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一輩子(五)
兩人的關係用茶樓做掩飾保護的很好,這裡除了誤打誤撞的劉念沒人知道,當然民風淳樸的小鎮顯然也是很難容忍這種相對而言較為特殊的情侶關係的。
現在為了瞞住家裡齊博義能找人幫忙的自然只有劉念,雖然因著那件事兩人近乎水火不容,但現在也是沒辦法不是?
劉念皺了皺眉,「倒不是不能幫,但這畢竟是治標不治本的事,你不遲早得捅破嗎?」
「走一步算一步。」
齊博義聽了她這話也沒了剛才的傲嬌勁,苦笑了聲,「等我姐生了小孩,把我父母心思引過去,到時再試著坦白看看。」
他抬頭看向對面兩層高的茶樓,裡面零星坐著幾個客人,「我不想跟彭飛分手。」
劉念不知道這兩人是怎麼搞到一起的,也沒興趣去知道,思忖片刻後,她道:「好吧,我就幫你這麼一次,但我是有條件的。」
齊博義一掃方才的憂鬱,用十分鄙夷的眼神瞅著劉念,仿佛已經知道她會提什麼似得。
劉念有些無語,「你這求人幫忙還是這態度?」
齊博義哼了聲,鮮紅雙唇翹的高高的,「說吧,反正我就知道你這人沒那麼好心。」
劉念氣不打一處來,但也懶得和他見識,直截了當道:「以後我家出來的幾個孩子你別老給他們臉色看,人家又沒怎麼著你,再說撞破你好事的也就我一個,你沖我客棧的人甩臉色實在很掉價。」
齊博義愣了下,烏黑的眸子滴溜溜一轉,驚訝道:「就這事?」
劉念點頭。
「成了!」
他頓時笑的跟朵花一樣,手一抬勾住劉念的肩,「好說好說,咱們以後都是一家人。」
這人變臉速度著實驚人,前一刻那嘴巴還能掛個水壺呢,現在居然就成哥兩好了。
劉念佩服他情緒轉變快速的當下,沒發現身後不遠處正幫忙端著盤子的沈憶楓已經變了臉色,他緊了緊手中的餐盤,面容陰沉的讓路過的同樣在端盤的慧慧愣了愣。
他突然將盤子往旁邊一放,在慧慧驚愕的注視下掛著圍裙大跨步走了過去,一把將勾著劉念的男人扯開,隨後用力一推,在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將齊博義利落的推進了河裡。
齊博義在水裡撲騰幾下後浮出水面,將頭髮往後一擼,怒指岸上站在劉念一側的沈憶楓罵道:「你他媽腦子有病啊!」
沈憶楓不吭聲,直接氣呼呼的拖拉著劉念進了客棧。
齊博義憤怒的拍了幾下水面後游向對面爬上岸,現在的天氣雖說不算冷,但這麼濕漉漉的上來被風一吹還是凍的慌,他打了個噴嚏後又咒罵幾句跑回了茶樓。
這邊劉念狠狠甩開沈憶楓的手,一樓人多她也不好打聲叫罵,只抬手警告的指了指他,轉身回了樓上。
沈憶楓這次也鬧了脾氣,將圍裙脫下來一扔,跟著跑上樓。
腳步聲前後響起,劉念側頭往後瞟了眼,轉了個彎後在閣樓門口停下,轉身雙手環胸冷眼看著上來的人。
「我一天不罵你是不是就不舒坦?」
沈憶楓倔強的抿著嘴,憤怒的瞪了她一眼道:「誰讓他勾你脖子?」
「人勾不勾我脖子跟你半毛錢關係?」
沈憶楓雙手一緊吼道:「我就是討厭!」
智商變低之後沈憶楓的情緒也不再隱忍,高興難過嫉妒等等都會在第一時間表露在臉上,鮮明而火熱。
劉念不是看不出來,只是覺得無奈,無奈過後是深深的悲哀,她揉揉太陽穴,冷聲道:「下去,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沈憶楓負氣的撇開頭,悶聲道:「你能不能別理那個人?」
劉念吼道:「我叫你下去有沒有聽到?」
沈憶楓同樣不甘示弱的喊:「那你先答應我不理那個人!」
雙眼瞪得大大的,腮幫都鼓了出來,看著劉念的目光灼熱而帶著受傷,他難受,為什麼劉念不會抗拒別人的親近只會排斥自己的?
自己就真的讓她這麼討厭?
他都沒抱過摟過劉念,那個男人憑什麼就可以?
