，你不要睜著眼睛亂說好吧，我們做生意的很難的。」
「這這還不貴啊，你這粗糧都4塊錢一斤了，這還不貴，以前都是1毛錢一斤。」
「還有你這豬肉，10塊錢一斤，這還不貴？前幾天還是5塊一斤。」
糧食價格漲價10~20倍。
豬肉漲價10~15倍。
這價格，誰看了不流淚。
老闆卻道：「咋地，嫌貴就不要，不要耽誤我就做生意，現在都是這個價，這已經算是好的，才漲價這麼一點。」
「你要不要？不要趕緊走開，不要耽誤後面的人買！」
此話一出，其身後的人立馬附和。
「對，要不要啊？」
「要就趕緊，不要別擋在這！」
一人好心勸導：「同志，大過年的，多多少少買點回去湊活著好過年啊，總不能不過年吧。」
一聽這話，其罵罵咧咧：「他奶奶的，這還過什麼年啊，這不是搶錢嗎？」
「同志，你買不買啊？」
「買！」其咬牙切齒道。
「要多少？」老闆不咸不淡道。
「給我來1斤.不半斤。」
「行。」老闆乾淨利索地切除半斤。
其咬牙切齒地拿出5塊錢。
這5塊錢都夠貧困人口吃一個月，都是他工資的6分之一。
「今年這年還過什麼啊！」拿了豬肉，其失望地離開。
眾人對此，也是感同身受，紛紛對這個春節很是失望。
但這個春節，可不止要過一次，之後還要再經歷2次。
「苦啊累啊~」眾人心中不禁感嘆。
為了備年貨，大家的心都拔涼拔涼，猶如七月飛霜。
「排隊吧。」聽完爭吵，三人便開始排隊。
和普羅大眾摳搜不同，他們賺得錢多，自然是捨得花錢。
只是錢再多，也不禁這樣亂花。
李開朗看著面前人山人海的景象，心中暗道：『是時候拿出來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