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樑隨著他的鞠躬彎了下去,可他心中都是感激與激動。
可然後那天,他還是輸了。
他的酒量那時候真的不行,到了最後,甚至喝的瘋狂嘔吐。
狼狽又可笑。
很多事,不是靠意志就能改變,比如喝酒。
喝紅了眼,是那天他的狀態,可是他還是再也喝不下去。
在他又一次絕望,呆呆地跌坐在地上的時候,其他人的目光讓他知道,自己不但沒有得到錢,甚至還得罪了很多人。
酒意讓他的眼眶都開始泛紅,大小姐們盡興之後結伴離開。
他耳邊迴蕩著笑聲,不過是大小姐們的消遣,她們不在意輸贏。
在江洋垂著頭,咬著牙,眩暈的腦袋中開始努力思考他要做什麼的時候,蕭笑的腳步在他跌坐的身旁停了一下。
帶著譏諷的聲音又一次的響起「今天小丑的表現,挺有意思,但吐得好噁心,以後在噁心到我,就全部舔乾淨。」話語冰冷又透著一點厭惡,
這服務員她有印象,以前就注意過幾次,能讓她留下印象並不容易,
沒想到今天突然這樣,讓她覺得果然都是一路貨色,
不過也無所謂,新樂子。
「演出費去你們前台領。」
說完蕭笑就像沒有停頓一般的走了出去。
發怔了好一會的江洋,才在幾個公關羨慕的目光中跌跌撞撞撲向前台。
蕭笑只是非常隨意說了一個錢數,然後表示是給那個服務員的小費。
十萬塊被轉到他手機里的時候,他還是不敢相信。
那天夜裡,他在路邊又吐又哭了一夜。
刺骨的風席捲著他滾燙的身體。
十萬塊。
救了她的奶奶還有他的人生,但他還需要更多,醫院不是善堂,甚至是最昂貴的消費場所,沒有之一。
後來,他就開始了自己的另一種職業生涯,他其實也不知道,最開始他是哪裡入了蕭笑的眼,雖然是消遣,但是蕭笑給了他機會。
他開始針對性的對待蕭笑,隨著蕭笑的喜怒哀樂供她娛樂。
他會花心思去哄著這個在他眼中還是個小孩子一樣的蕭笑,
在他的眼中蕭笑從不是一個單純的人,而是一座金山,然而不可避免的對她也同樣縈繞著一些情感。
她拉住了深陷泥潭,他舉起的手。
再後來他和蕭笑開始熟悉起來,雖然還是戴著面具,不過他有時候也會自然地面對蕭笑了。
特別是他在經濟上沒有那麼多的壓力,也經歷過更多的事情之後。
他對蕭笑的感觀一直也挺複雜,
隨著他自己的成長,他開始越發的「虛偽」,
雖然還是做著服務員的工作,但就算蕭笑不來,其他的客人也會對他表露出興趣。
他還記得某一次夜班,風韻猶存的一位客人,點名讓他送到店外,
爛醉的身體軟綿綿的往他身上靠,甚至還提出,讓他送自己去酒店。
江洋很有分寸的拒絕了。
出台這種事,在夜色時有發生,他早就見怪不怪,不過他從沒有出去過,
說到底,也不過是他太缺錢,可蕭笑那裡的錢就足夠了。
有段時間他有想過離開夜色,可最後總是有些遲疑。
他對自己說,他還需要錢,誰會嫌錢多呢。
那天他扶著女客人的時候,恰巧撞見了剛來到夜色的蕭笑,他下意識的對蕭笑笑了一下,可蕭笑卻是目不斜視的和朋友們一起走了進去。
江洋苦笑一下,蕭笑有時候挺喜怒無常的,開心了,會和他說說笑笑,不開心就板著臉,搭理都懶得搭理他。
江洋早就習慣了。
往常他都會想辦法讓蕭笑開心起來,可那陣子,
他確實有點厭倦服務員的生活了,這份工作早就不是他生存的必需品。
最後那一段時間,蕭笑也開始和其他大小姐們一樣點男公關了,在江洋開玩笑說:酒水費被人攤走了的時候。
蕭笑讓她點的男公關脫了上衣跳一支舞,才慢悠悠回道「怎麼?賺我的錢,還沒賺夠?」
江洋注意到蕭笑嫌惡的語氣,沒有在說話,
蕭笑卻是繼續說道「你要搞清楚,我來消費想點誰就點誰,不要給你兩三點顏色,你就開染坊。」
江洋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就掛上笑容「明白了,蕭小姐。」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打算辭掉夜色的兼職。
往後的日子,蕭笑開始不關照他,他也懶得再去猜蕭笑的心情。
畢竟,他已經沒有那麼大的壓力,夜色的環境,他其實真的不喜歡。
燈紅酒綠,醉生夢死,早晚會將人徹底腐蝕掉。
於是他就本本分分站完最後一班崗,有時候看著蕭笑和男公關嬉笑怒罵,他還會想勸勸蕭笑,可轉念一想,他有什麼資格呢?
撿破爛的操心首富的生活,其實挺可笑。
而且對於蕭笑這種富二代,這種生活其實已經很收斂低調了。
很多同班的服務生會私下說,江洋失寵了,
也有人會安慰他:這都是正常的,客人要的就是新鮮感,江洋吊住了蕭大小姐這麼久,已經很厲害了。
江洋聽到這些話,只是笑笑,可看著和男公關深情對唱的蕭笑,他也會想:
人的保質期原來真的挺短的。
可能他已經過期了吧。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
他還是感激蕭笑的。
思量過這些,江洋看著好像許久未見的蕭笑,回答道「嗯,和朋友過來玩。」
蕭笑看著江洋平靜又悠然的姿態,又有點生氣。
她討厭江洋這種樣子,就像那時候,不論她怎麼折騰,甚至忍著噁心和那些男公關深情對唱,
江洋也是一副無動於衷隨侍在包廂里的樣子。
她會給那些她看都懶得看一眼的男公關高額打賞,
比給江洋的多得多,可江洋一直非常平靜的看著一切,好像與他無關。
他不會再小意哄著她,不會再想辦法逗她開心,就像張萌酒後的吐槽一樣,
這些狗男人哪有感情,蕭笑,他們啊,就是為了錢。
男人是狗,你不能餵飽他們,餵飽了,他們就跑了。
可她給江洋的錢並不多,一來江洋總是很有分寸,二來就是她心底其實並不是很喜歡給江洋錢這件事,
於是,她覺得江洋是釣上別的女人了,比如那天掛在她身上的老女人,
比如偶爾聽到服務員說:江洋又被哪個富婆看上,還不如直接做公關,絕對能賺很多錢。
她不喜歡聽這種話,煩躁的厲害,有錢?富婆?
錢她有的是,買下夜色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可是她就是很煩,有時候她還會想,把錢甩在江洋臉上,讓他繼續回來哄著,供著自己。
可心底總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她不能那樣,那也不是她想要的。
可她想要什麼,她自己又想不明白,或者是恐懼於去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