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生靈皆螻蟻,乾坤在雲端;
七界分高下,一節一重天;
至高茫茫處,縹緲隱妙顏;
一花一世界,一葉生死關;
憐我紅塵苦,獨自高處寒;
人間無神聖,世外有玄仙。」
————出自《碧霄遊記》末篇。
傳言中。
大陸上,有一座高山。
名曰,七界乾坤。
傳說山如竹,一節一乾坤。
無人能知其高。
無人能攀登巔峰。
七分之一處,已經聳入雲霄。
有人試圖攀登,但只是到了第三節,就已經無力。
曾有江湖天下第一人,號稱神仙中人的雪劍聖君冷碧霄用了三年時間,終於攀上第六節,卻已經無力再往上攀登。
冷聖君下來後,大病一場。
卻也將沿途風景見聞記載寫下來,後來流傳出去。
便是這傳遍天下的《碧霄遊記》。
從此天下,才有了這七界乾坤的傳說。
…………
(2)
據冷碧霄在《碧霄遊記》中所記載,七界乾坤,乃是一整座龐大的山脈,連接地心,乃是整個大陸最中央的地方。
每一節都有無盡風光。
但縱然有通天修為,也只能到第五節。
冷碧霄拼盡了最後的力量,耗盡了生命,才終於攀上第六節,但卻已經根基受損,元神大傷;當時自己已經知道,性命已經是在頃刻之間。
但是,卻在那個時候,一片碧綠的葉子,落在他的眼前。
他將這片樹葉吃了,剎那間身體完全復原。
於是才有了力量下山。
然後冷碧霄得出一個結論:七界乾坤,其實第七節,並非是山峰,而是一棵樹。
一棵不知道多高,也不知道多粗的樹。
這棵樹,乃是生命之樹!
也是整個大陸的根基!
撐起了整個大陸的天空。
所以才有了萬物生靈的繁衍生息。
只是一片樹葉,就可以起沉疴,療絕症;生死人,肉白骨!
若是這棵樹樹身能咬一口,足可以長生不老……
而且這樹上,有仙人。
仙人就在這棵樹上。
而且是一位女性仙人,性情溫柔慈悲。
(3)
對於冷碧霄的這個說法,有人在沉思,有人在考證,有人在嗤笑。
只是幾千丈的山峰上,就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生命痕跡。
在更高不知道多少倍的七界乾坤頂端,你告訴我有一棵大樹?
就是這棵大樹撐起了天?
呵呵呵呵……
老子與你無冤無仇,緣何將老子當做傻子來糊弄?
慢慢的,這一陣熱潮過後,整個大陸也將這件事,當做了一個笑話。
因為無可考證。
冷碧霄自己也無法證明。
他甚至無法證明,自己曾經上過第六節。
《碧霄遊記》這本書,從冷碧霄在世時候的炙手可熱,到冷碧霄去世後的棄若敝履,經歷了從天到地的一個過程。
悠悠歲月過去。
絕大多數世人甚至已經不知道曾經有過這本書。
但,只有那些真正強大的存在,卻從未將這一本書,當做一個笑話。
大陸生靈生生滅滅,時間如滔滔流水,一去不回。
將一切王侯將相,沖入墳墓,刷成枯骨,化作粉末。
也將一切英雄事跡,化作歷史,化作傳說。
更將一切記憶,心情,愛情,友情,化作了虛無。
七界乾坤,依然聳立雲霄。
沉默,孤獨,卻也帶著睥睨萬古,仰首青天的傲然。
……
(4)
不知道多少歲月過去。
在亘古無人能上來的第七乾坤。
也就是七界乾坤的最高處……
一棵直接沖入蒼穹的奇異大樹,在緩緩的抖動。
連接著第六重乾坤的樹身,足有萬丈直徑,若是從第六層最頂端這個平台上看去,的確看不出這竟然是一棵樹。
一聲輕輕的嘆息。
從隱入雲端的高處響起。
一條人影,從龐大的樹身中凝聚而出,婉約曼妙的出現在第六層的平台上,探頭探腦的往下看……時而又出現在另一個方向……往下面看,似乎在尋找什麼……
但是除了雲霧,她什麼都看不見。
只好又是一聲嘆息……
慢慢的,這人影來到邊緣處的時候,越來越頻繁……
失落孤獨的嘆息聲,也是越來越頻繁了……
……
萬丈高的雲端上方,乃是神樹第一根樹杈上,蒼勁的樹枝足足有百丈直徑,但這只是神樹上第一根很渺小的斜枝。
如今,斜枝上,有一個白衣少女,正一臉憂鬱,孤獨寂寞的坐在伸出去的一根細細的枝條上。
兩根纖細的小腿,在空中無意識的晃蕩……
清秀美麗的臉上,有無盡的寂寥。
「真想……下去看看呢。」
「那紅塵人間,萬家燈火……究竟是何種景象?」
「那江湖武林,那乾坤天下……」
「哎,當時真不應該讀取那個人類的記憶呢……」
她幽幽嘆了一口氣。
思緒翻轉,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5)
那個人類氣息奄奄的爬上來下面的那個平台,眼看著就要死了。
自己有些不忍心,輕輕的動了動樹葉。
落下了一片樹葉,救了那個人類一命。
順便,也讀取了那個人的所有記憶。
然後從那之後……心情就沒有平靜過……
那個人類的記憶,實在是……波瀾壯闊,真好,真熱鬧……
人類,居然還有好多職業的,有好人有壞人,有專門做菜的,還有專門種地的,還有當官的,還有走南闖北的,還有結婚的,還有生孩子的,竟然還有飛來飛去的闖蕩江湖的,還有打架的,還有開店的,還有……
據說這種人類好多好多……
自己最感興趣的,還是那種醫師,懸壺濟世,遊走人間……救人一命,那被救的人真摯的感謝……
真是……好羨慕……好……饞呢。
哪怕……不是生活在紅塵,只是有人聊聊天呢?
「那就是紅塵世界啊……」
少女歪著頭,眼神中,星光迷離璀璨。
「但我不能離開這裡啊,離開這裡我的力量就會失去,很危險的……」
「可是我……真的好想去看看……哪怕只看一眼呢……」
她站在樹枝上,小手一伸,手中出現了一把劍。
然後就在樹枝上輾轉騰挪,劍光四射。
似乎在玩耍。
「在那個人的記憶中,這就叫劍法……武功……」
「是殺人所用。」
「可是,為什麼要殺人呢?」
「紅塵天下,大千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萬家燈火,真的比天上的繁星更漂亮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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