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佳澤摁斷了視頻後，往辦公椅上一坐，看著陸壓，一副「請開始你的撒嬌」的樣子。
陸壓快氣死了，「胡言亂語，本尊什麼時候要……了！」
他都不想說那兩個字，段佳澤太過分了。
段佳澤看著陸壓：「沒有嗎？反正剛才那個行為在我們人間界就算。」
陸壓拒不承認，沉著臉道：「方才本尊只是教訓了你一下，你還同外人胡說。」
段佳澤差點沒笑出聲來，低頭把筆記本翻開，一邊看今天的待做事項一邊憋笑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這個回應太平靜了，陸壓反而憋悶，惡狠狠看了段佳澤半天他也沒反應，讓陸壓又想找茬了。
這時段佳澤卻忽然抬頭道：「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過分嗎？」
陸壓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段佳澤重複了一遍：「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過分嗎？就之前指責我。」
陸壓的臉色頓時不太好看了，他向來是有些喜怒形於色的，反正也不屑於遮掩。脾氣差這個事情三界之人都知道，在段佳澤面前。更多了幾分無理取鬧。
現在段佳澤指出來，語氣還有些嚴肅，他臉色頓時沉下去了，心裡卻是有些茫然，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甚至有點矛盾……
段佳澤毫無所差，用鋼筆噠噠敲著桌面，說道：「你稍微一暗示，我就喊得很貼心了吧，倒是你好像一直連名帶姓地喊我啊。」
陸壓：「………………」
段佳澤理直氣壯地道：「所以你覺得你過不過分？怎麼就緊著你開心啊？」
陸壓臉上有一瞬間出現了茫然之色，被段佳澤繞進去，脾氣都發不出來了，半晌才動了動嘴唇：「……佳佳？」
段佳澤低頭繼續翻筆記本，「嗯，差不多。」
陸壓：「……」
陸壓這時才反應過來前一句話的意思，惱怒地把旁邊桌上的空茶杯重放了一下，發出「嘭」的一聲響，「我才沒有開心！」
……
……
春天，正是白鱀豚交配的時候，在它們還沒有大規模消失之前，這個季節它們會游到乾淨的水域交配，它們對水質的要求非常高，第二年的春天，妊娠期結束，生下孩子，每胎一仔。
現在水生所住著的，來自兩個種群的幾條白鱀豚，其中一對已經性成熟了。在早已經宣布功能性滅絕的現在，它們的相親無疑十分引人注目，比起大熊貓更甚。
段佳澤知道白海波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一個專家的身份，居然光明正大進了水生所，雖然人族們沒有意識到，但是白海波的確在有意無意地點撥他們，為白鱀豚營造更好的生活環境。
而且，水生所的人真的很幸運，大多數人類把當初這幾條白鱀豚的主動求助稱之為奇蹟，後來更是幸運地捕撈到了另一個種群的白鱀豚。
不過，只有像段佳澤這樣的少數人知道，如果不是有白海波在，這些在野外環境成長的白鱀豚來到人工飼養環境下後，絕對會產生激烈的抵抗，就以前人工捕撈白鱀豚的案例來看，絕食是尋常事。
還是多虧了白海波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並從旁協助改善它們的生活環境，否則絕對不可能這麼順利，還讓它們相上親了。不過，這對白鱀豚種群來說也是好的，野外環境下它們很難繁衍了。
兩條白鱀豚的相親過程還是全球直播的，段佳澤後來在直播軟體上關注了一下，還看到攝影機帶到了白海波的身影，在眾多專家之中出現，一臉嚴肅。
就因為有白海波，段佳澤都看不下去了，把軟體給關了。白海波出現老讓他覺得怪怪的，他們看也就罷了，白海波自己就是白鱀豚，在那裡看現場，為了科研也很怪……
直播結束後段佳澤看了一下新聞總結，據說兩條年青白鱀豚相親成功，現在還無法確定是否成功受孕，但是大概率成功了。如果，也最好沒有什麼意外，那麼明年的春天就會迎來一隻新誕生的小白鱀豚了。
