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東南西北四聖手裡,南聖手摘星叟終年易容改扮,成名這麼久,連他是男是女,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她繼承的,是正統的空空兒一脈偷技,只偷寶不殺生。
東西兩聖手出身綠林草莽,在西胡入侵,天地崩頹的戰爭年代出世,剛開始為存活,後來為生計,然後為貪婪,最後為名聲,兩個人為了偷到可心之物,無所不用其極,作風和精精兒頗為相似,只是更加兇殘狠毒。
其中東聖手影尊從出生到現在,所有的江湖記錄全都沒有,空空如也。曾有人見過他的臉,後來整個村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人影都不見一個。
影尊一生不相信任何人,與其他三聖聚會,另外三人就算找到他的居所,也根本見不到他本人,只能看到一個人偶坐於其中,這就算是找到了。如果要是深究,那就是你死我活的較量。另外三人也不想費那個神。
西聖手瘟神則以無底線,冷血無情著稱。最有名的一個案子是他偷盜橫海軍節度使李琢存於滄州的秘寶夜走參。他殺了李琢暗中結交的相好滿門,引發李琢暴怒,親自率府中高手查案,削弱了節度府防務,令他輕易偷得夜走參。
同樣的案例在四十八方鎮比比皆是。
北聖手則比影尊和瘟神要更難以捉摸些。他偷的東西小至一花一木,大至一個大活人,只要是人的心頭好,就都難以逃脫他的魔掌。人們稱其為偷心聖手,因為他只偷心頭肉。
江湖中人對於北聖手的憤恨,還大過影尊和瘟神。
北聖手最著名的事跡就是從大才子元稹手裡拐走大唐著名歌女劉采春,令風流天下聞的元稹第一次嘗到了被拋棄的滋味。據傳後來元稹辭去官職,披上道袍,不知所蹤,不知和這個有沒有關係。
元稹才名滿天下,江湖大佬與其多有結交,當時武盟還是鼎盛時期,神武派執掌大權,聯絡了天下方鎮和八派豪傑共計千餘名好手,在整個東南灑下天羅地網,足足查找了半年多,最後終於因為耗盡資金而收手。
也因為這一場為了元稹而鬧出來的風波,神武派在武盟的地位一落千丈,再無能力執天下牛耳,武盟也陷入了爭權奪利的紛爭中。可以說,偷心聖手只憑一個人就搞垮了當時的武盟。
影尊雖神秘莫測,瘟神雖冷血無情,但是偷心聖手才是真正讓人膽寒的偷王。因為他的本領最無解。
雷長夜在對付魚玄機的時候,同時也查了其他三位聖手的信息,在和錢冪溝通過之後,又補充上了很多資料。他基本上把影尊、瘟神和偷心聖手的作案資料全部補全了。
根據他分析,影尊和瘟神都處於職業生涯的巔峰時期,所做的案子一個比一個大,穩步增長,而且還沒有出現任何失誤。
偷心聖手卻非常不穩定,有時做大案子,有時做小案子,隨性而為,毫無規律可循,有的時候甚至是五年,十年都不出手。如果他是故意以此混淆視聽,掩護他的作案規律,那麼這就相當可怕了。
但是雷長夜卻覺得大唐幻世並沒有健全的緝捕司系統,唯一值得信賴的,只有揚州緝捕司的白魁。白魁連魚玄機都抓不到,不至於讓偷心聖手如此忌憚。人的本性都是懶惰的,沒有必要的事情,一般不會做。
他在分析偷心聖手的案例時還發現一個規律,他不傷人。
魚玄機、錢冪出自空空兒門下,有嚴格的門規約束,不殺無辜,但若是有人圍殺,出手殺傷幾個江湖人物,她們也不會猶豫。但是偷心聖手卻是從未傷過一個人,仿佛有強迫症一般。
還有他偷別人心頭肉這個嗜好,也頗為病態。
雷長夜仿佛看到了一個心理扭曲,又被道德感苦苦束縛的形象。
「嘿嘿,有意思……」雷長夜露出感興趣的笑容。
就在雷長夜試圖破譯三大聖手行為模式的時候,白榮卻收到了一個令他心神困擾到極點的消息。
這一天,他藉口去遛彎,偷偷來到了會川府犄角旮旯一處小茶樓,要了一壺煎茶,心煩意亂地等待著。
半晌之後,傳音入密從茶樓一角的陰暗角落傳來:「二弟,一向可好?」
「大哥,你……你怎麼到會川來了?」白榮抿著嘴,焦急地用傳音入密回應。
「收到委託,要偷點東西。」陰暗角落傳來的傳音入密聲調忽高忽低,顯示傳音者的精神狀態起伏不定。
