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兩天的修養,董明的那種渾身的不適感覺淡去了不少,由於每天只是躺著,他醒來頭一天的那種飢餓感,也不再那麼強烈,雖說第二天的飯食增加了魚肉,並沒有吃得多飽,可董明堅決不會向妹子開口繼續要吃的,別看他只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孩童,他的內心可是個五十多的老怪物,比自己的爺爺奶奶小不了多少!心智成熟的他,知道現階段的自己,如果與家人有過多的交流的話,很有可能被人發現什麼問題,一切都等著熟悉一下環境再說吧!董明想得雖然不錯,但他吃完這頓飯後,妹子卻沒有像第一天那般,急著離開,反而繼續道,「咱媽今天烙餅了,只是咱媽對我說,你現在不能吃太硬的東西,我才沒給你拿,要不,我給你拿張餅過來?」
妹子說話,董明這裡卻只能去猜,她這是要讓自己幹什麼?有可能是要再給自己拿吃的,如果這樣的話,那自己只要點點頭就行了,可萬一不是這個意思,是別的什麼話,那麼,他的表態就可能招惹麻煩,想到這裡,董明只好輕輕搖頭,再次做出一副需要休息的樣子,躺了下來。
「你怎麼不說話啊!」董梅這個時候顯得有些著急,不僅是她,實際上全家都發現了董明的異常。這非常好理解,就是董明再木訥的一個人,這也都醒了兩天了,不可能一句話都不說,只不過,家裡大人不會像董梅這個孩子一般,知道董明不開口自然有他的道理,或許是被雷嚇到了,又或許是被雷擊到後,身上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如果董明的家不在農村的話,家長說不得早就把他送醫院了,但董家溝子,離縣城還有六十多里路,還是那種非常難行的山路,因而,大家就沒有去醫院的習慣!大人怕這個時候詢問董明,會讓他幼小的心靈再次難過,因而沒人去對董明挑開這個事情,可董梅這小丫頭,哪裡會想到那麼多?這才急切地再次詢問董明。
董明這次明白了妹子的話,這是再簡單不過的問話了,加上他以一個修士的心性,學起東西速度遠超常人,但,聽懂是一方面,能不能講出來,又是一種情況,雖然他已經明白了一些簡單詞語的意思,真讓他說出來,可就萬萬不能了,他怕,一旦他的話說出口,別人馬上就能聽出來問題!就在他猶豫間,妹子又開口了,「不會是雷傷到你的嗓子了吧?真要是那樣,你一輩子都說不出話來,該咋辦啊?」
一輩子不說話嗎?那簡直是要把人憋死的節奏,董明可不希望那樣,情急之下,他真的想嘗試一下說倆字兒出來。悄悄一咬牙,醞釀一下情緒,舌頭也在適當地擺了擺位置,就準備去闖一下這個關口!突然間,他發現,自己的牙齒縫內,好像有什麼異物,舌頭尖再向那裡一卷,原來是一根卡在牙間的魚刺!猛然間,董明想到了辦法,這根魚刺就是很好的轉移小丫頭注意力的工具!
只見董明臉憋得通紅,隨後,他發出了一陣猛烈地咳嗽聲!隨後,右手很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董梅吃驚地看著董明的表演,她只是一個小孩子,確實被董明的表現吸引,她趕緊半坐到了炕上,一手扶住了董明的胳膊,另一隻手輕拍著他的後背。隨著更加強烈的幾聲咳嗽後,董明的手從嘴邊移開,攤開手掌,上邊赫然是一根魚刺!
「哎,還以為怎麼了,原來是被魚刺卡到了,以後吃飯可不要這麼急,等會兒,我給你倒杯水去,好好歇著吧!」
看著急著離去的妹妹,董明心裡終於鬆了口氣,但他也明白,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明天,沒人的時候,說什麼也要練著說幾句簡單的話,要不然,再也瞞不下去了!
「累了!」
「睡覺!」
「吃飽了!」
……
轉過天來,就在董明醒過來的第三天,他開始重複地練習了起來,他清楚,想要過關,最起碼要能夠把這些簡單的意思表達出來,否則,他將面臨更多的麻煩!
然而,第三天晚上,當董明對妹妹說了一句,「吃飽了!」之後,董梅馬上就驚聲尖叫了起來,原本想打消一下別人注意力的董明,這下子,卻是像捅了馬蜂窩一般。
「哥哥出聲兒了,哥哥說話了!」大喊大叫著,妹妹卻不是對著他董明說的,小丫頭驚呼著跑出了他的房間,這是在向家人報喜去了!
