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在大北方走時裝秀的後果就是當晚就發起了高燒。
也不知道宋初是什麼時候體溫直接躥到了38.9,接近39度,身子觸上去就是滾燙一片。
「爸媽,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看著就好。」季亦安從取藥處拿了藥,回身對父母說。
「你這小子從小糙慣了,會照顧姑娘麼。」許悄年非常嫌棄地翻了個白眼。
「我照顧自個兒這麼多年了,還能不會照顧人麼。」
「小姑娘細皮嫩肉的,你拿照顧自己那套來照顧她?」許悄年一橫眉,「再說了,你要會照顧,就把人照顧的來咱們家才幾個小時就折騰到醫院來?」
許悄年女士得理不饒人,又說得的確在理,季亦安也反駁不了什麼。
「你們二老在病房裡坐著故意讓人家不舒服呢,放心吧,我這回肯定好好照顧。」
季忠海攬著許悄年的肩膀打圓場:「行了,孩子的事你就別瞎摻和了。」
「我這怎麼叫瞎摻和。」許悄年掀了他一眼,把季亦安拉到角落,「媽跟你說啊,我一看那小姑娘就是個好孩子,你別虧了人家知道嗎?」
季亦安內心一陣無語,不知道許女士是從哪裡看出來這是個好孩子。
「我跟她真只是同事。」季亦安無奈。
「同事你會帶家裡來?」許悄年用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眸斜睨他,「我還不了解你麼。」
季亦安沒說話。
至於為什麼會把宋初帶回西安,為了保護她的安全是其中一個理由,但他大可以托其他同事留意她,實在沒必要還把人帶來西安,更沒必要把人帶回家吃飯。
宋初給他的感覺一直都太孤僻了。
看似圓滑世故,在人群中如魚得水,但實際上卻是跟誰都不交心的性子。
她幾次在他面前暴露弱點,都讓季亦安有一种放不下的感覺。
所以把她帶回了家,想讓她真正感受一下人氣兒,或許能讓她變一變。
***
季亦安在父母走後,拿著藥重新走進病房。
宋初這副樣子,又是高燒到突然暈倒,他沒敢讓她獨自回酒店去,索性申請了一間單人病房掛水。
他進去時宋初已經醒了,半張臉隱在白色被子下,只露出一雙眼睛與光潔的額頭。
因為高燒讓她平常總是十分欠揍的眼神也失了功力,這會兒盯著人看時反倒軟綿綿的,臉頰上泛著淡淡的紅暈,幾縷碎發軟趴趴地散落在兩頰。
讓季亦安不由把聲音也放低了點。
他把溫度計拿酒精棉重新擦了遍,遞到宋初嘴邊:「張嘴。」
她乖乖張了嘴,將溫度計壓在舌根下。
這副乖順的樣子倒是少見,季亦安心間一動,拉開椅子在床邊坐下來,他擠了兩顆退燒藥出來,和一杯溫水一起放到桌面。
「量完溫度一會兒把藥吃了。」
宋初翹起一邊眉表示自己聽見了。
頓了會兒,又朝季亦安伸出手,手臂白皙瘦削,指尖輕輕一勾,就輕而易舉地繞上他的手指。
季亦安抬眼,沒抽手,知道她這是又要作了。
宋初見他沒反應於是得寸進尺,直接拎著他的手掌舉到自己眼前。
這是一雙典型的男人的手,健康的小麥色,不算光滑,指甲修得很整齊,而且非常修長,手指一動手背就會牽扯起經脈。
那種骨感與力量感的完美融合,讓宋初覺得非常性感。
她是個手控,但不喜歡過分瘦長蒼白的,季亦安的手讓她非常喜歡。
她從上次見他拿槍時就想仔細看看他的手了,如今看了才知當時的粗粗一瞥果然沒看走眼。