「大哥,你的毛病你自己知道,光是你自己你都控制不好,還要接別人的委託,這樣你的毛病又要發了。」白榮急得汗都出來了。
「已經發了。」
「哎呀,你跟我說,僱主是誰,我……我……」白榮眼睛充血。
「你能怎麼樣?二弟,我的事,你就別管了,就當沒我這個大哥。」
「那……你聯絡我幹嘛?」白榮無奈地問。
「魁兒還好嗎?」
「放心吧,他在揚州混得著實不錯,我也每年都會去看他,不過他開始查他的生父是誰了,遲早會查出你的身份。」白榮抹了一把汗說。
「……若是能栽在自己兒子手裡,倒也不失為因果循環。」
「你們爺倆兒真是把人給急死。大哥,你這次要偷什麼,不會是……蜀武盟的蛋吧?」白榮用手捂住嘴,臉色蒼白。
「正是蜀武盟之……蛋。」
「萬萬不可,蜀武盟和我白家關係親厚,鶯鶯和蜀武盟壇主雷長夜還是至交……」
「放心,自然不會從蜀武盟里去偷。那些蛋對於雷長夜只是交易。」
「你要去偷那些人的蛋?」白榮一驚。
「沒錯,那才是心頭肉……」
「大哥,那些人……」
「二弟,好好過活,後會有期。」
「大哥……」白榮忍不住扭頭朝著陰暗角落望去,那裡空無一人。
「唉……」白榮一頭磕在桌面上。
店小二連忙跑過來,給他換了一壺新茶:「有這麼難喝嗎?」
這一日,雷長夜剛剛研究完三聖手資料,日常到分壇主廳和余懷仁聊天,詳細了解會川府的布防情況。自從知道三聖手到來,余懷仁和雷長夜每天的會面已經成為常規。
余懷仁擁有豐富的江湖幫派對付神偷的行動經驗。雖然整個行動以慘烈的失敗告終,但是該注意的,事無巨細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可以調動手頭的資源把該做的事都做到最好。剩下自由發揮的工作,就交給雷長夜了。
了解完余懷仁對會川府的安排,雷長夜非常滿意,又問了幾句他擁有的小熊仔成長。一談到余懷仁的小熊仔,他頓時樂開了花,比養兒子還開心。這隻熊仔已經長到半人高,渾身鬃毛如鐵,力大無窮,一口能咬斷鋼杆。
最重要是聽話,余懷仁讓它向東它不向西,讓它打狗它不趕雞。余懷仁每天牽著它到處走,它還能人立而起,用熊爪牽著他的手。
就在雷長夜和他聊得開心的時候,一股肅殺之氣突然從主廳門口傳來。余懷仁和雷長夜同時轉頭望去。
主廳門口,劉秀扶著哭成帶雨梨花的陰麗華,一臉鐵青地走進門來。
雷長夜心頭一沉,朝余懷仁使了一個眼色。余懷仁站到了他的身邊。雷長夜從主廳桌案後站起身,朝劉秀拱手道:「劉兄,出了什麼事?」
腦中界面一跳,雷長夜的玉符數增加了4676。這是……七級好感度?
「我的……拙荊的彩蛋在會川城被盜,請雷兄做主,將盜賊千刀萬剮。」劉秀陰狠地說。
「竟有此事。余兄,宣布全城戒嚴,拍賣大會取消,直到找到劉兄的失物為止。」雷長夜斷然道。
「是!」余懷仁飛奔出主廳,到門口大聲喊人使喚。
「劉兄莫慌,只要盜賊仍在城中,必跑不掉。」雷長夜取來茶壺,為劉秀和陰麗華分別盛了一碗茶。
「唉,多謝雷兄。這盜賊真是膽大包天,我也找了手下請人過來配合雷兄辦案,請雷兄到時候多多相助。」陰麗華從劉秀懷中直起身來,抹了抹眼淚,柔聲道。
「原來劉夫人麾下也有探案高手,失敬。」雷長夜微微一笑。
「只是揚州的舊友。」陰麗華望了劉秀一眼。劉秀點點頭。
「會川城越來越熱鬧了。」雷長夜取過煎茶碗平舉。陰麗華和劉秀互望一眼,不得不同時舉碗飲茶,心中焦躁難耐,卻也暫時無可奈何。
片刻之後,管亥、史萬寶、歐陽雄烈淚花滾滾,嘶著嗓子邊喊邊衝進主廳,跪伏在雷長夜面前放聲大哭。這都是手裡彩蛋還沒孵化就被人偷了的。
雷長夜連忙一個個安撫他們,讓他們在主廳中寬坐,並保證會立刻幫助他們找回失物。
就在雷長夜安撫眾人的時候,薛青衣披散一頭青絲,雙目圓睜,大踏步走進主廳。薛紅線何等威勢,一屋子哭得天昏地暗的失主全都下意識站起身,往旁邊挪位置,讓她直接走到了雷長夜面前。
「有人偷走了我的彩蛋!」薛青衣走到雷長夜面前,陰冷地說,「他被我髮簪打中,但還是逃出了我的追捕,輕功蓋世,此人當是三聖手中的一個。」
「薛宗主高見,弟子必在三天之內物歸原主。」雷長夜連忙站起身,躬身大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