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封提著食盒,悄悄地打開院門,走入院中。💙♞ 6➈𝔰𝐡𝕌乂.cO爪 🐙☟
眼見那道倔強的身影還跪在原地,不曾動彈,而他帶過來的食盒更是碰都沒碰,換了一茬又一茬,蕭封只得嘆了口氣。
蕭封走到她面前,放下食盒,看著已然有些形銷骨立的姐姐,心有不忍,卻也不敢多說,只是低聲地勸慰起來。
「姐,無論如何,先吃點東西吧,這都三天了,凡人三天不食尚且會有性命之憂,你如今還帶著傷……」
「你……也……也覺得……我是個廢人了嗎?」
少女臉色慘白,瘦得幾乎脫了形,曾經的明眸皓齒,如今卻是眼神灰暗,整個人搖搖欲墜。
「沒有!怎麼會呢?姐姐從來都不是廢人,大家不會放棄姐姐的!」
蕭封生怕她想不開,連忙道。
「蕭封……姐姐……真的錯了嗎?」
少女目光呆滯,空洞無神。
三日來,她一直在試圖讓自己靜下心來,卻始終無法做到,她的心太亂了,就好像有人一直在耳邊說著悄悄話。
有人說她的母親想拿她來聯姻,好攀附上那個大家族。
有人說她的母親又當又立,明明自己自主了自己的婚姻,卻要干擾子女的幸福。
這些都是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
而在旁人看來。
她是入魔了。
並不是說她會變什麼什麼三頭六臂的怪物,而是指她被心魔乘虛而入。
這是她的劫難。
就連蕭封都清楚,她的修為根本就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總有辦法能恢復的。
此刻院子中籠罩著的一座靈紋晦澀的大陣便是證明。
只要身處這座大陣之中,只要她自己不起輕生的念頭,她便不會身軀崩潰而死,這是父親母親離去之後的第二天便有了的大陣。
只要身具靈力者,便能看到這大陣正垂下絲絲縷縷的微光,在維持著她的生命。
只是這一劫,只能由她自己來渡。
此時的她,即便是母親親口跟她說明一切,她也會被心魔誤導,進而產生更大的誤解。
所以,她只能自己走出來,誰都不能幫她,誰都幫不了她。
前兩日,面對姐姐的問題,蕭封都不敢回答,生怕會對她產生不好的影響,只能放下飯食離開。
但今日,他卻是不能再忍了,姐姐再不吃飯,即便有大陣護持,她也會餓死的。
蕭封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是坐在她面前,打開食盒,取出了一碗散發著異香的白粥。
這是母親親手熬製的粥,對她眼下的身子最是有好處了。
她的身子實在是太虛弱了,不能暴飲暴食,此時喝粥是最好的選擇。
蕭封用勺子舀起一勺白粥,使用靈力驅散其滾燙的熱氣,讓白粥維持在最好的入口溫度,這才遞到了姐姐嘴邊。
「我……」
少女正想拒絕,卻見從來不曾違逆自己的弟弟此刻對著自己一瞪眼。
「姐姐你再不吃點東西,你就真的扛不住了!無論如何,自己的身體最重要!」
蕭封幾乎是低聲嘶吼著說出的這句話。
這三日來,他是親眼看著姐姐日漸消瘦的,自己卻幫不上什麼忙,只覺得萬分憋屈,痛苦不已。
看著弟弟眼底都浮現出淚花,少女愣住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抬起雙手一看,原本晶瑩玉潤的藕臂如今卻是只剩下了皮包骨的模樣。
她什麼時候……成這個樣子了?
……
少女陷入了沉思。
蕭封眼看姐姐似乎又要魔怔了,一雙眼睛頓時就紅了,眼中的淚水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她的身子已經經不起拖延了,再這樣下去,姐姐真的會死!
