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小夏上課的時候,從來都恨不得能複製出八隻手,兩個腦袋,才好一邊聽著課,一邊做完筆記。
但是自從綁定大佬的那一天起,郁小夏體會到了什麼叫翻身農奴,什麼叫解放。
她終於可以只帶著耳朵聽課,身邊是高配少年在奮筆疾書。最難克服的就是同學們震驚到爆炸的眼神,不過習慣了也好。畢竟跟傅盛在一起同桌三年,郁小夏是經歷過世面的姑娘。
可是她也深深地感覺到什麼叫智商對比。因為通常,大佬都是先睡掉半節課,開始找筆,然後問她這節課上到哪了,再去補筆記……
可是往往,這份補來的筆記到下課會受到全班流傳。複印的,拍照的,比比皆是。包括他們班的學習委員,那個帶著一千度近視眼鏡的真學霸,看到傅盛的筆記都會搖頭晃腦,嘆氣不止。
「哎,我怎麼沒想到這種思路。」
校霸曾經是個完整的校霸時,便輕鬆地斬獲第一寶座。如今校霸翻身當學霸,是真不給普通人留活路。
歷史課上完大半,看著剛剛翻開筆記本,擰開水筆蓋的傅盛,郁小夏還是不放心:「大半節課都睡過去了,前面老師說的你都沒記。」
「嗯,沒記。」
大佬還沒睡醒,毫無往日熬夜吃雞,來日再戰的鬥志盎然。
也挺辛苦的。
郁小夏望著在筆記,背誦和題海中掙扎的大佬,非常慚愧她禁錮了一個渴望吃雞的靈魂。畢竟早晨五點半早點,這對於常年白天缺覺的少年來說是拿出了畢生毅力才可以做到的事情。
可是,她更關心上半截課的歷史內容。今天講的是她最不擅長的小農經濟成長,也是重點。郁小夏最怕的就是這種縱向各種朝代,各種政局的對比分析。
這種題都是變態、殘酷、沒有人性。
「那你前半節課的筆記怎麼補?」
傅盛眯了下眼睛,十分不屑地望了一眼盲目焦慮的小姑娘。郁小夏茫然地覺得,那神情似乎在嘲笑一個基礎的弱智。
還有一個聲音仿佛在嘲笑她:「天才的筆記是需要聽課才能記出來的嗎?」
「一個有頭腦的人,筆記都在腦子裡。」
「你.弱.爆.了。」
還有十分鐘下課放學,傅盛剛剛寫了個章節標題,郁小夏真的有點急:「如果這節課真沒聽,我原諒你。放學前我得趕緊找人借到筆記抄……」
「噓。」傅盛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收緊的眉頭好像一個閉關高手受到弱雞騷擾的神情。是一種來自高手對弱雞的鄙視,既厭煩又必須收斂情緒,礙於高貴身份而不屑於與菜雞計較的大度。
郁小夏:「……」
即便我們笨,可是我們有自尊。你是校霸你了不起嗎?
一秒鐘之後,郁小夏心肝情願承認他是校霸,他了不起。十分鐘的時間,傅盛寫出了一整夜紙,橫縱向對比一點不少,都不知道他腦子中裝的什麼。
「怎麼樣?」傅盛遞過去筆記。
「漂亮。」郁小夏忍不住誇讚,這樣的筆記,絕對挑不出毛病:「你是怎麼記住這麼多理論的?經濟分析這麼透徹?」
「初中時候看過一本小說里有差不多的。」
郁小夏:「……」
校霸的學習方法都是這麼劍走偏鋒嗎?
「一份筆記就把你收買了?」
「收買了。」郁小夏滿意地點頭,就這筆記,值!
