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裡鷹一臉期待。
但傅寒洲還是冷酷無情地:「不收。」
風裡鷹震驚地問:「為什麼!難道還有什麼規矩是我不知道的嗎?」
傅寒洲想了想,道:「你的劍雖好,但來歷不明。」
其實這句話的潛台詞是「你這個人來歷不明」,只是沒明說罷了。
風裡鷹於是一臉悵然若失的表情,蔫噠噠地跑到了一邊。
今天的傅寒洲終於正常營業了,玩家們再次快樂地排起了隊來。
當然,不少人還是被這麼大一隻風裡鷹給吸引到了注意力。
——他蹲著的時候,寬闊的脊背背對著太陽,頭髮毛茸茸的,仿佛大型犬的腦袋在泛著光暈。
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玩家們在竊竊私語:
「哦哦,這NPC挺帥嘛,也就比我差了那麼一點點。」
「老傅什麼時候又在外面沾花惹草啦?先是劍神,然後影中劍,還不夠,又吸引來了一個外國人,真就百分百吸引高手唄?」
「他身上有任務吧?可能老傅又要推進劇情了,我去問問……」
今天也是君莫問第一個做完日常任務,正在排隊上來「獻劍」。
他觀察了風裡鷹半天,忍不住還是湊上去問:「你好,你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風裡鷹抬頭看著他。
深碧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仿佛是野獸在打量著自己的獵物。
君莫問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這才發現眼前這個NPC的等級是「???」三個問號。
風裡鷹:「有。」
君莫問很驚喜:「是什麼?」
風裡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下君莫問背後那把劍:「我給你五兩銀子,你把劍給我,我來送給傅寒洲。」
「??」君莫問一臉懵逼。
就見風裡鷹已經相當愉快地拋出一錠銀子,然後就抽出了君莫問背後的劍。
片刻後。
傅寒洲正在給玩家發布任務,就見風裡鷹風一樣地跑了過來。
「美人兒——」
三個字剛出,傅寒洲已經無情地:「不,謝謝。」
風裡鷹又跑了回來,君莫問問道:「怎麼樣?」
三個字剛落下,風裡鷹一臉冷酷地捋起了袖子。
君莫問:「???」
風裡鷹露出了猙獰的表情:「為什麼你送的劍他就願意收,我就不行?這一定是你的錯!」
然後將君莫問按在地上就是一頓胖揍。
君莫問發出慘叫:「臥槽救命啊NPC殺人啦!!不要啊大哥!我沒有招惹你吧!!!」
幾分鐘後,一場單方面的毆打終於結束。
打人的風裡鷹露出了比挨打的君莫問還要委屈的表情,然後很不開心地運起輕功飛走了。
留下君莫問鼻青臉腫地坐在原地。
【系統:叮,風裡鷹對你的好感度下降10。】
君莫問:「……」你媽的,老子又做錯了什麼?!!!!
傅寒洲遠遠地看到了這一幕,忍笑沒有去干預。
今天已經對風裡鷹進行了拒絕三連,他認為這個NPC應該不會再來糾纏了……吧。
萬萬沒想到,這天晚上,風裡鷹又出現了。
並且帶著一大捧野花。
風裡鷹:「美人兒美人兒,我在路邊看到了很漂亮的花,馬上就摘下來了,都是我精心挑選的,你看好不好看?」
傅寒洲:「……」
這傢伙還挺執著。
傅寒洲嘆了口氣,將這捧野花接過來看了一眼。
還真是精心挑選過的,花了不少時間,有兩朵已經蔫了;而且還認真清洗過,仔細剔除了草屑,乾淨清爽。
傅寒洲道:「謝謝。」想了想,將野花插在自己筆筒里。
小人工智障口口叫道:【主人吃軟不吃硬,嗷!!】
傅寒洲板著臉,心中訓斥它:【這叫伸手不打笑臉人。】
風裡鷹一臉心花怒放的表情,手忙腳亂地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油紙包:「這個是我自己做的烤鵪鶉,也可好吃了!我特地給你留的,都在懷裡捂著,還熱的!」
傅寒洲沒接,道:「我們之前應該沒有見過吧,你何必要這樣待我?」
「第一眼看見你,我就知道你是天下第一美人了。」風裡鷹笑眯眯的,「就算看不見臉也一樣,絕對是最好看的那個,我就是情不自禁地想親近你,對你天下第一好。」
傅寒洲:「……」
很好,很直白。
但要說他膚淺,似乎又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又想了想,傅寒洲嘆了口氣,道:「算了,就當作交個朋友吧。只是你以後不可這麼死纏爛打了。」
風裡鷹小聲道:「你說啥就是啥,俺以後都聽你的!」
傅寒洲樂了,道:「就這麼沒原則?」
