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氣氛一冷,阿泰瞧著肥祥的狠勁,半晌說:「看來這個巴閉佬得罪祥哥很深啊……」
肥祥一眼瞪過來,阿泰雙手向外一擺,說:「……得,規矩我懂,我也不問,我也不關心,殺巴閉佬嘛,完全沒問題……」他探究地看向肥祥,繼續說:「只是……直接殺上二樓就可以了,乾脆得很,完全沒必要用搶金行來掩蓋嘛,反正也掩蓋不了。」
阿泰本能的覺得肥祥在利用自己這邊挖坑,但又看不明白,想降低風險。
肥祥冷冷地看著阿泰,質問道:「泰哥,我給你直接說明白——江湖上有兩句話,叫做『做戲做全套』、『看破不說破』——你完完整整地照著我的話去做了,叫『做戲做全套』;戲做全了,然後才有可能讓之後的其他人來『看破不說破』——你不把事情做全,留下了話柄,是想毀我麼?」
然後肥祥又展臉笑了起來,說:「況且,你們來香江做什麼?不就是為了發財嗎?一樓喜利金裡面那麼多金銀珠寶,都是錢啊!擺在面前的錢,伸伸手就能發財!只殺人不拿錢,你們白痴嗎?」
「得——,明白!」阿泰徹底清楚了,肥祥的確是在挖坑,是用自己等人挖坑來等別人來跳,目標不是自己,別人與他無關,也就不再關心了。
波仔聽到有錢拿,身子微微一動。旁邊的李根卻隱隱有些猶疑,面前這個神經質的胖子不是個好相與的,言語之間不盡不實又滑不溜秋,恐怕心裏面還有好些打算沒有浮出來,禍福難料,他只能暗自提高警惕。
說完一番話,肥祥就站了起來,說:「我知道你們這些打過仗的,肯定要去喜利金現場看看才放心,阿全會開車送你們過去,有什麼事,就問他……」
肥祥轉身要走,阿泰站起來送他,波仔和李根見了,也只有站起身來。
肥祥見了面無表情,走了兩步突然回頭,手指頭點了點先前扔給阿泰的那個黑色旅行袋,說:「裡面準備的有衣服,出去之前你們最好都先換上……哈!瞧瞧你們現在的打扮,一身土味!別人一看就知道是大陸來的,走到哪裡都晃眼!有句辭用你們的話是怎麼說來著?——哦,對,潛伏偵察卻暴露了目標!——一看就是大圈,那他媽還到喜利金看個屁啊!」
陰陽怪氣,算是出了波仔、阿泰剛才堵他的惡氣。
波仔又欲發作,被阿泰按住了。
肥祥又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扔給阿泰。阿泰接住,打開拿出半截,李根一看,厚厚的一疊錢。
肥祥說:「我不是白要你們做事啊,這十萬塊是定金,事情做好了還有三十萬……」肥祥伸手依次點點阿泰、李根、波仔三人,「……一、二、三,三個,啊哦,再加上裡面那個受傷的,四個……你們兄弟四個一人十萬塊!金行裡面能搶多少也都是你們自己的,我不插手,別說我肥祥不懂規矩啊。」
見到了現錢,阿泰和波仔的臉都和緩了許多,阿泰笑著說:「那就謝謝祥哥了。」波仔的眼睛一直盯著鈔票,雙眼的渴求表現得很明顯。李根當然對這個時空的金錢沒什麼感覺,又不能帶出現實世界,不為所動。
肥祥稍微瞥了李根一眼,轉頭朝手術室喊:「老陳,出來開門,我先走了,你照顧好那位受傷的兄弟,治不好要你好看啊!」
語氣里似乎有些東西,阿泰、波仔聽了,都有些猶疑。李根心懷警惕,聽到的第一反應就明白這是威脅,受傷的八斤被當作人質了,他眼神一縮,冷冷地看著肥祥。
老陳匆匆從手術室里跑出來,為肥祥開門,一臉討好,「放心、放心,絕對沒問題。」
診所鐵門一開,肥祥臨走最後對阿泰說了一句:「明天上午十點,把事情做好,咱們兩不相欠!」
阿泰淡淡地點頭。
肥祥出門,乘車走了。李根朝阿泰、波仔使個眼色,三人走到密室門口,也不進去,就站在一起,面朝外把著門口,盯著阿全和老陳的動靜。
阿全面無表情,找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閉著眼養神,不看任何人。
老陳夾在中間,左右看了一眼,連忙找事情做,低頭收拾地上扔得亂七八糟的盒飯飲料。
李根、阿泰、波仔三人悄聲說話。
「阿泰,八斤受了傷,不得不待在這裡治,這裡又都是肥祥的人,我們出去做事,他就把八斤扣在手裡了,這是在拿八斤的命逼我們做事。」李根低聲提醒阿泰和波仔。
波仔和八斤是堂兄弟,一聽就急了,「我、草!我就知道這胖子不是好東西!」
阿泰按住波仔,神情不變,沉聲說:「冷靜點,我都知道!我和肥祥又不是兄弟,也就是做過兩次生意的交情,這回他這麼鄭重其事地要我們幫忙,又是殺人的買賣,防著我們點也正常。」
阿泰認為情況正常,不以為然,李根和波仔都不好再說什麼。波仔皺著眉低頭,心裡雖然還不放心,但一來他很信任阿泰,二來這回偷渡香江做買賣,阿泰是策劃領頭的人,來過香江好幾次了,有經驗,其他三人都是頭一次來,兩眼一抹黑,與香江本地人交往,只能聽阿泰的。
李根在現實世界裡也沒有來過香江,沒和香江黑社會打過交道,不過香江那些表現江湖風雲的電影電視卻沒少看,文藝反映現實,在電影電視裡面,黑社會古惑仔心狠手辣、出賣背叛那都是常態,把受傷的八斤留在這樣的人手裡,怎麼想都有問題。
但阿泰說的很篤定,李根想了想,還是說:「阿泰,那咱們手裡也得有東西,得有反制的手段才行,要讓肥祥輕易不敢動八斤。」
波仔聽了,眼睛一亮,看向阿泰。
阿泰笑笑,「放心,你們以為我和香江這幫混混打交道會沒有準備啊?我早把肥祥的窩查清楚了,敢動八斤,殺他滿門!」
阿泰說得威風凜凜,李根不好再說什麼,就此默然;波仔徹底放心了,開口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在安靜的診所里很突兀,正在收拾清潔的老陳好奇地看了這邊一眼;閉眼養神的阿全也睜開眼睛往這邊瞧,波仔囂張地朝他揚了揚拳頭,阿全不屑地撇撇嘴。
阿泰笑著朝阿全走了過去,笑眯眯地說:「兄弟,該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