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夜晚還是非常熱鬧的,街上不是一家三口、年輕小情侶,就是北漂上班族。
宋初和季亦安牽著手踏上深夜的地鐵,人很多,都擠在一塊兒,整個車廂都是冬日人群暖烘烘的味道。
地鐵啟動的慣性讓宋初直接跌進了季亦安的懷裡。
不知道有沒有故意的成分在,撞得準確又一氣呵成,下一秒雙手已經環在了季亦安的腰間。
季亦安下意識伸手扶了她一下,手摟著她的肩膀,而後垂眼看自己腰間那雙白皙瘦削的手,勾唇笑了下。
他屈指在她頸窩敲了下。
宋初抬頭看他,眼眶還是紅的。
「去那。」季亦安朝門口角落抬了下下巴。
兩人在擁擠的車廂走到角落,宋初背倚著扶手,季亦安站她對面,兩隻手搭在她身側,將她嚴絲密合地攏在身前。
鋪天蓋地的。
都是季亦安身上熟稔的氣味,從內而外,幾乎把宋初給滲透了。
也讓她由內而外的有了一種自己被人完全擁有的感覺。
她抬手捏住了季亦安的手腕,額頭抵著他的肩膀,眼睛眯著,嘴角翹起,帶著點滿足的神色。
「困了?」季亦安輕聲問,一手摟住了她的腰,另一隻手去摸她臉頰。
宋初下意識拿臉頰蹭了蹭那個他乾燥溫暖的手心,像只認主的貓咪,尾音里透出慵懶的笑意:「嗯,想跟男朋友睡覺。」
季亦安笑了聲:「哪個睡?」
「動詞的那個睡。」宋初輕聲說。
「兩個都是動詞。」
宋初輕輕「嘁」了聲,似嬌似嗔地掀了他一眼:「假正經。」
季亦安勾唇,散漫地站直了身體,拉住了宋初戴著手套的手,怕弄疼她,沒敢用力:「還疼麼?」
宋初依舊是笑著的:「疼死了。」
季亦安揉了揉她的手心,吹了口氣:「痛痛都走開。」
宋初直接笑出聲,抬眼看他:「季隊長,你是小學生嗎?」
「以前我妹妹磕了碰了都得聽我說這一句。」季亦安無奈,把她的手放進自己兜里,「這不是為了哄你開心嗎。」
「我真的很開心。」宋初鄭重其事道,「追到了男神。」
「要點臉吧。」季亦安直接戳破,嘆了口氣,「到底誰追誰啊,你也就是看上了我的肉體,走腎不走心的混蛋玩意兒。」
宋初吹了聲流氓哨:「怎麼著,今晚要把你肉體獻給你女神嗎。」
「不給。」
季亦安屈指敲了下她的額頭,往周圍瞥了眼,大家都自顧自熱鬧聊著天,並沒有注意到他們角落裡暗搓搓的黃色交易。
「留點懸念。」他說。
宋初撇了撇嘴:「德行。」
「你什麼時候回去那?」季亦安問。
宋初反問:「你呢?」
「過兩天的吧,反正這事到現在也已經告一段落了,北京這可能還要收收尾。」
「那明天約會嗎男朋友?」
季亦安笑了聲:「約啊,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直接地鐵口見吧,我們明天去哪玩兒?」
「你才是北京人還問我去哪玩。」季亦安笑了笑。
「我一年都回不來一趟,你不是在這讀的大學麼,你應該比我熟啊。」宋初看著他。
「我今晚上看看吧,晚上發消息告訴你?」
「好。」
***
季亦安送宋初回家,地鐵站離住處還有些距離,兩人一塊兒往別墅區走,正處於剛剛在一起幾個小時的高度熱戀期,一路上都黏糊得不行。
快到別墅區。
季亦安看了眼眼前那恢宏大氣的園區大門,玩笑道:「我這是撈了個小富婆啊。」
說起來他們在一起的也倉促,除了彼此間熱烈的火花與碰撞外,對於其他的似乎都全然沒有了解。
