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聞言其他科老師都湊了過來,看卷頭上成績一欄紅色硃筆寫著阿拉伯數字:一百零五。
「不是說她成績不好嗎?」八班的李老師牙疼地吸了吸:「一百二十分卷子考一百零五,相當不錯了啊。」李老師看向陳老師:「老陳,這學生你要不要,就來我們班,我要。」
王老師抬頭,兇惡的臉上眉毛高挑,身體後靠點了根煙:「她能考一百零五?上次月考,一百二十分的卷子她考六十四!」說到後面自句怒的像砸在地上似的,臉上帶著幾分嘲諷的笑。
「哎,王老師,你連她上次月考考多少分都記得,你挺關注她嘛?」吳老師取笑道。
「哼。」王老師氣的面色不善地冷哼一聲,「全班就她一個不及格的,你說我能不能記住她?」
「那她進步還挺快啊。」吳老師將卷子遞給王老師。
王老師先是看了卷頭紅色硃批的分數,再看名字班級,果然是李拾光。
他意外地接過試卷從頭看了起來,卷子沒批錯。
他冷冷地哼了一聲:「這還像個分數。」
英語吳老師又是一聲輕笑,在自己手下未批改的一摞試卷中翻了翻,找到李拾光的英語試卷,「我也來看看。」
語閉埋頭對比答案飛快批閱,越批越驚訝,等整張卷子批改完,訝然道:「她這次進步很大啊。」她豎起卷子,給其他幾位老師傳閱,「英語一百分她考了九十七分,她上次月考好像也沒及格。」
後面有位其他班老師隨口說笑了一句:「別是有問題吧?」
吳老師謹慎地皺起眉,搖頭:「別的可以抄,作文總不能抄吧?」她轉頭看向辦公室里其它科目的老師:「哎,你們也找找。」她疑惑地說:「這學與不學就差別這麼大?一個月時間就能把成績從不及格上升到前幾名?」
鑑於李拾光入學時整個高一和高二上半學期的好成績,大家對於她的成績倒也沒有過多懷疑,只是有些奇怪加好奇而已。
休息了一下又埋頭批改作業的政治老師抬頭,摘下鼻樑上的眼鏡用軟布擦了擦又戴上:「她要真能在一個月之內將成績提升到這種程度,那我只能說有些聰明孩子就是太聰明了,仗著自己聰明就不好學,好多有天賦學生就這樣泯然於眾了,這樣的例子不是沒有。」
他們教了這麼多年書,這樣的學生見過不止一例,他們聰明,沒人不說他們聰明,可他們就是仗著腦子好不努力,他們隨便看看書的效率就是別的學生看十幾遍的效果,有時候你拿他們真的無可奈何,又愛又恨,只能蘿蔔加大棒,一邊哄著一邊施以高壓。
其它幾門課程的老師也把她卷子找出來了,沒有批改過的就現場批改。
政治老師用筆頭將鼻樑上的眼鏡往上頂了頂:「八十七分,和前幾次比是進步了不少。」
「進步什麼呀進步。」生物老師滿臉怒氣的將李拾光的生物試卷批完拿在手上,像拎了個垃圾似的抖著給大家看,「七十分考三十五,她是以為生物占得分數不高就放棄生物了吧?」越說越惱火,將試卷扔在桌上,用筆頭敲的噹噹響:「考的連上次都不如,還進步。」
物理化學兩位老師也將她的試卷找出來,分數都慘不忍睹。
幾個老師都若有所思,「她這偏科有點嚴重啊。」
陳老師放下手中的卷子,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著搭在瞧著二郎腿的膝蓋上:「這學生以前沒發現她偏科啊,在她成績下降之前,她各科成績都還算穩定。」
八班李老師拍著桌子激動地說:「她這成績就該在文科班啊,怎麼跑你們理科班去了?陳老師,依我看啊,這李拾光就該是我們班學生,你不要就給我好了,我要。」
縣高是偏理科學校,重點班也只有理科班,文科班反而不分快班慢班,學校對文科遠不如理科重視。
這時候還有這麼一句話: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
可見這時候大家對理科的重視程度。
