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再醒來時渾身都是酸痛的,使不上力氣,她手臂往身側一攬,出乎意料的撲空了。閱讀
宋初這才眯著眼睡眼惺忪地幽幽轉醒過來,季亦安已經不在身邊了,她後知後覺地又想起昨天發生的那些事。
床頭柜上放了一張字條,是季亦安的字跡。
宋初撈起來看。
【寶貝兒我先去調查鄭隊的事了,你今天就在家待著吧,別亂跑,我已經讓樓下的小炒店中午送餐上來了,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就回來,愛你。】
宋初看完,扯了下嘴角,卻笑得轉瞬即逝,唇線又很快抿得平直。
鄭國立的事,她的確是不可能放下。
這是在琛琛和師傅死後,再一次有人的死跟宋初掛上鉤。
換作以前,宋初肯定忍不下這樣的事,就是自己會遇到危險也是一定要把這事調查清楚為國立叔討回公道的,可現在季亦安不讓她插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她控制不住自己,昨天晚上到後來季亦安真是下了狠勁,宋初到現在都抬不起腿來。
她到底還是沒力氣瞎折騰,醒來不久又再次累的睡了回去。
等再醒來時已是中午,太陽高掛了,季亦安中間發過來一條信息,問她還難不難受。
宋初靠在床頭,抬了一側眉毛,回覆信息:你說哪難受?
季亦安:你說呢。
宋初:昨晚不難受,現在有點。
季亦安:聽話點在家裡待著,如今外面也不安全。
宋初:嗯。
宋初:鄭隊的死,有結果了嗎?
季亦安:還在調查過程中,我回去跟你講,你別瞎想。
宋初慢吞吞地回了一個「知道了」,就支起身子坐起來,站起來時腿軟到差點直接筆直的跪下去,饒是宋初這麼個狠戾的角色也實在沒辦法不沉溺於軟紅塵之中。
她扶著牆走進浴室洗漱,又半倚在洗手台上畫了個妝。
從前那樣的妝容,紅唇挑眉,眼影眼線。
宋初並沒有打算出門,但她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她要把那副畫畫完,那副她打算掛在臥室牆上的結婚照。
宋初坐在畫架前,酸軟無力的腿慵懶地擱在一旁的軟墊上,一隻手托著顏料盤,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認認真真地繼續補那未完成的畫。
那一天的景象再一次浮現在她眼前。
「配合一下?」
「嗯。」
「季隊長,真是得罪了。」
宋初安靜在家畫畫的同時,季亦安正在警隊的臨時駐紮點。
他們從毒販手裡拿回了鄭國立的屍體,如今正躺在臨時的法醫室。
他身上除了自盡的吞槍死亡痕跡外,還有其他的傷,右手手臂內側被利器割傷,鮮血淋漓,看著就讓人不忍。
「這件事,必須要徹查。」龐局站在會議室前,「鄭國立的身份到底是怎麼暴露的,以及怎麼就突然到了這份上,讓他連給我們發信息通知一聲都來不及!」
季亦安始終皺著眉沉思,有一件事他始終想不明白——
「有一個疑點。」他站起來。
龐局沖他抬了下手:「你說。」
「鄭隊在遇難前給宋初發過一條信息,我就是覺得奇怪,為什麼他都沒時間給組織發通知,卻還會給宋初發,就算是他喜歡宋初這姑娘也不應該,鄭隊這麼多年的警察和臥底了,應該知道那種關頭什麼比較重要。」
龐局斂眉:「你是說那條給宋初的簡訊里有線索?」
季亦安把昨天用手機拍的那張簡訊照片放到投影機上:「簡訊內容就是這個,我想了很久也沒想出這裡面有什麼玄機。」
於是線索又斷了。
這事實在發生得詭異。
鄭隊這些日子都沒有跟警方直接聯繫,怎麼會平白無故地就暴露蹤跡,他這些年都已經真正在金三角紮根了,想要把他的底細挖出來又談何容易。
如果說是上回和宋初在魚市里鬧的那事露了底細,不可能宋初還安然無恙。
「總之。」季亦安說,「既然他們已經發現了鄭隊的身份,也一定會對其他的多加防備,我們對藍太陽以及對努古的行動要也要加快了。」
「儘量在夏天之前把所有的事告一個段落吧。」
季亦安實在不想讓宋初再在這種地方待著了。
***
季亦安晚上回家時,宋初坐在沙發上睡著了,指尖捻著一支畫筆,顏料在地板上墜出一個綠色的圓點。
他輕手輕腳地把外套掛在衣架上,又把開了條縫的窗戶關上,走到宋初身邊彎下腰近距離看她。
睡夢中卸去了各種強裝鎮定的偽裝,讓宋初眉心間的疲倦非常明顯。
季亦安有些不忍心,輕柔的在她額頭上親了親,他動作放的很輕,不想吵醒宋初,純粹是為了緩一緩心癢,卻不想嘴唇一碰上額頭宋初就微微偏了下腦袋,醒了。
她連眼睛都沒睜,就自然而然地抬手抱住了季亦安的背,然後尋著他的嘴唇又親了一口。
這才喑啞著聲音輕聲說:「回來啦。」
「嗯。」季亦安摟住她的腰,「我抱你回臥室。」
宋初眼睛睜了條縫,茫然地看著自己手上那隻畫筆,半晌才愣愣的說:「地板弄髒了。」顯然是還沒徹底醒過來。
「一會兒我擦一下就行。」季亦安說。
他環住宋初的背微微用力,另一隻手繞過她的腿彎輕而易舉地把人抱了起來。