劉念氣結,回過神後又想自己跟個傻子這麼較真幹嘛呢,他早不是當年溫和睿智舉止優雅的沈憶楓,根本就沒有道理可言,鬧性子的時候也根本聽不進任何別人的言辭。
算了,她疲憊的開門直接進了屋,利落的鎖上門。
沈憶楓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已然關上的木門,好半晌轉身坐到階梯上,雙手抱膝,將腦袋深深的埋了進去。
劉念在房裡坐了沒多少時間,屋門就被敲的震天響,外面是燕芳慌亂的聲音,「小老闆,樓下出大事啦!」
劉念愣了下,連忙起身過去開門,「什麼事?」
燕芳慌張的指著樓下,「打起來了,沈憶楓和齊老闆打起來了!」
劉念臉色一變,轉身下了樓。
一樓客人都跑光了,齊博義被沈憶楓壓在地上只剩了挨打的份,旁邊人想著拉一把都插不進手,沈憶楓臉上猙獰的表情十分駭人,仿佛要將人直接揍死一般。
劉念看著地上狼狽不堪只剩悶哼的齊博義神色僵了僵,衝進廚房端了盆冷水出來直接兜頭兜腦潑在了沈憶楓身上。
吼道:「住手,你瘋了!」
沈憶楓舉在半空中的手終於頓住了,他微微喘著氣轉頭看向劉念,眸底閃動著瘋狂的光芒,好半晌鬆開了拎著齊博義衣領子的手,晃悠的站起身朝劉念走近幾步。
半遮眼的劉海還在不停滴水,眼眶泛起些許微紅,啞聲乞求道:「你別跟他走!」
劉念轉頭看向燕芳,燕芳連忙搖頭表示不清楚。
在場的人其實都感覺莫名其妙,誰都不知道兩人是怎麼打起來的,還打的難分難捨。
沈憶楓的神情看著還有些不太正常,劉念這時也不敢激他,應和著點頭,「我本來就不走。」
沈憶楓並沒有表現出高興的模樣,只微微垂著頭又靠近了劉念幾步。
她吞了吞口水,對燕芳道:「你先帶他上去收拾收拾。」
「哦哦!」
燕芳反應不過來似的連連應著,走過來要拽著沈憶楓上去。
他身子一側避過了,木然的保持著垂頭的姿勢一動不動,渾身散發著旁人勿近的氣息。
燕芳和劉念對視一眼,又退了回去。
齊博義茶樓的人聞風此時也趕到了,帶頭的是神色冷然穿著糕點制度的彭飛,看見躺地上落魄的不成樣的齊博義目光一緊,連忙將人扶起來,「你怎麼樣?」
齊博義齜牙咧嘴的低罵了聲,嘀咕道:「疼死了!」
彭飛眯了眯眼,讓另外的人過來扶著齊博義,轉身就要衝過來報仇。
齊博義眼疾手快的將矮自己少許的清俊男人拽住了,「別打了,我們先回去。」
彭飛不甘心,「可是……」
「沒事,等會和你細說。」
說完直接將自己半個身子掛到彭飛身上,將不甘不願的人給弄走了。
劉念尷尬的在他們身後補了句,「不好意思,我等會一定帶他過去道歉。」
齊博義轉頭瞪了劉念一眼,裡面流轉的寒光讓她感覺此人又有資本對著自己提些意見了。
桌子凳子還有上面的碗盤多多少少都毀壞了些,燕芳慧慧還有吳川已經很有眼力見的開始收拾殘局,劉念看向沉默異常的沈憶楓,淡道:「跟我上來。」
這次他倒是很聽話的動了雙腿跟著劉念上了二樓,轉彎到了他最近一直住著的客房。
劉念進屋走到窗口看著外面河道上搖擺而過的烏篷船,背對著他開口:「說吧!為什麼出手打人!」
沈憶楓用肩膀蹭了下濕漉漉的臉,面色微白的看著眼前清瘦的人影沒說話。
好半晌劉念轉身提高音量,「說話!」
沈憶楓蠕動著嘴巴,神色黯然的啞聲道:「他說要帶你回家。」
「所以你就打了他?」
沈憶楓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聲說:「你別走,你別去他家!」
「去不去他家是我的事,你……」劉念說不下去了,連發火的力氣都沒了,自從沈憶楓到了這之後她的情緒起伏過大,以至於精神上十分疲憊。
無力的擺了擺手,「你先收拾一下,然後跟我一塊去道歉。」
沈憶楓低聲道:「我沒錯。」
劉念不可置信道:「你打了人你還沒錯?」
沈憶楓雙手一緊,吼道:「誰讓他亂說話!」
劉念隨手拿起書桌上的一隻陶瓷兔子砸了過去,「這不是你打人的理由!」
這是個實心的胖兔子,體積不大,但是分量還是有一些的,順手這麼一砸,剛巧砸到他的額頭,兔子落地後斷了只耳朵,沈憶楓也破皮見了血,順著臉部線條緩慢的淌了下來。
沈憶楓用大手指劃了一下,手指上瞬間沾染的血液讓他愣了愣,隨即看向面無表情的劉念,清澈的雙眸漸漸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猶如生機勃勃的鮮花在風吹雨淋中快速萎靡破財。
劉念緊了緊撐著書桌的手,移開視線,「等會讓燕芳給你包紮一下,不行就去醫院。」
說完也沒再逼著讓人去齊博義那道歉,自顧自往外走,擦肩而過的瞬間手腕突然被他拽住,「劉念,要怎麼樣你才不會討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