季亦安從小的家庭氛圍與後來的工作,都讓他成為一個說得上是很透徹的人,他和毒販鬥智鬥勇,他看過太多醜惡和黑暗的東西,卻仍然把自己過得非常溫暖又熱烈。
按理說,宋初這樣的人,會對很多過著平常生活的男人都產生致命吸引,偏偏季亦安不應該這麼輕而易舉的上鉤。
宋初她踩著灰色地帶在金三角占據了一塊地盤,觸碰過許多人這輩子都難以想像的禁忌,她談不上傳統意義的善良,甚至有時可以用壞來形容。
可季亦安看過比她更壞、比她更黑暗的人和事。
他是最該對宋初身上這種神秘感有抵抗力的人。
但還是義無反顧、連沖帶跑的跳進了她的陷阱,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女孩的喜歡和一腔孤勇都像是一支毒品針劑,挑筋抽血,女孩的脆弱和赤誠又像是一場暴雨,讓季亦安徹底繳械投降,避無可避。
眼見著快要到門口,宋初推著季亦安,催道:「等會兒進去,我們去那邊,我要親你!」
園區門口路燈亮堂堂一片,只有周圍才稍暗些。
宋初半推半就,季亦安欲拒還迎。
「嘶……欸,等會兒你!」季亦安簡直被宋初弄得哭笑不得,被她一口咬上下巴痛得倒抽了口氣。
「欸,這都被你啃出牙印了。」季亦安拖著聲調散漫地笑,「小姑娘,溫柔點會麼。」
說完,他就捧著宋初的臉吻了下去。
他親得兇狠卻又溫柔,牙尖直接磕著宋初的唇瓣咬下去,又在弄疼她的最後關頭萬分克制地卸了力道,舌尖靈活地卷上她的,在她唇瓣上擦出一道道令人臉紅的水痕。
冬季的夜裡刺骨涼意陣陣,宋初摟著季亦安的脖子,踮著腳,全身心的投入,季亦安雙手換過她纖細腰肢,因為身高差距彎著背。
難捨難分。
宋初的愛赤誠又熱烈,季亦安的愛卻又像廣闊的海洋溫柔又繾綣地將她包圍。
到最後接吻成了一場肺活量比賽。
以季亦安獲勝告終。
宋初喘著氣兒,眼淚汪汪,下了結論:「你肯定跟你前女友們經常接吻。」
季亦安摸了下鼻子,笑著:「真沒有。」
自從兩人正式確定了關係,宋初就跟沒了骨頭似的,又貼著季亦安靠了上去,說話時溫熱氣息打在他鎖骨處。
她把昨天遇到顧慈念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季亦安。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你在金三角,還派人留意你行蹤?」季亦安皺眉。
宋初點頭:「嗯。」
「他怎麼會在金三角還有眼線?」
「他肯定跟販毒活動有關係。」宋初認真地說,「雖然我只是直覺,但是我能確定他一定是金三角毒販背後的其中一個厲害的角色。」
頓了頓,她繼續說,「他很聰明,現在已經把自己從那裡摘出來了,但是一定跟金三角的毒品交易脫不了關係。」
「認識伽蘇、有能力殺了伽蘇、能夠遠程控制毒品交易……」季亦安擰著眉,低聲道,「寶貝兒,按這說法,是金三角還有一個我們完全沒察覺到的大毒梟啊。」
「我也搞不懂。」宋初呼出一口氣,「不聊他,你還是想想我們明天上哪約會吧。」
「嗯,我回去想想,確定了給你發信息。」季亦安摟著宋初的肩,「走吧,你也該回家了,挺晚了。」
「你今晚住哪?」宋初問。
「酒店,坐幾站地鐵就到。」
「酒店多無聊啊,來我房裡睡唄。」宋初揚眉,沖他眨了眨眼。
季亦安垂眼一笑,面不改色:「你爸不揍你啊。」
「要揍也揍你。」
等會兒。
宋初瞬間愣住了。
爸?!
