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辭低頭看了一眼,發現那茶壺摔得粉碎,連同裡面的茶水一起散在地上,格外髒亂。Google搜索
她沒去看正渾身打擺子的舉荷,而是對斂青說「你去把地上收拾好。」
舉荷這時候反應過來,幾乎像是摔倒一般跪了下來,完全不顧水漬弄污了她新裁的羅裙,她滿臉慌亂「二、二奶奶,我來吧,我將它們收拾出去」
「這用不著你。」容辭道「讓斂青去收拾,你來為我布菜。」
舉荷現在滿腦子亂七八糟,正是六神無主的時候,只想離著容辭遠遠地,出去自己一個人靜一靜理清思緒,要是之前能撈到一個貼身侍膳的活兒,她會高興地不得了,可是如今她竟有些不敢邁步子了
看著她磨磨蹭蹭的爬起來,就是不敢往這邊走,李嬤嬤訓斥道「磨蹭什麼還不快些難道還要讓主子等你不成」
舉荷看容辭當真坐在那裡沒動筷子,就像要等著她過去才開始吃飯一樣,不由得更害怕了。奈何她也不敢違命,只得閉了閉眼,這才用極其緩慢的步伐走到桌旁。
難為她這個時候了還沒忘容辭的習慣,知道她晚上吃不慣油膩的,便夾了一筷子擺在桌邊的白灼菜心到她碗裡,然後等她反應。
容辭將菜心夾起來看了看,並沒有吃,而是重新放下了「怨不得李嬤嬤總誇你能幹,果然是個細心的丫頭。」
舉荷咽了咽口水「奴婢愚笨,當不得您誇獎。」
舉荷雖然想裝傻,但她心裡已經隱約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她們這位四姑娘,雖然已經嫁進顧府兩個多月了,但是她和顧二爺沒有圓房並不是什麼秘密,況且就算圓了房,兩個月就能這樣明顯的顯懷嗎
舉荷與鎖朱、斂青這種從小跟在未婚小姐身邊的小丫頭不一樣,她在老太太房裡伺候,什麼媳婦孕婦的見的多了,剛剛容辭站起來的一瞬間,她就什麼都懂了
她這分明是有孕五六個多月的身形啊
她的冷汗刷的一下子就流下來了,一時間滿腦子裡想的都是自己以各種方式被滅口的情景。
「你也不用謙虛」容辭慢悠悠道「老太太疼我,所以挑了個最貼心的來服侍我,之前一直沒能跟你相處,如今看來,果然不同凡響,你今後就在屋裡當差,仔仔細細的伺候我,也不負老太太對你的信任呀」
舉荷簡直被她的話嚇得魂飛魄散,覺得自己怕是馬上就要被滅口了,勉強才克制住不發抖「奴婢雖、雖伺候過老太太,但現在已經是奶奶的人了。」
容辭啪的一聲放下筷子,支著頭笑道「哦這話可不敢亂說,我年輕,可不得讓她老人家指點著才知道該如何行事。」
舉荷終於扛不住壓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流著淚不住地磕頭「奶奶繞了奴婢吧,奴婢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看見啊」
容辭已經過了那種一看人家哭就心軟的年紀了,她冷眼看著舉荷都要把頭給磕破了,才開口道「你就算看到了什麼,知道了什麼又能有什麼用呢去跟老太太告狀麼你是知道她的,她老人家對胡言亂語,破壞許氏名聲的奴才可從不手軟,我記得,你是家生子對吧老子娘都在靖遠伯府當差」
舉荷整個人一僵,心裡越發害怕了。
「你猜老太太會不會願意去賭你的家裡人對此事毫不知情呢」
舉荷的眼淚流了一臉,她膝行著爬到容辭跟前,哽咽著說道「奴婢不會說的,奴婢什麼也不會說,求二奶奶救奴婢一命,奴婢願意變成啞巴,一輩子伺候您」
容辭看了她許久,看的她越來越緊張,也越來越絕望,這才伸手用帕子將她臉上的淚水擦乾淨,放緩了語氣「好姐姐,別怨我這樣嚇你,你既然跟了我,咱們就是一根繩兒上的螞蚱,出了事誰也跑不了,不跟你講清楚,我怕你想不明白去做傻事啊。」
她的語氣與一開始的略帶虛偽的綿里藏針完全不同,聽上去十分真誠,非常有效的安撫了舉荷緊張的無以復加的心情,讓她不由自主的放鬆了下來。
容辭親手將她扶起來,繼續說道「老太太的好意我明白,但你也看見了,我如今是這麼個情景,實話跟你說,這原也不是我自願的,可又怎麼敢跟她老人家交底兒呢就算我敢,也不忍心讓身邊的人給我陪葬啊我也不想難為你,你照常去回話便是,只是」
舉荷被她這一番軟語安慰的勉強恢復了理智,她也識趣,忙不迭的接道「您放心,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奴婢是明白的。」
容辭這才露出了個苦笑,帶著一點愧疚「除了這個,你什麼都可以跟老太太說,她不放心我,托你來指點我的一番苦心我都懂,可惜我卻註定要辜負了」