風裡鷹理直氣壯:「原則沒你美!」
「……」
傅寒洲笑了下,抬手便解開繩結,將自己的帷帽摘了下來,說:「我真是從沒見過像你這樣……死皮賴臉地來交朋友的。認識一下,我是傅寒洲——風裡鷹是你的真名?」
風裡鷹半晌沒有說話。
所謂「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傅寒洲的形象,大概算是現實的美化版。
在遊戲系統的判定里,魅力值處於0.001%這個級別,才得到了「湘洲第一美人」的稱號。
剛進遊戲時,傅寒洲還不戴帷帽,以為行走江湖臉又不重要……結果就被狠狠圍觀了。
可以說他走在路上,周邊行人就像是齊刷刷肅立敬禮一般。
那時候,最早傅寒洲名聲不顯,但是見了的人都相當驚艷,慢慢附近開始流傳起一個關於絕世美人的傳說。
後來是有幾個文人在遊學,跟著傳聞來找,見了傅寒洲,驚為天人之下,當場就開始作詩頌唱起來。
詩文流傳出去,有一句「郎艷獨絕,世無其二」最受人讚頌,便又讓人產生了好奇的心理。
同樣是詩文盛讚的對象,才女秦小小相當不服,便親自來見了傅寒洲一面……
然後她就心服口服地回去了,將「湘洲第一美人」的頭銜拱手相讓,從此在人前也再沒有進行比較過。
再後來,關注度越來越高,傅寒洲只得開始戴面具、戴帷帽,變得深居簡出起來。
等遊戲內測開始的時候,熱度已經稍微淡去了一點。
古人消息畢竟比較閉塞,只有「湘洲三大美色」的說法流傳了開來,但對於「美人捲簾」的主人公是誰,卻是眾說紛紜。
風裡鷹喃喃道:「世無其二……果然是世無其二啊。」
他竟然俊臉泛紅,頗顯坐立不安,有點靦腆地說:「我的名字就是風裡鷹,這是我娘起的,沒……沒什麼原因。嘿嘿。」
傅寒洲挺稀奇的:「你還會覺得不好意思?」
風裡鷹紅著脖子:「見過一般好看的,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也不、不知道怎麼夸神仙……要不我再去摘兩朵花吧?」
傅寒洲哭笑不得,搖了搖頭道:「算了,你也不必總惦記著送什麼東西。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人情,你的劍很好,我會尋找等價之物來跟你交換。」
風裡鷹正想說什麼,卻突然神色一變。
仲秋之夜,窗外本該是落葉簌簌、風聲蕭然的。
但此刻竟是四下寂靜,隱約能聽到些古怪的淅索聲音。
風裡鷹反手抽出了腰上的短刀,回頭對傅寒洲一笑,道:「美人兒莫怕,我出去看一看,很快回來的。」
此時,傅寒洲的手已經輕輕撫在自己劍上。
不過,聽到風裡鷹這麼說,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微點頭。
窗外不知何時,響起了若有似無的塤聲,幽幽咽咽,連綿不絕。
風裡鷹一馬當先走出書閣,首先便看到了一抹站在樹梢上的幽影。
那影子虛虛實實看不真切,只能依稀分辨出是個纖瘦的女子,頭帶飄然,雙手按著塤吹奏。
地面上一陣詭異的響動,竟是許多蟲蟻在焦躁不安地踱步。
「噓,不要聽,這是苗疆蠱卦之術。」風裡鷹道。
傅寒洲站在他身後,倒是被他擋了個嚴實。
風裡鷹手中短刀一轉,也未見有什麼大動作,勁風卻如凌厲的鋒刃一般四散出去,頓時草屑紛飛,驚起林鳥無數。
「何方鼠輩在那裡藏頭露尾?」
風裡鷹低喝一聲,內力如有實質地擴散開來,震得草木簌簌作響。
塤聲在他這一聲當中被強行打斷,滿地蟲蟻停滯了一番後,竟是齊齊翻湧了上來。
如浪如潮,看得人頭皮發麻。
但它們還不能碰到傅寒洲的衣角。
風裡鷹將他保護得滴水不漏,還沒忘記補充一句:「小心有毒,在我身後。」
於是傅寒洲真像一個文弱的教書先生一般,也沒有再拿他的劍,而是低低咳了兩句,看向樹上那個身影:「蠱卦?難道又是魔門中人?」
死去的蟲蟻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處,卻見更多又涌了上來,不少林蛇順著屍體蜿蜒而上,發出嘶嘶的叫聲。
樹下又出現了幾個人的身影,姿勢僵硬,直愣愣地向這邊衝過來。
塤聲再度響起,這回節奏更急迫,有內力傾注在其中,聽得人幾欲作嘔。
風裡鷹濃眉緊鎖,卻不敢挪動半步。
傅寒洲看出他分身乏術,就道:「不必管我,先去解決那人——」
「不要。」風裡鷹拒絕的很果斷,「這架勢一看就是來偷寶貝的!我是絕對不會被調虎離山的!」
「好吧。」傅寒洲道,「那我叫點人來。」
說完,他抬手吹了一聲清亮的口哨。
【系統:叮,已觸發限時奇遇任務「傅寒洲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