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錚站在門口。
也可以這樣形容:一個邋遢勁兒十足的男人,髒襯衫黑褲子。他兩手抄兜,頭髮亂糟糟的,全身上下說不出是煙味兒還是別的味道。眼神漆黑,目光直視。有幾分古惑仔的不修邊幅,就差一耳釘腰間一金鍊子了。
「你怎麼來了?」
孟盛楠一手還放在門上,看見他稍微詫異。池錚沒說話,只是抬眼在她身上掃視了一秒。興許是他目光太沉靜,孟盛楠不自覺的緊張起來。池錚『嗯』了一聲,側過她走了進去,碰到了她的肩膀。
「老師——」
「他們倆在那兒。」他聲音閒淡。
她關上門去看他,池錚已經走至沙發邊坐下。孟盛楠跟著進去,彎腰關廣播。
「後悔麼?」
池錚忽然出聲,孟盛楠按開關鍵的手頓了一下。她慢慢站直了,他目光也撇過來。
孟盛楠吸了口氣。
「你指什麼?」
她問的太淡定,池錚莫名的有些煩躁。他皺眉,從兜里掏出煙盒。剛摸出一根塞到嘴邊,就聽見孟盛楠平靜制止的聲音。
「不許抽菸。」
池錚動作一滯,抬眼看她。
孟盛楠就那麼站著,只有她知道自己嘴巴在顫。池錚看了她一會兒,咬了咬牙,夾著煙的手靶了把頭髮然後將煙和火機都丟在茶几上。說完他站起來往她這個方向走,孟盛楠身影側動了下。
「洗澡也不行?」
孟盛楠:「……」
一分鐘後,浴室里傳出來流水聲。孟盛楠側頭看茶几上的煙盒打火機,不知怎麼低頭就笑了。她原地站了十幾秒,去敲浴室的門。裡頭花灑停了,沒了聲音。
「你把衣服遞出來,我去洗洗甩干。」
門開了一個縫兒。
孟盛楠伸手去接,幾度抓到的都是空氣。她蹙眉正要收回手,卻冷不防被他拉了進去。幾乎是沒有徵兆的『啊?!』了一聲,然後被他強硬的壓在牆角。
浴室空間很小,熱氣升騰。
孟盛楠緊緊閉著眼睛,卻許久不見他出聲,慢慢又掙了開。他濕漉著頭髮,正低頭靜靜的看著她。有水滴下來,她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睛。池錚薄唇漸起,聲音也很低。
「你在彆扭什麼?」
只有水滴落地的聲音,留下滴答迴響。
孟盛楠:「誰彆扭了?」
池錚有點牙疼。
「不讓陸懷告訴你——」
「我知道。」
池錚眉頭皺了下,手指去挑她下巴。
「你這張嘴——」
她微仰頭,目光沒什麼波瀾起伏,池錚牙根癢了。
「真他媽小。」他嘴邊隱隱浮笑。
孟盛楠問:「想說我嘴硬麼?」
「——沒。」
孟盛楠打掉他放在她下巴的手。
「我才不信。」
池錚笑了聲,「突然覺得你有點不太一樣了。」
「哪不一樣?」
池錚只笑不語,一手扣在她腦後,低頭凝視。孟盛楠心裡一動,歪頭鑽他懷裡,雙手環抱。他光著上身,只穿著下身的黑褲子。皮膚有被水剛淋過的濕熱,孟盛楠將臉貼在上頭,去聞他身上的味道。
「傻子才後悔。」
她低喃,池錚胸腔笑的顫。
不知道什麼時候,花灑被他重新打開,水淋在倆人身上。池錚低頭去吻她的脖子和臉,衣服也在她迷濛之間被他脫掉了。水灑在皮膚上,孟盛楠抖了一下。
池錚低笑。
「這回你喊破天都沒用。」
孟盛楠耳根軟的厲害。
「孟盛楠。」
他喘著氣,聲音粗重。
「嗯?」
她輕輕應,池錚心裡發癢,眸子一深。
孟盛楠嘴裡溢出嗚咽,迷離的目光瞧著他一顆心早就掉到他的身上。他的側臉看起來深沉硬朗,比起少年時候多了幾分歲月感。好像又回到了讀高中的時候,他依然年輕不妥協。
這麼多年,還是和他走在了一起。
想當年讀高中的時候,每一次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每一次注意到他和別人高聲談笑耍流氓的時候,每一次他談女朋友的時候,她的心情都是什麼樣呢?
那是一種細細密密的難過,會在每一個夜晚沉淪。
她不知道多少次想過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每天看看書,彈彈吉他,和他耍貧嘴,一起旅行,他永遠都能獨當一面,把最溫柔的地方留給她,永遠的馳騁,永遠疼她。
那麼她呢?