這對水生所還真是一個新的挑戰，好在他們有白海波，雖然他們也不知道這一點。
交配季過去之後，白海波回了東海，他猶豫著，戰戰兢兢去了靈囿。
最近白鱀豚相親的事情新聞上搞得沸沸揚揚，白海波去了後先沒見到段佳澤，倒是有其他派遣動物和他打招呼。
像是比較關注外界新聞的小青，就喊住他了，「你最近在水生所搞婚姻介紹哦？搞完啦？」
白海波：「…………」
白海波赫線了一下，但是想想婚姻介紹好像也對，點頭道：「是，是啊，搞完了。」
他又偷偷打量小青，小青的坐姿非常符合他的本體，沒骨頭一樣窩在沙發里。以前白海波沒有注意，現在卻想，園長說的那個龍族，會是這位前輩嗎？
小青絲毫沒察覺，順口夸白海波幹得不錯。他對白鱀豚繁衍沒有什麼深入了解，不過這個事跡上新聞的數量好像比他們靈囿動物園還要多，於是誇了一句。
旁邊的有蘇卻是托著下巴道：「嗯，多生點，回頭弄一對到我們動物園來。」
要說，還是有蘇關心動物園發展。
白海波喏喏應了，等到白鱀豚能進動物園，那還不知道多少年以後的事情呢。不過真要進那倒是好事了，白海波就特別想留在這兒。
白海波不住打量那些派遣動物，總覺得這個姿態也像，那個氣質也像。
上次園長說到一半就秀恩愛去了，搞得他又是被閃瞎又是被好奇心折磨，想了好一段時間也不敢確定到底誰是龍族。
不過現在面對面看到了，白海波倒是有了點想法。
就那個抱著貓的小男孩，不是經常出現，外面人族都管他叫小鵬的。白海波當然不會以外表年齡確定人的長幼，他看到鯤鵬餵貓吃海魚了。
白海波自以為是「偷偷」看，其實誰發現不了他啊。
「走了。」鯤鵬一鬆手，薛丁格就躥下他的膝頭，按著他的心意向外走。
白海波正在門口的位置，薛丁格走到他面前便蹲了一蹲，被主人養得十分嬌慣的它一點也沒有要拐彎的意思，反而是等著白海波讓路。
「哦哦……」白海波一個晃神，趕緊閃開，「前輩請。」
鯤鵬走在薛丁格後面，一前一後出了門，一臉漠然，仿佛白海波沒存在一般。
正是因為鯤鵬這個陰沉冷淡的樣子，之前白海波就沒有和他說過話，現在心中更是有點確定了，搞不好就是他。
「白海波來了啊，」段佳澤匆匆進來，對白海波招了招手，「走，到我辦公室去聊。」
「園長。」白海波趕緊跟上去，「打擾你了？」
「沒有，你來得正好啊，我們正在清理河道，重新規整一下，你可以提點意見。」段佳澤說道。
「好的。」白海波有點小心翼翼，又有些迫不及待，「那個，園長，小鵬的身份很不一般對吧……」
段佳澤看他一眼，「哎，對啊。」
白海波倒抽一口冷氣，「真的是他？他就是龍族？我的天，此前我也見過數次，竟然連個招呼也沒打過，也沒有察覺！」
「什麼？你說啥呢，他不是龍族。」段佳澤奇怪地道，「他怎麼會是，他頂多也就是半個水族。」
「不是啊……」聽到自己猜錯了，白海波還有點鬆了口氣，畢竟他之前對鯤鵬非常忽略，「和我一樣也是水聲哺乳動物嗎？」
因為白海波也是活了挺多年的妖，也在靈囿有職位，況且白海波都知道寶珠的存在了，所以段佳澤告訴了他部分真相：「不是，他是個鯤鵬。」
白海波左腳踩右腳，狼狽地踉蹌了幾步，情不自禁道：「我……我靠。」
段佳澤還沒告訴他這是天地間第一隻鯤鵬，做過妖師的那位呢。
饒是如此，白海波也嚇得不輕，他本來以為會聽到一個比較平凡的答案，誰知道和龍族比起來驚嚇也沒有小太多，這個根腳也了不得啊。即便在大妖橫行的時代，鯤鵬也很牛逼了。
但是白海波想想自己當初遭遇天劫時的情形，那些大佬里有人是這樣的根腳，似乎也不奇怪了，甚至更說得過去。
段佳澤推開辦公室的門，桌上的水族箱裡，漂亮的觀賞魚躍了出來，劃出幾道漂亮的弧線，遊動得也更歡快起來，不再是慢悠悠地吞吐著。
白海波還以為是在歡迎自己，對它們招了招手，然後心不在焉地坐下來。小鵬是鯤鵬，那到底誰才是龍族呢？
「我打個電話給寶珠姐，讓你見識一下龍族……哎，你別這個表情，」段佳澤看白海波臉都發青，「你不是葉公好龍吧？」
「不是。」白海波趕緊搖頭。
段佳澤又道：「至於另外一個龍族是誰呢，我就不能告訴你了，情形比較複雜，你要是自己能猜到就罷了，但也不細聊。」