果然沒過多久,放下活計的母親,還有那個愛叨叨的奶奶,全跟著妹妹,來到了董明的房間,爺爺沒在家,那是因為他去地里刨花生去了。農村地里的花生薅完收穫以後,多少會留在地里一些,這個時候,誰都可以去刨,而且誰刨到了就歸誰,沒誰會在意。
「熊伢兒!熊伢兒!」這是母親在喊董明,他清楚,熊伢兒是他的小名兒,奶奶白天就是這麼叨叨他的。在這裡的這個熊的意思,自然不是誇讚的意思,比方說有一句常用語,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就是窩囊的意思,在農村有個習慣就是賤名好養活,董明就有了這麼一個名字。不過「熊」這個字,在這處還有更多的用法,比如說家裡髒、亂,這裡就喜歡用「熊」字,比如說這個人沒出息,在這裡可以直接說這個人很熊!總之,這個字似乎可以代表一切消極的東西,引申出來的理解也就變得多種多樣。他董明,小名兒就是熊伢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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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咋兒才說話啊?可嚇死媽了!」說著,母親直接就抓住董明的手不放,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董明感覺到,母親的手雖然有些粗糙,但卻溫暖得很,讓他這個五十多的老怪物,心裡也是多少有些感傷。哎,什麼叫弄巧成拙?這就是了,如果自己晚點兒開口的話,頂多家人多猜疑兩天,這一下可倒好,讓自己如何與這家人交流呢?
奶奶這個時候,也抓住了他的另一隻手,嘴裡叨叨著,「知道你不愛說話,可你遭了這麼大的罪,也該讓家人安心點兒啊,都三天了,才開口,你知道我們都想到哪兒去了嗎?還以為你從此不會說話了呢!」
聽了半天似懂非懂的話,董明心裡卻是越來越煎熬,他受不了這種親情的攻勢,當然,他現在更是不敢輕易開口,如果再說點兒什麼不合時宜的話出來,萬一被看出點兒什麼蛛絲馬跡,對他自然是個災難,可對這一家善良的人家,難道就不是災難了嗎?母親和奶奶可不是妹妹那個小丫頭,董明不相信一個簡單的轉移注意力的手段,就能奏效,這下子,他有些坐蠟了!
繼續開口,肯定不行,可再不開口的話……漏洞可就越來越明顯了!
一時間,董明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他看著三雙盯著自己的眼睛,心裡卻是亂成一團麻,我就是再有生活閱歷,這種聽不太懂,又不會講話的情況,你們說說,應該怎麼辦呢!
算了,拼了,董明學著妹妹的語氣,張開了嘴,對著母親喊了一聲,「媽!」
然而,這句話,他沒練習過,因為,這兩天他也沒機會見到妹子在母親的面前喊出這聲兒,今天是頭一遭,這聲兒一叫出口,董明就心道,完蛋了,醞釀了好久的話,怎麼從嘴裡一說出來,就和從妹妹口中說出來相比,味道差別那麼大呢!
「你說啥?」董明的話,自然敏感地引動了母親的情緒,但由於董明學得實在太爛,這麼一個簡單的詞,愣是沒讓母親聽明白。
不得已,董明只得再次學喊了一聲,「媽!」也稍修正了一點兒語氣,然而,讓他失望透頂的就是,再次叫出口的這聲,仍然沒有達到妹子的水準,與正確的發音仍有不小差距!
就在董明徹底失望的時候,母親卻是更加緊張地抓住了他的手,一臉關切地道,「麻?哪裡麻了?」
董明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感謝上天的感受,因為,這句話,他聽懂了!不僅聽懂了,而且,還為他幾天來一直不能說話,找出了一個強大的理由,對,就是舌頭麻了!心裡在樂的董明,自然不會將這種心理活動放在臉上,他緩緩伸出舌頭,然後,從奶奶手裡抽出了手,指向了自己的舌頭。
「肯定是被那該死的雷擊的,」母親的臉色終於平緩了下來,「舌頭麻了,說不了話,就先別說,養好了再說話,啊!」
重重地點了點頭,董明懸著的心,終於徹底放下!
有了舌頭麻做為掩護,六七天的時間,安穩渡過,董明也能聽懂了基本的對話,但他能說出口的話,少之又少!他的這些天來,除了每天努力練習簡單的語言之外,基本上沒有對自己的修煉做出什麼規劃。修煉固然重要,然而,現在對他來說,顯然是能夠在這裡正常的生活下去,才是最為重要的事情。現在他雖然用舌頭這個藉口,隱藏他不懂這裡語言的真相,但這種事情,絕不可能拖延太久,故而,他的時間,全部都用在練習語言之上!
只是,董明目前仍然迷茫的就是,他來到的這個地方,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呢?沒人對他講過,他自然不會去問,他只知道自己的村子叫董家溝子村,妹子上學的地方叫槐樹嶺村。家裡人,他也只知道妹子叫董梅,自己叫董明,爸爸媽媽叫什麼,他不知道!呃,對了,村里人,他也知道了一個人的名字,因為這人的名字妹子跟他說起過好多次,那就是二喇子,並且,他知道這個二喇子同樣在槐樹嶺上學,與董梅同班。說起來這個二喇子還真不算遠,大名叫董勇真,與自家竟然還是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