宋初被抱到床上後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卸妝。
「亦安,我還沒有洗臉。」她說。
季亦安看了眼她臉上的妝,又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嘴角,聲音放的很柔:「不是沒出門麼,怎麼還化妝。」
宋初整個身子都犯懶,一挨上床就更困了,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哼唧一聲,沒有回答。
季亦安拿著宋初浴室里那些瓶瓶罐罐出來,宋初就側躺在床上,時不時睜開眼指揮季亦安下一步怎麼做。
季亦安幫宋初卸了妝,拿清水重新把她臉給擦乾淨,也懶得再進去把東西放起來,索性往床頭櫃一擺,就抱著宋初進了被窩。
他捻起宋初一縷碎發繞在指尖,啄了下她的耳垂:「你今天不太對勁。」
宋初懶散的「嗯?」了一聲。
「鄭隊的屍體找到了,後續會按照他想的那樣送回國內跟他的妻子葬在一起。」
宋初拿臉蹭了蹭季亦安的手心:「知道是誰做的了嗎?」
「還在調查過程中。」
宋初輕輕嘆了口氣:「季隊長,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季亦安拍了拍她的背,哄著:「不會的。」
「你們後面的布化都要加快速度了吧?」
加快速度,也就意味著可能會做更多冒險但有可能成功的決定。
季亦安輕輕「嗯」了一聲。
「那你什麼時候娶我啊?」
季亦安愣住了,他滿心滿意都是想著要怎麼讓宋初重新開心起來,都是擔心她會一時衝動做出什麼不能挽回的事,完全沒料到她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季亦安瞬間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一隻手攥住,軟了大半。
季亦安在黑暗中攥住了宋初的手腕,指腹輕輕揉著她內側的皮膚,甚至能感知到那裡脈搏的跳動。
他聲音壓得很輕:「嗯?你想什麼時候?」
「我不知道。」
「反正我們算是家長都見過了,我認識你爹比認識你還早。」提到這個,季亦安又嘆了口氣,「等我把這裡的事解決乾淨,我們回國就結婚,好嗎?」
宋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腦袋在季亦安的頸側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睡過去了。
**
後面的一段時間,鄭國立的事件持續調查。
宋初的那幅結婚照也終於畫完,被她框起來掛在了臥室的牆上,那一副畫被她斷斷續續畫了好幾天才畫成,沒有平常畫作里總是潛藏著的那份陰鬱,而是滿滿的陽光和溫馨。
這天早上季亦安醒來時宋初已經起了,這倒是實在難得。
他叼著牙刷一嘴的牙膏沫,也不在意形象,就推開臥室門出去找宋初。
宋初坐在椅子上,餐桌上擺了兩杯牛奶,其中一杯的杯壁上已經沾了口紅印,另一杯自然是給季亦安準備的。
「今天怎麼這麼早起了。」季亦安在她身後問。
宋初扭頭看他:「昨天睡太久了,早上就睡不著了。」
季亦安洗漱完,又換好衣服,自然而然地抬起宋初的臉在她嘴角蓋了個吻:「我晚上就回來。」
季亦安每次出門都會告訴宋初自己晚上就回來,仿佛沒了那句話宋初就會擔心他不回來似的。
季亦安這個人,看上去仿佛沒心沒肺,心大的根本考慮不到小姑娘的心思,其實宋初知道他在很多時候都非常心細地能發現自己情緒一絲一毫的變化,然後不著痕跡的去撫平她心口翹起來的那點凹凸不平的缺口。
這種被真正精心照顧和對待的感覺是宋初從前非常陌生的,也是她現在非常依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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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亦安剛出門沒多久,就接到消息說西城區那昨晚上死了11個毒販,但是明確消息毒販沒有出手。
季亦安趕到消息地點時,蚯蚓眾人也已經在了。
「死的這些人是什麼身份?」他問蚯蚓身邊那個會說中文的嘍囉。
「是蚯蚓哥手下的人。」
「誰幹的?」季亦安問。
那人壓低了聲音:「大家都說是宋二小姐又出手了,這麼多年了,她竟然又出手了……」
季亦安的心跳瞬間加速。
他透過人群看到裡面已經被簡單處理過的屍體,喉管都有一道鋒利的開口,顯而易見就是極鋒利的刀才能做到。
11個人,11道整齊凌厲的切割傷。
鄭重的儀式感,與那個噩夢一般無二的處理方法。
這一塊地方,沒有人能想到第二個兇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