白海波早就知道這裡有很多秘密，但是段佳澤話講一半，讓他有些欲哭無淚，「您要是別告訴我，我和龍族早接觸過就好了……」
這時寶珠也過來了，段佳澤立刻站起來，給他介紹：「寶珠姐姐，這是我們特聘的招聘總監啊，專門江河湖海里幫忙招募水族過來上班，幫了很大的忙。」
白海波一看到寶珠，就有些腿軟，不止因為寶珠散發了龍族的威壓，而且她修佛法多年，影響到了白海波。
寶珠態度十分親和，問及白海波是哪方水域出生的。她自己也沒有掌管過一方水域，但是對天下水系都很熟悉，也知道是誰家的龍在管。
白海波出生的時候，三界已經拆分一小段時間，他從未親眼見過龍族。但是在真正和寶珠面對面的時候，白海波才體會到那些前輩口中的龍威。
自開天闢地之後，萬物出現在洪荒大地起，龍族統御水族，歷經多個無量量劫，相較於那些歲月，他們離開的時日只是轉瞬而已。
寶珠因為去了佛門，比較平和，饒是如此也令白海波有臣服之感，誠惶誠恐回答寶珠的提問。
「我過些日子便要離開了，佳澤弟弟這邊你繼續多費心了。」寶珠非常客氣地道，其實大多數龍族吩咐起其他水族，是沒有這麼客氣的。
白海波也趕緊搖頭，就是不說，他辦事也不敢不盡心啊。
寶珠沒說幾句又要走了，這段時間她不止是給段佳澤補課，有時候那些來做義工的和尚也會問她問題，她都和善回答了，所以極其受愛戴。
段佳澤就聽派遣動物說起，因為各大寺廟上次講經後，還是只有少數人能以義工的名義留在這裡，他們還建了個微信群。在裡頭討論一些艱澀的佛法或者修煉問題，集中選出來，拿去問寶珠，免得效率太低，也打擾了寶珠法師。
段佳澤都不知道派遣動物怎麼知道的，還有心情去偷看別人聊微信。不過這倒是他想起什麼，其實臨水觀幫他們很多啊，好像只有邵無星受了點好處，看來回頭可以和陵光聊一下。
這麼想著，段佳澤把寶珠送到門口，寶珠還捏了捏段佳澤的手臂，讓他多穿點衣服。
一回頭，段佳澤就看到白海波愣愣盯著自己，心想這傢伙腦子轉過彎來啦？
「啊……園長您和那位殿下關係真好，還能姐弟相稱！」白海波就沒有那麼好的心態，畢竟他是白鱀豚，而且園長和那些朋友向來是哥姐地喊。
唉，所以說，不知道那些人里到底誰才是另外一位殿下！
段佳澤：「…………」
可以理解，段佳澤安慰自己，陸壓都看不出來他的真身呢。
……
……
最近，網絡上一張照片紅了，而且迅速地被各大媒體轉載。
照片上，是一個宴會廳內，肖榮和另一個人嘴對嘴親吻，不要費力就能看出來，旁邊那人和肖榮一樣，是男性。
而且單看側面就知道，肯定是個帥哥，身上穿著墨綠色的長袖毛衣和牛仔褲。
這是靈囿動物園年會時，肖榮和小青「蛇吻」被員工拍到的照片。當時其實很多人拍到了，也不乏發到朋友圈的。不過當時那會兒沒有引起什麼大波瀾，因為都說明了這是年會遊戲，一系列圖片裡還有拍到很多其他人、場景的。
但是過了一段時間，又被莫名其妙的人翻出來，單選出這一張只有兩個人的，還配上了造謠的文字，稱退圈後肖榮私下出櫃了，一時間被很多不明真相的群眾圍觀，且當真了。
當然，有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那照片裡後頭有氣球、彩帶等裝飾，倆人手上還拿著麥克風。
退圈好長一段時間，肖榮熱度雖然不如以往，但知名度還在，且成為一些粉絲心中的白月光，這個新聞當然爆炸了。
當初就有很多媒體八卦肖榮是彎的，說他和這個男星那個老闆有關係，都是捕風捉影的造謠。這次有照片，他們更是舊事重提，提及肖榮當年的緋聞。
肖榮的粉絲都氣死了，舉報那個散播照片的博主，還成立了。因為最早的來源是可以找到的，這明明就是年會遊戲。
靈囿的員工也出來闢謠了，說這是年會的時候大家在玩遊戲，另一位主人公也是同事，並不是什麼出櫃男友。
這個時候已經鬧得很大了，闢謠也阻攔不了記者們想要搞事情的心。哪怕是抓著肖榮，再問問他這方面的問題也好啊，現在觀眾肯定想看。
肖榮早就沒經紀人了，自己也低調，大家聯繫都聯繫不上他。想採訪，只能去動物園堵咯，看能不能找到人。
一時間東海小城再次擠滿了全國各地的娛樂記者，肖榮不想，他們在靈囿也堵不到人。不知道是誰說的，這些人又跑到臨水觀去了，覺得肖榮又躲在那兒。