突然得知季亦安來北京了太吃驚,又速戰速決地確定了關係也讓宋初一時大意,竟然完全忘了宋誠的存在。
而且宋誠有事出去,估計就是去的公安部。
宋初瞬間出了一層細汗,還好剛才在公安部對面時沒有遇上宋誠——倒不是有意想瞞著季亦安,只不過自己找機會說和直接撞破是完全不一樣的。
可惜命運有時就是那麼巧合。
幾乎在她說完,身後就響起一道熟悉的車鎖聲。
再下一秒。
「初初?」宋誠的聲音。
宋初:「……爸。」
季亦安下意識扭頭,也徹底愣住了:「……」
什麼情況……
女朋友的親爹是他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
「哦,季隊你怎麼也在這?」宋誠注意到宋初旁邊的季亦安。
季亦安:「……宋部。」
世界上這麼多姓宋的人,誰能想到宋初就是宋誠的女兒。
宋初尷尬萬分,偷偷伸手從背後擰了季亦安一把——示意他別把自己招出來。
季亦安無奈,還不能接受這一現實,又要找藉口說明自己怎麼會在這,深更半夜,還跟宋初待一塊兒,這還能找什麼藉口。
好在宋誠絲毫沒懷疑兩人能有什麼機會認識,一邊把車鑰匙放進褲袋,一邊問:「你是來找我的吧。」
季亦安:「……是。」
「什麼事,剛才在公安部時怎麼沒給我提?」
季亦安趁著宋誠往回看時無聲地瞪了宋初一眼,就見小姑娘雙手合十可憐巴巴地望著他,也是徹底沒了脾氣。
「剛得到的情況。」
「行,這大冷天的到屋裡來說吧。」
***
三人進屋。
好在剛才宋初跟他講了關於顧慈念的事,讓季亦安不至於沒情況可以報告。
「如果真有這樣身份的人,查起來可就麻煩了啊。」宋誠聽完說。
宋初背對沙發,正給兩人倒水,又撒了點茶葉進去,表情定定地看著蜷縮乾枯的茶葉在熱水中漸漸舒散開來。
尷尬過去了,她就有些想笑。
算起來,她和季亦安倒是都互相見過對方家長了。
她勾唇笑了下,端著兩杯水到兩人面前。
「爸。」她把水杯遞過去。
宋誠接過:「不早了,你要是困了就去睡覺吧。」
「沒事,我下午睡太久了也沒什麼睡覺的感覺,在這坐會兒吧。」她又把另一杯水朝季亦安遞過去,眉眼一彎,「給,季隊長。」
季亦安無奈接過。
卻又在觸及杯壁時,被宋初輕輕拿食指勾了下手心,指尖搔過。
「……」季亦安咬牙,「謝、謝。」
宋初笑得自若:「不客氣。」
最終宋誠和季亦安也沒有聊太久,大約半小時後季亦安就起身說要走了。
「那行,我送送你。」
「不用,宋部,我認識出去的路。」季亦安笑了下,又看了宋初一眼,「您別忙了。」
宋初心虛起立:「爸,我送季隊出去吧,順便去門口的便利店買點東西。」
「也好。」
***
夜風很涼,吹得骨頭縫裡都是冰冷的,宋初出來時拿了條圍巾,白色中性款。
等兩人走出去一點距離,她那副規規矩矩的模樣就徹底支離破碎了,她將圍巾繞過季亦安的脖子,雙手拉著兩端,微微用勁。
讓季亦安的臉朝自己靠近。
「季隊長?」宋初笑著。
季亦安沒什麼表情,看著她。
「生氣啊。」宋初揚眉,然後聳了聳肩,誠懇地低下頭,「我錯了。」
「錯哪了。」
「不該瞞著你我爸的身份,嗯,不過一開始我是覺得沒必要告訴你們,再後來我就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還有什麼瞞著我的嗎?」
「嗯——是還有一件。」宋初停頓了下,「之前我跟你說我殺過人,是我想把你嚇唬走,我沒殺過,但在我手上重傷的不少,我剛去金三角的時候都不服我,可能傷了快上百個了吧。」
這話坦誠。
也終於讓季亦安心頭那顆定時炸彈可以卸下來了。
「我就這麼好被嚇唬走?」季亦安笑了一下。
「還好沒真把你嚇唬走。」宋初說。
季亦安攬住她肩膀:「那時候我們把你的身份信息登記到線人檔案里時,查過你的相關資料,太乾淨了,我那時還奇怪了一陣。」
普通的家庭,普通的人生經歷,怎麼會出一個長成宋初這樣氣性的姑娘?
宋初捏著他手心,點了點頭:「我的身份信息很早以前就處理過,算是保護緝毒人員家屬吧。」
今晚的夜空霧蒙蒙,仰頭都看不到幾顆星。
只有宋初那一雙漂亮的眼睛仿佛綴滿了星辰。
季亦安垂眸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這樣以後我都不敢再跟宋部吵了。」
兩人一個在指導層,一個在執行層,難免有意見不合的時候,季亦安沒少跟宋誠爭論,不過也都是在任務的基礎上爭論一番罷了。
宋初笑起來:「因為我麼。」
「不然呢,怎麼也是未來岳父了吧,這以後要是不把女兒嫁給我了怎麼辦?」
「我們這可是已經舉行過婚禮的關係了啊。」宋初又拽了下圍巾,踮起腳飛快地在季亦安側臉上親了一口,戲謔道,「老公?」
「……」
季亦安難得紅了紅耳垂。
而宋初則毫不顧忌地摟著他的手臂,成了一個人形掛件。
「我今天特別高興。」宋初說,「真的,我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
這話說的季亦安一陣心酸,他手臂環過宋初的肩,將她細瘦的骨架都攬進懷裡,偏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我也很高興。」他笑了,「宋初,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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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的季隊:我不畏強權,連部長都敢懟
現在的季隊:……岳、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