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宴歡和往常一樣去工作室。
可當?她毫無防備拿著手稿進畫室時,差點兒沒被發酸的酒味給?嗆死。
捂著鼻子進去,她又?差點被躺在地板上,並用一堆廢舊畫紙當?被子蓋的「人形山包」跘住了腳。
好傢夥!
馮小新宿醉回來,竟然拿畫室當?睡覺的地兒?!
宴歡無語極了,想翻白眼,又?沒法對一個睡死過?去的酒鬼翻。
她沒好氣地用腳尖踢了他一下,轉身離開畫室,站在客廳窗前透了會兒氣。
鼻息間籠的那股味兒散去後,她回到客廳在沙發坐下,腿驀地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
拿起?來一看。
是一枚棱形的金色袖扣,樣式十分熟悉。
宴歡拿在指尖端詳了兩秒,立即便認出來這是俞少殸的東西。
想想他昨天在這裡?等她。
後面又?和馮小新去會所買醉。
都是為了她。
宴歡斂起?眉,將袖扣放到茶几上,並沒覺得有多得意和愉快,反而沒來由生出抹複雜情緒來。
自她搬出靜茗公?館這三個多月,俞少殸對她的態度變化,她看在眼裡?。
的確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說討好不大貼切,但明?顯能感覺到他在刻意彌補。
很多事?情,不管是明?面上的還是暗地裡?的,他偏向自己的次數甚至比合約那三年加起?來都多。
宴歡眉眼沉寂下去,輕輕抿住了唇。
過?了一陣,畫室傳來動?靜。
馮小新打著哈欠走出來,那頭長髮亂得跟海草一樣,宛如個剛從天橋底下爬上來的流浪漢。
宴歡掀眼看向他,手在鼻前扇了扇,嫌棄地擰眉,「馮大師,你?能不能先去洗個澡?」
馮小新抬起?袖子聞了聞,無所謂地一聳肩,「你?懂什麼,這才是真正的藝術家氣息!」
話雖這樣說。
但他腳步卻?是往浴室走的。
見狀,宴歡也沒再說什麼了。
她等馮小新進了浴室後,從沙發起?身,去隔壁儲物間找了瓶空氣清新劑回來,給?畫室每個角落都噴了個遍。
等酒味散得差不多了,她支起?畫架,開始修改昨天的手稿。
馮小新洗完澡出來,站在畫室門口用毛巾擦頭髮的時候,宴歡已經勾完線條,正準備修繕版型。
馮小新抽空從亂糟糟的頭髮縫裡?瞥了眼。
嘖了聲:「這是你?的新想法?」
宴歡:「嗯,想設計一款類似海軍服的男款外套,當?然,其中的元素還需要再斟酌看看。」
馮小新點頭,「你?先設計著吧,等初稿出來,我幫你?參考一下。」
宴歡欣然應允。
眼下冉星計劃海選剛過?第三輪,年前還有兩輪選拔,到時會將各個海選區排名前十的選手全部集中在京州總部進行維時三個月的舞台集訓。
從星銳提供的數據來看。
大概能有一百多人參與角逐。
不出意外,姚路過?海選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等到他上舞台,這件以他為靈感設計出的舞台服,倒是可以給?他試試。
在畫室待到傍晚,宴歡離開小樓,和楊姝約好了晚上一起?上瑜伽課。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馮小新這兒,瑜伽課連著翹了好幾節,成天在畫室里?坐著也不運動?,總有種自己腰圍粗了一圈兒的錯覺。
別?的可以忍。
小肚腩絕對不行!
到了瑜伽館,楊姝早早便到了。
見到她,忙揮手打招呼:「宴歡,快來快來,我有事?兒跟你?說!」
宴歡:「好事?壞事?啊?」
「當?然是好事?啦!」
楊姝湊過?來,笑得一臉神秘。
不知怎的,宴歡忽然眼皮跳了兩跳,心?生不妙。
果然,楊姝撞了她下肩膀,眼裡?驀地帶了絲詭異的同情。
「你?前夫不育啊?」
宴歡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她瞪圓了眼,「你?聽誰說的?!」
靠靠靠!!
這事?兒她這只是拿來糊弄爸媽的,
怎麼被傳出去了?!