邵無星都想翻白眼了，但是人家買門票進來，他們又不能趕，只能讓弟子多盯著。
饒是如此，也有記者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險些混到後院去，被道士們給趕了出去。臨水觀前面做世俗生意，後頭不開放的區域，可是修行用的。
這時候，肖榮正在糾結地啃著衣袖呢。
段佳澤說：「有什麼好煩的，我看你沒個五年八年，大家還忘不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就躲著唄，又找不到你。」
肖榮長嘆一口氣：「躲的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總會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我真不想退圈了還要為形象撒謊。」
這個可以理解，段佳澤說道：「那你就衝出去開發布會吧，反正小青都跟你回過家了，你們家人不都接受他了嗎？」
肖榮一想到這個，又有點冒冷汗，上一次小青見他們家親戚的時候，在人家後頭吐舌頭，蛇信都碰到人頭髮了。親戚是毫無所差啦，把肖榮嚇得夠嗆。
「不不不……」肖榮有點憋氣地道，「我要是，我要是公開出櫃，那些記者不就得逞了！我一出道他們就把髒水往我身上潑，說我是同性戀！」
段佳澤：「…………」
肖榮：「…………」
肖榮也意識到這句話的不對之處，他捂著臉道：「那時候不是啊！可是，也沒有出櫃出半截的，人家不會信的！」
段佳澤同情地看著他，「那你怎麼辦？「
「這樣好了，」小青說，「你就說我是女的，我可以穿女裝。」
肖榮慘叫一聲：「要是被發現我就變態了！」
肖榮抱著頭繼續糾結，段佳澤也不忍心再說什麼了，反正他們動物園和道觀不一樣，他也不怕被拍，就當做宣傳好了。
因為老有劇組、節目組過來，加上其他新聞媒體，靈囿的員工們面對媒體工作者態度也很自然，公事公辦就是了。派遣動物更不用擔心。
如此，肖榮埋頭一段時間後，終於含幽帶怨地登上許久沒有登錄的微博，發了一條聲明，說明有的新聞是謠言，但自己確實性向與眾不同。
肖榮發了微博後，直接把人家伺服器弄崩潰了。誰也沒想到，肖榮會直接出櫃啊，就算他真是彎的，按照大家的想法，也是裝死。但是想想，不愧是退圈了的人，毫無顧忌。
這下子娛樂記者們才是真的沸騰起來了，瘋狂採訪肖榮以前的圈內好友，到處請人發表看法，報導粉絲反應，猜測以往緋聞真假……
肖榮早知道肯定有人要說「我早就說肖榮是彎的」，他乾脆不看網絡大戰，免得把自己氣吐血——這事兒壓根解釋不清楚，繼續悶頭龜縮，反正過些天，又會有其他新聞取代。
……
段佳澤就可憐了，他小小躺了個槍，本來媒體瘋媒體的，他們繼續做生意。誰知道莫名其妙有人說，肖榮對象就是他現在的老闆，靈囿那個園長。
是這麼聯繫上的：肖榮出櫃了，有動物園同行出來說貌似靈囿園長也是彎的，男朋友還很帥。
那肖榮就很帥啊……
而且肖榮退圈後還是到靈囿工作呢。
肖榮那微博寫得又不是特別詳細，還有人闢謠說照片是玩遊戲呢，那對象是不是另有其人，就是園長呢？
不明真相的群眾還真有誤會的，知道陸壓存在的和大眾比畢竟是少數，甚至有人組隊去靈囿官博下面刷祝福，表示新時代了我們理解你們。
連段佳澤以前的同學都發來一連串的問號……
段佳澤看得一頭冷汗，不知道多少次慶幸，幸好陸壓不上網。
便是這樣，段佳澤也趕緊把微信頭像改成以前大合影裡面，自己和陸壓的截圖，然後回復同學：「沒有，沒有，我男朋友比肖榮帥一些的！」
同學：「………………」
……
「我靠，肖榮自己全國出櫃，為什麼我又躺槍，我都他媽出櫃多少次了。」段佳澤有點鬱悶，但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早說我一開始就在官網發聲明了，還省得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園長感情狀態：已gay已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