蕭封正要一咬牙,先把姐姐打暈,再給她餵粥,卻突然看到姐姐伸手接過了盛粥的碗和勺子。
她囫圇吞棗般喝下了第一勺,原本有些空洞晦暗的眸子頓時亮起了一絲光芒。
蕭封見此,咧著嘴巴直笑,原本就在眼底的淚水卻是再也忍不住,還是流了出來。
卻是喜極而泣。
少女喝下第一勺,又舀起第二勺便往嘴裡送。
「哇!」
少女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呼,嚇了蕭封一大跳。
只見她喝入口中的白粥一下子又吐回了勺子上,隨後便是吐著舌頭大呼:「好燙好燙!」
她如今修為全廢,體魄比之凡人還不如,自開始修行以來,便再也沒感受到過這種被食物燙到的感覺了。
看到自家姐姐這副囧樣,蕭封頓時只覺得新鮮,掩嘴直笑。
「你還好意思笑?快幫我降降溫!」
少女瞪了弟弟一眼。
蕭封憋住笑意,調動靈力,幫忙散去粥里的熱氣。
少女見此,再次開始喝起了白粥,只不過這次卻是小口小口地喝著白粥,舉止優雅而從容。
見姐姐這般姿態,蕭封總算是鬆了口氣,為姐姐感到開心。
雖然不知她的情況如何,但蕭封隱隱有種感覺,姐姐應當是渡過這一劫了,她走出來了。
少女喝完粥,將碗放入食盒,正要起身,但跪了太久,雙腿都不聽使喚,還是蕭封眼疾手快,將她扶住。
而就在這時,院落的門突然被人打開,只見蕭寒笑嘻嘻地沖了進來,而在他身後,父母二人聯袂走入了院落之中。
「娘親,女兒知錯了。」
少女被弟弟攙扶著走到父母面前,忽略了樂呵呵活像個憨娃的小弟,她正要向著父母下跪,母親卻是上前一步,將她攬入懷中。
「你明白就好,這就夠了,這就夠了。」
這位最是溫柔也最是嚴厲的母親,此刻眸中也是含有淚花。
少女只覺心底一陣溫暖。
「娘親,以後煙兒絕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有事一定與娘親,與疼愛著煙兒的家人商量,」少女熱淚盈眶,埋首在娘親溫柔的懷抱之中,哽咽起來。
是啊,她犯的最大的錯誤不是誤會娘親要她與人政治聯姻,而是她根本不與家裡人溝通,擅自便跑出去,又帶了一身傷回來,幾乎身死。
她當時根本無法體會到母親內心的悲慟。
被自己的孩子誤會還是小事,她的孩子不告而別離家出走,回來時卻丟了半條命,這讓她如何能受得了?
好在這次自己是回來了,可若是她回不來了呢?
她有想過母親會有多麼悲傷麼?
沒有。
那個時候的她,滿腦子都是怎麼抗拒聯姻,不想自己的婚姻被人操控,卻沒有仔細去聽母親的話。
娘親只是說談了一門親事,若是兩個孩子有眼緣合得來,便定下婚約,可並沒有半點逼迫她的意思。
若是不滿,直說便是。
自己是一個長了嘴的成年人,因賭氣跑出去,差點沒能回來,最傷心難過的是誰呢?
還不是那些關心自己安危的人?
一家子人聊了許久,最終讓少女回房好好休息,其他人則是離開了院子。
家人都離開後,少女躺在床上,眼神直直地看著床頂的帷幔,心中卻是突然道:「前輩,您是不是也看出來了?」
良久,少女心神之間才傳出一聲輕柔的嘆息。
「你這孩子,太倔了,太容易鑽牛角尖了,好在你這位母親,真是一位奇女子。」
「早在你回來的當晚,我便不再需要耗費神魂之力為你維持形體了。」
「你母親看出了我布置在你身上的手段,當天夜裡便在你這院中布下了陣法,代替了我的手段。」
「娘親……」
少女輕聲呢喃著,眼底閃過一絲後怕。
她差一點便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好在弟弟蕭封那句:「無論如何,自己的身體最重要!」
總算是驚醒了她。
母親關心且痛心的是她這一身傷,倘若她真的回不來了,那後果她簡直不敢想像。
「好在,你終究還是清醒了過來,既如此便先好好休息吧,待你身體恢復一些,我們再考慮重新修行之事。」
腦海之中的輕柔聲音沉默了下去,少女則是繼續定定地看著帷幔。
突然她舉起一隻手臂,朝著空氣抓了抓,自語自語。
「就算如此,我蕭煙兒的幸福,也要我親自去爭取,與人聯姻,嫁入豪門什麼的,我才不要呢……一定要找母親說說,看看能不能回絕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