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予皓上了學,認識了很多朋友,但還是時常會在夢裡夢見那個叫他皓皓,跟在他屁股後面,一臉倔強不肯叫他哥的小巴闖。
他已經長大了,小小少年的心事,不會過多的跟父母吐露,韓英娜的身體一直不見好,要不是凌刀細心養著,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
翻天的變故,出現在一個晴朗的下午。
這天是周日,凌予皓剛監督母親喝完藥,想要給已經出差一個多月的父親打電話,門卻被人猛地推開。
「皓皓,你媽媽呢?趕緊跟我走,出事了。」進來的人是一直照顧他們的桑五叔。
「五叔,怎麼了?」
「我剛得到的消息,先生失蹤了,你爸爸在緬甸被政府軍抓了,審完估計很大可能會移交給國際刑警,我們得先離開這裡。」
母子兩人直到被拉到車上離開了城區,都沒有從巨大的衝擊中緩過神來。
韓英娜說什麼都不信,非要自己親自去仰光打聽消息,卻出門還沒走兩步就暈倒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送到醫院,檢查出來懷孕了。
這麼多年,她的身體自從生完皓皓就一直不好,凌刀一直很小心,卻沒想到偏偏在這個時候懷孕了。
考慮到她的年紀和身體情況,醫生的建議是最好不要。
「媽媽,你怎麼了?是想爸爸了嗎?怎麼這兩天老是哭?」凌予皓敲了門進來,叫她吃飯,卻看見了臨窗抹淚的母親。
「寶貝,媽媽沒事。」坐在床邊的女人將兒子抱在懷裡,腦袋靠在他小小的肩膀上,
「兒子,媽媽問你,假如,你有一天當哥哥了,你能照顧好弟弟或者妹妹嗎?」
「能的,媽媽,你忘了?我以前照顧阿闖照顧的可好了,溪溪嬸嬸都經常誇我。」
韓英娜笑了笑,「對啊,你不說我都忘了,我們皓皓可是很厲害的哥哥。」女人拉起兒子的手,
「寶貝,答應媽媽,不管以後,發生了什麼樣的事,記住,媽媽和爸爸永遠愛你們,還有,你要快快長大,照顧好弟弟或者妹妹,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好不好?」
懵懂少年鄭重點了點頭,「嗯,媽媽,你放心,我一定會當一個好哥哥,照顧好弟弟妹妹,照顧好你的。」
韓英娜流淚點頭,「嗯,我知道,我知道的。」
……
這個孩子,她懷的比第一胎還要辛苦,因為懷孕的原因,不能吃藥,整個孕期幾乎都是住在醫院裡。
新加坡的醫療技術很好,好在凌刀留給她的錢足夠多,能支撐她在頂級私人醫院將近一年的花銷,還不耽誤兒子的學習。
第二個孩子沒有足月,七個多月的時候她的身體各種狀況監測已經到了極限,剖腹產生下了小兒子凌繼。
「媽媽,你疼不疼?」韓英娜醒來後,第一眼看見的,是守在她病床前的長子。
女人搖了搖頭,淡笑道,「不疼的,兒子,媽媽開心,媽媽終於對得起你爸爸了。」
「媽媽,爸爸說過,你是她的寶貝,你們之間,沒有誰對得起誰,愛是不知不覺,爸爸愛你,你什麼都不做,也愛你的,就像你愛我和弟弟一樣。」
少年已經快要八歲,因為韓英娜對他的期望太大,凌予皓所有的課程都是請的名師,加之繼承了親生父親的智商,他知道的知識,懂得的道理,整個人的心智,都遠遠超出了同齡人。
韓英娜笑著捏了捏他的小臉,「兒子,你還不到十歲,不要總像個小大人一樣,保持一點童真好不好?」
「媽媽,我的童年,在島上的時候,就已經過完了,我過的很幸福。」凌予皓說完,拿出手機,
「媽媽,護士讓我去看了弟弟,我拍了視頻,他雖然在保溫箱裡,只有四斤多,很小,但是護士說他很健康,你看看。」
床上的女人一臉幸福,看著視頻里,那個跟她這一生最愛的男人眉眼很像的孩子,淚眼朦朧,「健康就好,健康最重要。」
「媽媽,你好好養身體,照顧弟弟的事,交給我。」
凌予皓擦了擦母親的眼淚,一臉認真道。
……
韓英娜在一家華人開的頂級月子護理中心,調養了整整三個月,才將身體養的好了點,隨後將兩個孩子託付給了現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桑五,自己買了去仰光的機票。
她在這裡沒什麼認識的人,花了很多錢也沒有見到被關押在仰光特殊監獄的丈夫。
他已經被關了一年,但是當地政府不審問,不定罪,不處理就這麼耗著,韓英娜流水一樣的錢花出去,連管事的人都沒見到,知道自己被耍了,不得已,去找了南溪。
她是被南溪的人帶著去的郊區特殊監獄。
高牆之上,電網密布,鐵黑色的特製防彈門,里里外外就有三層,需要特殊的暗號加之軍政府最高長官的特批條子,才能被允許進去。
國際通緝犯不是普通的犯人,軍政府正在和國際刑警方面扯皮,又要和國內司法部門周旋,他的去留一直是多方爭執的焦點。
韓英娜根本不在乎這些,在她眼裡,那個男人,只是她的丈夫而已。
關押特殊犯人的地方,條件當然好不到哪裡去,甚至很是惡劣。
大白天被帶著進了一個長長的甬道,幾個防彈門後,便連一點天光都沒有了,撲面而來的腥潮臭味兒,熏地她好幾次蹲在牆邊乾嘔。
因為有最高長官的交代,帶路的人也沒有為難她,等到她徹底適應地下監室的環境後,才帶她進去。
這裡是不允許探視的,所以沒有探視間,只在一排小小的門最後面,有一間空著的小監室,那人帶她進去,給了她一個小凳子,讓她等著,隨後離開。
這裡是地下一層監室,但是凌刀被關在地下五層,那層的環境之惡劣,不是她一個女人能接受的,加之裡面關的都是罪大惡極的犯人,不可能帶著她下去。
地下五層,常年不見天光,兩邊的牆壁早已斑駁不見真實面目,沉重的鐵門被輸入一串數字密碼,打開之後,混雜著各種異味的空氣幾乎瞬間能將人的氣息打斷,比之毒氣無異。
那人站在門口深呼吸幾次,將口罩拉了上來,隨後皺著眉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