這要是被俞少殸聽到了,那還了得,不得上門撕了她……
「不知道誰說的,剛傳開的,我也是聽小姐妹說的。」
楊姝心?疼地望著宴歡,深深嘆了聲。
嘆的什麼氣。
壓根不用多說半個字。
宴歡只覺得自己腦門上掛滿了黑線,心?里?祈禱這事?兒可千萬別?被俞老太太知道了。
不然又?該讓老人家揪心?了。
那她又?有罪過?了。
「真是白瞎你?這三年了。」楊姝安慰她:「不過?這也算個好消息嘛!你?想想,他雖然有錢有臉,但身體有這麼大的毛病,還有誰能看上他?這輩子怕不是要打一輩子光棍咯!」
「好多想打他主?意的富家小姐一聽這個,立馬跑了,誰還理他?」
「哪像咱,膚白貌美的,哪哪兒都有人追。」
楊姝原來是這樣理解好消息的……
果然,人與人的悲歡不能共通……
宴歡僵硬地扯起?嘴角,問她:「已經……傳開了?」
楊姝點頭:「對啊,我還特意在好幾個小姐妹群里?給?你?宣傳了呢,告誡她們擦亮眼睛。」
宴歡無奈扶額。
半晌後朝楊姝豎起?了大拇指。
楊姝還洋洋得意地挑了把眉,拍著胸脯說:「都是好姐妹,應該的。」
宴歡:「……」
後面的瑜伽課她全程夢遊,心?思早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等九點多課程結束。
她立馬給?宴母撥去了電話。
電話接通後,沒等宴母說話,宴歡直接開問:「媽,俞少殸的事?兒你?有沒有跟別?人說?」
宴母支吾了聲。
宴歡立即明?白了。
罪魁禍首原來就是自己親媽。
宴歡無奈嘆氣,事?已至此,也沒轍了。
「算了算了,就這樣吧……」
剛要掛電話,宴母忽然說道:「歡歡啊,你?也別?怪媽在外面亂說,媽是見不得別?人嚼舌根說你?配不上人家,這才氣不過?說了實話,別?怪媽啊。」
聞言宴歡斂下眸子,默了一瞬。
隨後她輕輕一笑,「媽我知道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宴母:「你?現在離了婚,日子不比以前,爸媽老了也管不動?你?了,你?別?只顧著玩,要是遇上合眼緣的,帶回來給?我和你?爸見見。」
宴歡失笑:「媽,再說吧,我這才恢復單身多久啊,心?累著呢,哪有這麼快就找下一個啊。」
宴母嘆了聲。
和宴母聊了幾句家常,宴歡掛掉電話,回去更衣室換好衣服,離開了瑜伽館。
路上,她接到裝修公?司消息,說是她的房子裝修好了,家具什麼的都已備齊。
從買房到裝修好,歷時近兩個月。
效率已經相?當?之?高了。
當?晚她便和林曉音說了這事?兒,等過?兩天收拾好東西,就會搬走。
兩人一起?住了這麼久,林曉音自然萬分不舍,眼含淚花,抱著她胳膊苦苦哀求她別?走。
她動?作浮誇,表情哀怨。
活脫脫在演一出狗血苦情劇。
宴歡被她逗樂了,一邊笑一邊嫌棄地把她推開,讓她大可不必。
其實她買的房和林曉音這間頂樓大平層在同個地段,相?隔不遠,要想見面,分分鐘的事?兒。
只是她在林曉音這兒白嫖太久了,兩人關係再好,時間長了也不好意思。
林曉音自然也明?白。
幾天後,宴歡搬到新房。
三室一廳,夠她一個人住了。
房子裝修風格是她親自和裝修公?司商討並定?下來的,色調偏於明?媚張揚,很合她的性子。
尤其還專門弄了間畫室。
這才是宴歡最滿意的。
本?來她這地方除了爸媽和林曉音等少數幾個朋友外,誰也沒告訴。
可十二?月底的某天下午,她忽然聽到了門鈴聲,打開門一看,頓時愣了。
門外站著兩個人。
竟然是俞老太太和汪怡。
老太太拄著拐杖,愁容滿面,身邊的汪怡眉色平淡,情緒看著也不高。
宴歡怔了好幾秒,等反應過?來時,俞老太太正盯著她,因為心?疼,眼角擠著深深的皺紋。
「歡歡啊……」
宴歡緩過?神,忙上前挽住老太太胳膊,領著她進屋。
唇角扯出抹弧度,「奶奶?您怎麼來了?」
俞老太太緊緊攥住她的手,搖頭嘆息:「歡歡,這三年真是委屈你?了……」
聽到這話,宴歡心?里?咯噔一下,心?說不好,看老太太這架勢,她是知道了??!
果不其然,回屋坐下後,老太太重重敲了下拐杖,擰巴著臉唉聲嘆氣。
「難怪你?倆三年了還沒孩子,我早該想到的,少殸他這孩子從小好面子,又?不愛說話,什麼事?兒都喜歡憋在心?里?,尤其是這種……」
老太太難以啟齒。
頓了頓,她拍拍宴歡的手背,繼續說:「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讓你?倆分開,那是俞家對不住你?,是奶奶對不住你?……」
老太太說著說著,抹了把眼角。
宴歡沒敢接話。
僵著臉,眉眼裡?儘是歉疚和尷尬。
許久後她才咽咽喉嚨,問:「他……他也知道了?」
這時從進門一直沒說話的汪怡瞥向她。
冷淡開口:「聽說發了很大一通火,辦公?室里?好幾件價值百萬的古董,全被摔了個稀巴爛。」
宴歡:「……」
罪過?罪過?。
宴歡:「那他……人沒事?吧?」
「他去醫院檢查了。」
「這會兒結果應該出來了,不出意外,馬上就能拿著檢查單到這兒來。」
宴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