「今天周末。」傅盛壓著嗓子,話中帶話。
郁小夏秒懂:「那晚上你可以自己玩,吃雞吃鴨隨便你。」
「誰說我要吃雞。」
「那吃什麼?」
「吃你。」
「……」
三秒鐘安靜。
郁小夏的前後左右:我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虐狗。
大家都是平等的高三狗,你有大佬記筆記,我們就只能舔狗糧。
「瞎說什麼的,我怎麼能吃。」郁小夏紅著臉,把傅盛向邊上推了推。
平時推推搡搡習慣了,她也不覺得有什麼。直到周圍一陣此起彼伏的唏噓聲連綿不絕,郁小夏才想起,失誤了,別人連指頭尖都難碰一碰的大佬,不能隨便推。
受了冷落的大佬卻沒生氣,重新自動湊過來。
郁小夏下意識地又抬手,理智克制住了,壓著嗓子道:「放學了,有事回家說。」
前後左右默默收拾書包的同學:還要我們怎麼樣,我們都在捲鋪蓋走人了。
知道你倆住一起,還得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你們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壓抑,什麼叫痛苦哇咔咔!!!
「給吃不給吃。」
他今個沒完了。
郁小夏沒工夫搭理他:「我一個大活人,你吃什麼吃。」
「早上不是才吃過?」
郁小夏:「……」
前後左右默默背好書包的同學:還能不能讓人過一個美好周末了。
半晌沒有回答,傅盛嘆著氣,退讓一步:「那行,回家再吃。」
郁小夏風中凌亂。
前後左右暴風哭泣的同學:我們為什麼要做郁小夏和傅盛的同學(╥╯^╰╥)
誰來愛我,不知誰來愛我TT
*
青春就像一卷衛生紙,看著挺多的,抽著抽著就用完了。高三就像一卷迷你衛生紙,聽著那麼難熬,轉眼也到了百日倒計時。
黑板上寫到第88天的時候,三中決定給高三即將畢業的同學舉行一場畢業運動會。拍腦袋的決定,連標語都寫好了:年輕的你,如果沒有在校園中奔跑過一圈,你的青春就不會完整。
中二的台詞,眼中侮辱三中語文老師的文學水平。
當體育委員拿著報名表向郁小夏徵選報名項目的時候,她更加感到這項活動創辦人的中二。
為什麼沒有碰跑過的青春就不完整?在郁小夏的字典里,生命的意義在於靜止。
「你報名哪一項?小夏?」
郁小夏接過報名表,前後左右看了一圈:「非得報名嗎?」
「當然,全體大動員,整個高三年紀,每個人都得參加的。」
「唔。」郁小夏前後左右又看了一圈,還是沒找到合適項目。
「你是不是想報個簡單的項目?」
郁小夏使勁點頭!
「這個吧。」體育委員熟練地指了一項。
「哪個?」
「4*4男女混合接力賽。」
「?這個很簡單嗎?」郁小夏惶恐。她怕接力賽時候把接力棒拿掉。
「不簡單嗎?」體育委員隨手指了幾項:「那別的你看哪項能行?跳馬?4000長跑?還是鉛球?」
「怎麼沒有100米短跑呀?」郁小夏憋不住終於問出來。
沒有100米?好歹也有個200米?
「短跑?沒有。」
為什麼???沒有?奧運會都有100米,為什麼三中運動會可以沒有100米?
「那就這個了,我勾上你名字。」
「等等!」郁小夏一把按住報名表,牙縫中擠出一個笑容:「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
體育委員搖頭。
「真的沒有拉拉隊環節嗎?」
「沒有。」
三中的運動會到底能變態到什麼地步!(咆哮)
郁小夏心底流淚:「所以,到底是誰想出來這個畢業運動會的啊。」
體育委員一臉吃驚:「你難道不知道嗎?這是我們同學自發申請的,學校一直不通過。後來我們求了陳老師,他替我們聯名上書,沒想到學校最後批准啦。」
陳老師,眼鏡陳,現在的教導處主任。
「那你們……」郁小夏艱難地問道,實在不能理解同學們的大腦迴路啊:「為什麼要申請這個畢業運動會?還非得是全民的?」
「為了傅盛啊,」體育委員悄悄地壓低聲音,附在郁小夏耳邊:「知道嗎?一個沒有跟傅盛一起運動過的青春,是多麼得不完整。」
「……」
「不全民參加哪行啊。給成以往的自願報名制,傅盛能參加?」
「不能。」
「所以啊,得全民。」
「……」所以,她是被犧牲者嗎?