「很好看。」她咬著溫度計,含糊不清地誇了一句。
「……」季亦安抬手將溫度計取出來,「也不怕把裡面的水銀給咬破了。」
他轉動溫度計,38.1攝氏度,算是退了點了。
「再把藥吃了。」
「扶我起來。」
宋初成功地將自己一個只是發燒住院折騰成了身患絕症,仿佛虛弱地連從床上坐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季亦安明知她是故意的,但到底念及她剛暈倒,還是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把人從床上拉了起來。
宋初挨在他懷裡把兩顆藥都吞了,又咕咚咕咚將水杯的水都喝盡。
「行了,你先睡會兒吧。」季亦安將杯子收起來。
宋初看他一眼:「你呢。」
「我等你這瓶水掛完了再睡。」
「睡哪?」
「椅子上就能睡。」
「那多不舒服。」宋初輕輕皺了下眉。
季亦安輕笑一聲:「我沒你那樣嬌氣。」
「你可以跟我睡一張床。」宋初面不改色地提議。
季亦安面色不變,仿佛聽了句再平常不過的話:「我怕被你傳染。」
宋初咬牙,直接不想搭理他了。
***
退燒藥中有安眠成分,宋初常年吃安眠藥入睡,對這類藥物反應比較快,躺下不久就睡著了。
床頭亮著一盞昏暗的檯燈,光線細密繾綣地落下,將宋初的臉映照得輪廓分明,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圈弧形陰影。
季亦安坐在床邊,懶散地靠在椅子上,雙手插兜。
他莫名有點想抽菸。
於是摸出一支,沒有點燃,只放在嘴裡過菸癮。
他一直安靜地坐在一邊,直到宋初快要掛完水,他才出去叫來值班護士拔掉針頭。
護士用額溫計貼准宋初的太陽穴測了溫度。
她壓低聲音:「37度8,還沒完全退燒,明天還要繼續掛針。」
「嗯,好。」季亦安輕聲。
他替宋初按著手背上的針孔,也因此湊近她。
宋初的手背皮膚非常細膩,涼津津的觸覺,只有指腹位置可以摸到一點細微粗糙的傷痕。
季亦安小心翼翼地拉起她的食指,仔細看著上面的細小刀疤。
手指上的皮膚是極少會留傷痕的地方,但宋初卻有好幾道,雖然現在已經幾乎不明顯了,但也不難想像這雙手曾經是鮮血淋漓過的。
季亦安收回視線,幾乎不受控地抬手撫上宋初的臉。
他觸及她身上那高於正常體溫的溫度,面上尤甚,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口一點點蔓延。
宋初這樣乖順又安靜地躺在床上的模樣,給他一種或許他真能擁有她的錯覺,心臟在鼓譟中回歸了原位。
可他潛意識裡又知道,錯覺只是錯覺。
他知道,他終將死在宋初手上。
***
宋初在夢境中浮沉,發燒讓她思緒混亂,始終睡得不夠安穩,好幾次在夢境中意識甦醒,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可就是怎麼也醒不過來。
過往的種種都在夜晚化作惡魔潛入她的夢境
「琛琛就是被你害死的。」
「你和那個老師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姐姐,我好難受,讓我吸一點吧。」
「你這種殺人犯快給我滾遠點!」
……
各種聲音交疊,她甚至都分不清哪些是夢境中臆造的聲音,哪些是真實聽到過的。
我是誰?