她會給他生小孩,一個,兩個,或者三個也行。他們會在很多個溫柔的夜晚裡給小孩子取名字。他理智,冷靜,永遠是她溫柔背後的力量,無堅不摧,充滿安全感。
孟盛楠想著想著就笑了。
現在的她是最好的她,現在的他是最好的他。
他們擦肩而過,兜兜轉轉,最終還是走在了一起,一起沉淪。他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這樣一個曾經的浪子少年,有一天回頭依然那樣帥氣,讓她無法拒絕。
大概她沉迷於這樣的細水長流。
或許她愛他更多?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這可是她年少時就喜歡的人啊,是她想要一輩子生活的人,想要給他生孩子的人。
但她有信心。過不了多久,他會比她更愛她。
後來迷迷糊糊的時候,她幾乎看不清他的臉。
只聽得見他低低的喘息和身下的水流,她低頭看他的背。那個H紋身漆黑如墨,和他融為一體。孟盛楠忽然記起第一次見他,網吧里男生戴著耳機玩遊戲,不知天高地厚。
池錚察覺她的失神,輕輕笑了一聲。
後來她累壞了,他用浴巾包著倆人回了房裡躺下。孟盛楠有點冷,瑟縮在他的懷裡,池錚拉開被子裹著。窗簾拉著隔開外頭兩三點的太陽,房間裡暗沉低迷。
池錚將她緊緊摟在懷裡,手還覆在她的腦後。
晚霞升空。
孟盛楠醒來的時候,一抬眼就看見他。池錚閉著雙眼,手放在她身上。她眉頭一動,去摸他的白髮。池錚幾乎是瞬間睜開的眼,她嚇了一跳要縮回手被他握住。
倆人姿勢太親密,孟盛楠臉紅了。
池錚勾唇笑,「醒了?」
「嗯。」
她臉頰泛紅,池錚身下又熱起。他並沒睡熟,身邊躺著她,安靜溫柔,她稍稍動一下他身下就似火燒只能忍著。孟盛楠不知道說什麼,池錚又低頭吻下來。
二○一一年,周耀輝寫了首新歌。
「他們住在高樓,我們躺在洪流。不為日子皺眉頭,答應只為吻你而低頭。」
又是一出天翻地覆。
再歇下來,倆人都累的不行。她腰都直不起來,趴在他身上。池錚胸膛起伏,孟盛楠聽著他心跳,然後抬頭看他。池錚笑,騰手去揉她的臉。孟盛楠從他身上滑下來,池錚翻身又上。
「躲什麼?」
孟盛楠起了心思,「我胸又不大你老摸什麼?」
池錚皺了下眉。
「老子摸不得?」
孟盛楠掐他,「你以前不是喜歡胸大的麼?」
「誰說的?」
孟盛楠眨眼,「我見到的。」
池錚:「……」
「怎麼不說話了?」她故意裝冷臉。
「我不喜歡大的。」池錚忽的一壞笑,「我喜歡用摸的。」
孟盛楠:「……」
池錚低頭壓進她的臉,手指慢慢旋至她的臉頰。
「你不知道麼?」
孟盛楠:「啊?」
「女人的胸都是摸大的。」
孟盛楠:「……」
「等有一天你變成C號了,那我多有成就感。」
孟盛楠:「……」
「你得感謝我不是?」
他看著她慢慢地羞紅了臉,瞪他,不禁笑大了。這樣的時光,他俯首稱臣。
「誰感謝你,流氓。」
池錚挑眉,「這就流氓了?」
孟盛楠擋他手。
「也不知道你以前禍害了多少青春少女。」
池錚『嘖』一聲,「你不也是。」
孟盛楠急了。
「我禍害誰了?」
「那個新郎官算吧,陸司北也算,還有你們六人組那個姓周的。」
孟盛楠一怔。
「你怎麼知道周寧峙?」
「哼。」
「陸懷說的?」
「這你就管不著了。」
孟盛楠又掐了下他。
「掐我也沒用。」
孟盛楠:「……」
「我也知道你的。」她覺得自己得討回來。
池錚懶懶的抬眼,「兩年前那爛事兒?」
孟盛楠驚了。
池錚哼笑,「那小子憋不住了吧。」
孟盛楠:「……」
她不想理他了,想推他下去推不動。
池錚痞笑,「時光大好,咱得多做點有意義的事。」
她抬眉瞪他。
「要不再交流交流?」
那個『交』字兒他可以壓得很重,孟盛楠羞紅了臉。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一點沒錯,一旦開了葷就再也把持不住了。許久,從窗簾的縫隙看出去,天已經暗了。倆人都出了汗,孟盛楠躺在床上一根指頭都不想動。
「一會兒還要去醫院呢。」她說的有氣無力。
池錚頭埋在她頸間,「嗯。」
「都怪你。」
身上的人肩膀笑的顫了幾下,從她身上下來。
孟盛楠忽然想起:「你衣服還沒洗。」
她趕緊從床上爬起來,在柜子里找了件長襯衫穿在身上去洗手間拿髒衣服。池錚裸著躺床上,一手支在腦後看她走過來走過去。孟盛楠迅速揉了幾下用洗衣機甩干拿出來晾,剛抖了幾下就看見他站在後頭,下身圍著浴巾。
池錚目光停在她身前。
孟盛楠低頭去看,自己沒穿內衣,那裡若隱若現。她再抬眼看他,男人眼神像狼,如饑似渴。孟盛楠臉一燙,將衣服全塞他懷裡,紅著臉說:「自己晾。」
說完她很快回到房間關上門。
床上一片狼藉,充斥著一股情愛歡好味道。她看著這一床的雜亂,忍不住還是笑了笑。後來收拾好出來,池錚也換上了衣服靠在陽台。
「沒幹呢怎麼就穿上了?」
池錚側頭看她,笑了笑。
孟盛楠朝著他走過去,摸他衣服,池錚說:「沒事。」
遠處天空有星倒掛,窗戶被鍍了一層亮色。
「天都黑了,去醫院吧。」
池錚:「能走麼?」
她翻眼,池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