舉荷自覺逃過了一劫,聽了這話居然很能理解她的矛盾這不就跟自己一樣嗎自己如今的情形也是如此,明明想對老太太盡忠,報答她的知遇之恩,可惜到了這個份上,什麼也不如性命重要,要想保命,就真的只能瞞著她了。
「舉荷姐姐,你也不必擔心,咱們如今算是交了心,往後我雖不能說對你像親姐姐一般,但必待你同鎖朱、斂青兩個一樣,絕不偏袒。」
舉荷知道自己算是背叛了老夫人了,聽著容辭語氣誠懇的一番話,也感受到了一點安慰,覺得如今好歹不是個孤家寡人,若是瞞住了這個秘密,不再多生事端,也算是兩頭都不辜負了。
容辭看她的神情,便知這個隱患已經去的差不多了,也悄悄鬆了口氣,溫聲道「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一晚,也好好想想,回頭便進屋裡來伺候,守夜之類的也跟她們兩個一樣,輪流排班,若是累了,就讓她們替你一會兒。」
舉荷聽了這話心就更加安定了,她一言不發的跪下重新磕了頭,只留下一句「您放心」,便告退下去了。
她回了自己屋裡,才發現自己的腿腳全都軟了,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床上。
今天的事簡直顛覆了她對這位二奶奶的印象。
舉荷十三歲就分到了老太太屋裡,從那時起就幫著幾個姐姐端茶倒水,自詡對靖遠伯府各房的太太小姐頗為了解,那時候容辭才不到十歲,每日隨著母親晨昏定省來給祖母請安,天天都能和舉荷打照面。
在舉荷眼裡,這個不怎麼受重視的四姑娘沉默寡言,柔順文靜,從不與人起衝突,在老太太跟前從來都跟個木頭一樣,讓人輕視卻也沒人想去欺負她,存在感甚至還不如四房的兩位庶出姑娘。
她出嫁前唯一引人側目的事就是這樁婚事,當時舉荷還感嘆過再木訥的人,為了終身大事也能不擇手段,可後來跟著她一起陪嫁到了顧府之後,她才從顧二爺的態度中看出了不對,也猜到了那件事四姑娘八成是被人潑了髒水,受了冤枉。
說實話,這並不讓人感到意外,反而她一開始給人的印象就是這樣,沒什麼心機也不八面玲瓏,軟弱溫柔到讓人生不起欺壓的,她嫁進顧府後居然能站得住腳跟,還讓舉荷納悶了很長時間。
可是,今天的事終於讓舉荷明白了什麼叫人不可貌相,這位像影子一般的姑娘居然有如此高的手腕,說話行事剛柔並濟,軟硬兼施,又不給人留下半點話柄。
她強硬時使人恐懼,和緩時又讓人不記恨剛才的威嚇,反而受寵若驚,心生感激,即使表現出片刻的溫柔都使人忍不住憐惜,不自覺的從她的角度思考問題。
舉荷跟在老夫人身邊多年,也算得上見多識廣了,可今日被這麼一通擺弄,明知人家是有意為之,就是想讓她臣服,卻偏偏生不出半點怨恨之心,反而覺得她說得對,從哪個角度想都十分有道理,找不出任何理由能說服自己跟她對著幹。
「罷了罷了」她翻身把頭埋在枕頭裡。
就像人家說的,到了這個地步,還能有別的路可走嗎都已經這樣了,左右搖擺還不如想想怎麼能讓二奶奶信任自己才是正道,她身邊的兩個丫頭從小與其相伴,怎麼才能從中插一腳,得到立足之地呢
舉荷那邊已經在想如何伺候新主子了,容辭反而對著一桌子菜沒了胃口。
她隨意撿了幾筷子青菜,略動了動米飯就再也咽不下去了,便放下筷子吩咐廚房的管事把菜撤走。
這管事名叫宋三娘,是本來在許府里三房的小廚房當差,後來年紀大了去了萬安山莊子上休養,能被李嬤嬤調過來使就說明她也是值得信任的人,對容辭算是相當熟悉,今晚做的都是容辭愛吃的菜式,見她沒吃兩口就停了,還以為是害喜變了口味,便道
「您是不是想吃酸口的東西我去端些醃梅子來給您開開胃如何」
容辭溫和的搖了搖頭「不必了,可能是在馬車上顛簸了一天,所以沒胃口,明天就會好的。」
宋三娘只得帶著鎖朱斂青一起將飯菜都撤回了廚房。
李嬤嬤有些擔憂「這是怎麼了什麼馬車顛簸,剛才不是還說餓了麼怎麼這會兒就吃不下了」
容辭坐到梳妝檯前,看著鏡子裡自己正待長成的面孔,沉默了片刻,終於垂下眼說「今天過後已經不需要擔心舉荷的事了」
李嬤嬤提起這個倒有些高興「我就說,她是個聰明人,又不是叫她殺人放火,很快就會想明白的說到這個,姑娘今晚真讓我刮目相看,柔中帶剛,既能陳清利弊又不會使人含怨,您做的好極了,再沒人能做的更好了」
「可是」容辭猶豫道「我之前從不會這樣滿心算計、步步為營,用這樣的手段來逼迫一個丫鬟總歸讓人心中不適。」
李嬤嬤好笑道「我說這是怎麼了,原來是因為這個,這有什麼你之前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