宋初在浮沉中模模糊糊地想著這個問題。
然後她看到了一個小姑娘,10歲左右的年紀,指尖靈活地反轉刀片,快得只能捕捉到片刻冰涼的刀光。
突然,她似乎是尾指收得慢了半秒,鋒利的刀面直接掐著一片軟肉勢如破竹地割開來,血珠跳躍著冒上來。
***
她驟然甦醒,整根脊柱都是僵硬的,手條件反射地縮了一下。
她抽手動作太大,把季亦安也吵醒。
外面的天還陰沉著,沒有一絲亮光。
季亦安迎著那麼一點夜燈微弱的光,看到宋初面上血色盡褪,連唇色也淡得近乎透明,額角出了層細汗。
像是被噩夢驚醒卻又不像。
她太平靜了,平靜到如果沒察覺到她在輕微發抖,幾乎以為她只是在發呆。
「我在。」
季亦安在一片寂靜中開口。
他聲線偏低,平常的散漫都收了進去,在尾調里透著點很難發覺的哄人的意味。
宋初的意識因為這句話一點點回歸。
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季亦安一直就趴在她床側,熟睡中還捏著她手背的紗布膠帶,她那一抽手便掙開了他原本握著的手。
她一點點睜開了眼,而後輕輕地呼了口氣。
宋初輕聲說:「做了個噩夢。」
「又是你小時候的那件事?」
「嗯。」
季亦安輕輕揉著她虎口的位置,絲絲體溫傳導過來,悄無聲息地撫平宋初心尖兒上翹起的肉刺,終於透過來了一口氣。
季亦安一直安靜等著她平復了呼吸,才裝作不經意地問:「你,有沒有想過去看看心理醫生?」
宋初眉間一動,很快又恢復了慵懶散漫的模樣,聲音輕飄飄的:「季隊長,這麼關心我啊。」
「跟你說認真的呢。」
「我跟那些變態們可是朋友啊,他們都沒去看心理醫生我去看。」宋初笑了下,「那不是顯得我不合群麼。」
季亦安對她不合群的言論一陣無言。
「經常會做噩夢嗎?」
「也不經常,平常我都吃了安眠藥片才睡,就不會做夢。」
她說得稀鬆平常,讓季亦安心間一頓。
他抿了下唇,沒再問:「繼續睡吧。」
「你跟我一起睡。」
「嗯。」
「我是說。」宋初看著他,「到床上來跟我一起睡。」
季亦安直接笑了:「找事兒?」
宋初「嗯」一聲,一雙眼從混沌中甦醒,明艷艷的勾人。
季亦安起身,本只想嚇她一下,卻不想宋初真就往一邊撤了點床鋪位置給他,又掀開被子一角,一臉坦蕩。
「小姑娘。」季亦安抬手捏住她下巴,表情稍嚴肅了些,「別隨便跟男人說這樣的話,知道嗎。」
「我沒隨便跟男人說這種話啊。」
宋初笑眼,眸光很亮,「你是第一個,季隊長。」
季亦安聽到自己理智倒塌的聲音。
他聽到自己問:「宋初,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安心。」宋初說,「你讓我安心。」
***
於是季亦安硬著頭皮上了賊床,他只脫了件外套,裡面是件毛衣。
單人病房的病床比一般的大些,宋初又瘦得幾乎不占地方,兩人躺在上面中間還能隔一段空間。
「離這麼遠幹什麼。」宋初沒正形地調戲,「我能吃了你?」
下一秒。
她就被一雙溫熱的大手包裹,鼻間闖入的都是男人身上的極具荷爾蒙的味道,季亦安直接摟著她的腰把人拉進了自己懷裡,下巴擱在她發頂。
宋初幾乎能聽到他震顫的心跳聲。
他們的心跳聲混雜,最後融於一個頻率。
咚、咚、咚……
在靜謐的黑夜中將那些未宣之於口的秘密全數泄露了出去,光明正大地鋪在了面前。
宋初在僵硬了一瞬後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軟了下來,由內而外,全心全意。
那種陌生的被征服的感覺讓她嗓子都啞了一陣,好一會兒才能說話:「季隊長,你心跳好快。」
季亦安不甘示弱:「你的也不慢。」
宋初很愉悅地笑開來,靠在他胸前:「感謝季隊長,讓我這麼一個病患的心臟能這麼活蹦亂跳。」
「睡吧。」季亦安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
「嗯。」
***
她的世界一片陰霾。
但現在,她看到了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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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不甜!!
因為後天就要上夾子了,為了有個好點的位置明天不更新,然後後天晚上十一點更兩章補上。
愛大家,感謝大家看到了這裡,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