陳老師看到李拾光的成績,表情都舒展了,用筆頭點了點李老師,笑罵道:「你想的美,我可沒說不要啊。」他高興地摸摸頭,「上次她還主動來問我寒假補習班的事,這孩子一開竅啊,心眼立刻就通明了。」
本來補習班的事還不好辦,有了這個開頭,陳老師這麼一說,就連最難說話的數學老師王老師都默認了下來。
「到時候再問問有沒有其他學生吧,有就一起,每個人交個五塊錢,大過年的總不能讓你們辛辛苦苦連個過年費都撈不著。」物理老師說。
他是物理組組長,也是政教處主任,長了個光溜溜的大腦門兒,留著短短的胡茬兒似的頭髮,呈標準的M型,瘦高的個子。
回到班級,幾個班級的老師說了補課的事,班裡一片哀嚎:「寒假居然要補課?」
班主任說:「這是自願行為,願意來的同學交五塊錢補課費,不願意來的同學可以在家自學。」
一班大部分都表示要來,下面的幾個班有很多不願意來的同學。
李拾光回去後將此事和李媽媽說了,李媽媽很乾脆的掏錢。
在孩子教育方面,夫妻倆向來捨得花錢的。
成績單出來第二天,學校就繼續上學,一共來了四個班學生,一個班六十人,後來見他們都來補習,自家孩子又高三馬上要參加高考,怕老師們有什麼考試秘訣或是習題只告訴參加補考的學生,後來陸陸續續又來了一些,加了兩個班。
一直到臘月二十九才正式放假,假期只有六天,大年初六繼續去學校補課。
放假那天天空下了好大的雪,班裡女生有些激動的望著外面:「哇,下雪了。」
坐在窗戶邊的馬萍激動地推了推李拾光的胳膊:「哇,拾光,你看那是不是你哥哥。」
「哪兒?」李拾光從窗戶口探出頭。
窗外站在松樹下撐著傘的年輕男子似是有所感應,目光緩緩投了過來,朝她揮手笑了笑。
李拾光眼眶一熱,差點落下淚來。
她和哥哥李博光差四歲,現在是九十年代初,很多人家都有了電視機,但農村有電視機的人家卻不多,她爸和哥哥都十分看好電器這個行業,她哥高中畢業後就沒再讀大學,而是去深市那邊的電器行學習電器修理,準備過兩年家裡資金攢足了,就回來開個電器行,賣賣電視機之類的電器。
李爸爸原來就是機械廠職工,很多東西都會修,他從小耳濡目染也會一些,沒有系統學過罷了,他去深市不僅是學電視機修理,更是要尋找貨源。
不得不說,她爸和她哥還是很有頭腦的,但開電器行所需資金不少,她爸為了積累資金,在九二年下半年貸款承包了縣裡最大的淡水湖。
這條淡水湖在三年災害期間,幾乎養活了附近好幾個縣的人,承包它不僅需要資金還需要人脈。
這些李爸爸都有,唯獨沒有想到的是,九三年會發洪水。
之前已經近二十年沒發過洪水了。
一場洪水,不僅讓李爸爸投入的錢全打了水漂,還倒欠了七八萬的外債。
九三年的七八萬相當於二十年後的七八十萬都不止。
李爸爸為了還債,居然在附近的山上開了個採石場,雖然名字為廠,實際上就只有李爸爸李媽媽和李博光三個人。
不僅辛苦,還十分危險。
李博光就是再一次炸石頭的過程中,炸藥失靈,他前去檢查,沒想到炸藥突然爆炸。
身體廢了,原本訂婚的對象也離開了他,連續的災禍高額的醫藥費壓垮了這個不堪重負的家。
那時候她已經離開家和謝成堂去了省城,等十多年後再回到家,簡直不敢相信那個坐在輪椅上頭髮灰白的中年男人是自己年輕英俊意氣風發的哥哥。
李拾光的心都快碎了。
此時看到正值青春年少的哥哥,李拾光的心砰砰直跳,第一次如此感謝上天,如此厚愛她,讓她有了再來一次的機會。
她絕不會讓悲劇重演,絕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新一輪紅包雨已灑落,寶貝們收到了嗎?謝謝辛苦補分和投營養液的寶貝們,謝謝你們mua~</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