「那為什麼沒有100米短跑?」
「怕傅盛選啊。你想啊,好不容易讓男神終於參加了一次,得,100米,十幾秒跑完了。我們還看什麼??」
「對,也是啊。」郁小夏額頭冒汗。
所以,你們到底要看什麼?
傅盛比你們多長一條腿嗎?他跑步跟平常人不一樣嗎?有必要專門舉行一場運動會來看嗎?
體育委員忽然單手按在郁小夏肩頭,語重心長,委以重任:「還有一件重任,需要拜託你。」
「嗯?」
「同學們都合計好了,傅盛參加運動會的話,最好也報這個4*4男女混合接力賽。」
「為什麼呢?」
郁小夏掃了一眼參賽項目,什麼跳高,跳遠的時間太短看不過癮就算了。那不是還有一項長跑嗎?馬拉松?得跑至少半小時吧?不是更夠看嗎?
「馬拉松不是更好嗎?」
「缺乏美感。」體育委員一票否決。
也是,郁小夏心中苟同。馬拉松戰線太長,的確沒有接力賽更加刺激,何況還是男女混合的。
那為什麼非得是我去讓傅盛參加?
這句話郁小夏也就只敢心裡問問自己,就別在體育委員那裝傻了。人家心知肚明地幫她瞞著,已經夠意思的。
「好吧,我試試。」郁小夏瞬間有天降大任之感。
『試試』在體育委員耳朵里=『OK』
郁小夏看見她在4*4男女混合接力賽後面寫上了傅盛、郁小夏兩個名字。
「非常感謝!」冷艷的體育委員居然笑容可掬,拍了拍郁小夏的肩:「三中同學們青春的完整性,就指靠在你身上了。」
你們青春完整了,她的青春破碎了TT
*
惶恐,糾結,惴惴不安,忐忑得都想唱神曲發泄情緒。
郁小夏最後決定豁出去算了,敲開傅盛臥室的門,裡面的人正在做伏地挺身。
天氣漸熱,傅盛開始早早地不穿上衣。一通運動之後,肩胛背脊汗水浸透,順著背脊線滾落在木製地板上。見她進來,傅盛頭也不抬地繼續做完剩下二十個,節奏感絲毫沒亂,輕鬆自如。做完之後自然地站起來,用汗巾擦汗,漂亮的腹肌正面對著郁小夏毫不含糊。
訓練過的肌肉更加有力量感,伴著汗水,在燈光下折射反光,非常誘人。一瞬間,郁小夏有點理解同學們聯名上書舉辦畢業運動會的初衷。
畢竟畢業了大家各奔東西,誰還能保證這輩子能再遇到一個能與傅盛媲美一二的人物。
郁小夏忍不住咽了口水。
大晚上的見這一副光景,誰能扛得住。
「想我了?」傅盛拿著汗巾擦過脖子上的汗水,順帶著抹了一把緊實有致的胸腹肌,桃花眼透著惹眼地笑意望著郁小夏。
郁小夏回神,趕緊從胸肌處錯開眼神:「有正事跟你說。」
「說。」
「運動會,你肯定聽說了吧。」
「嗯。」
「我報名了4*4接力賽……」郁小夏咬了咬唇,覺得還是很難以啟齒。
「那我也報這個。」
「?」郁小夏眼睛一亮。
傅盛眼含笑意:「怎麼?」
「你為什麼要報這個呀。」
「不然誰願意跟你一組?接力棒都拿不動吧。」
額,同桌不愧為同桌。
「嘻嘻,那行,那就沒事啦。」忍住鼻血翻湧的衝動,郁小夏趕緊撤退。
快關緊門的時候,郁小夏忍不住提醒:「天還沒這麼熱,還是穿上衣服比較好。」
「哦?」傅盛唇角帶著笑,眼睛眯起來,拖腔帶調的拉長音:「最近看書上說女人說話都是相反的,你意思是,我不要穿衣服?」
行行行行吧,郁小夏砰地一聲關上門,小鹿亂撞。
一天不說騷話能憋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