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長夜囑咐魚玄機繼續陪伴白家人在居所中等待消息。他自己則帶著偷心聖手白耀朝著飛魚大娘船走去。
白耀見過所有家人之後,情緒平靜了一段時間。但是隨著雷長夜朝飛魚大娘船走的這段時間,他又變得焦躁不安,腦袋東轉西轉,情緒起伏不定。
「你是叫雷長夜嗎?」白耀顫抖著問。
「沒錯,白前輩,幸會。」雷長夜頭也不回地說。
「那麼多的心頭肉都被還回去了?」白耀問。
「全部物歸原主。」
「哎呀,難受難受,想到他們那副歡喜的樣子就難受。還是他們沒了心頭肉的樣子順眼,要不……我再偷一次?就一次?」白耀顫抖著說。
「白前輩,不如你來偷偷我的心頭肉吧。」雷長夜淡定地說。
「哦,你也有心頭肉,你看起來是個很寡淡的人。」白耀來了興趣。
「我的心頭肉就是它。」雷長夜指了指眼前的飛魚大娘船。
「這……這麼大?」白耀一下子忘了之前的事,整個精神都集中在這艘巨大無朋的大娘船上。
「對啊,咱們上去看看?」雷長夜伸手一引。
白耀猶如中了魔咒一般,愣愣地跟著他上了中層船艙。
「這裡面這麼大的嗎?」白耀鑽進船艙,赫然發現了船艙中空無一人的商業街。
「沒想到吧。」雷長夜笑了。
「裡面看起來比外面還大的樣子。」白耀激動地說,「這個怎麼偷,這個很難,有挑戰啊!」
「其實這艘船還是比較好偷的,只要你知道偷的方法。」雷長夜一步步誘導著他進入了船主室。
船主室中,芥子袋猶如一隻巨大的大葫蘆,坐在房間正中間,袋皮上猶如錦繡山河般迷人的暈染紋路散發迷人的彩光。
「好寶貝!」白耀看到芥子袋頓時夸道。
「這就是可以裝下整艘船的寶葫蘆。」雷長夜隨口說。
「哦,乾坤類型的寶貝,有點像你的盟寶袋。」白耀蹲下身仔細觀看寶葫蘆,手不受控制地痙攣著。
就在這時,雷長夜偷偷將吳道子從山河仙隱圖中放出來。吳道子一出來,立刻閃電一掌打在白耀後心,然後倏然消失。
白耀中了這一掌全身功力瞬間潰散,五臟六腑劇震,人也昏迷了過去,只剩下一絲游離的氣息。
雷長夜一卷芥子袋,將他收入袋中,開始召喚袋內的巫獸副核對其進行煉製。芥子袋平時都是十幾個魂核並行煉製,如今只煉一個主核,駕輕就熟,遊刃有餘。
整個過程,雷長夜全程監控。芥子袋內白耀的身體並沒有產生任何變化,只是他的大腦內部組織被重新煉製,靈魂的魂核經歷一番重構。病態的魂核被芥子袋修補完善,徹底更新。
片刻之後,芥子袋的袋口打開,露出一個巨大的黑洞。
雷長夜連忙將一堆巫核放在周圍,任其吸吮。芥子袋只吸走了一枚五品巫核就把黑洞收進,開始了最後的熔煉。
片刻之後,啵地一聲,白耀被吐了出來,啪地摔在地上。
雷長夜連忙來到白耀身前,把他從地上扶起來:「白前輩,你感覺如何?」
白耀渾身顫抖地抬頭望向雷長夜:「雷壇主,我可還活著?」
雷長夜微微一笑。白耀在天地熔爐里走了一遭,就仿佛經歷了一次生死輪迴一般,難怪他出來後不知生死。這和白榮經歷斷腸丹之痛了卻情蠱之毒一般。不過,這一次的過程更加高級而已。
「當然,白前輩身體現在已經被修復。你看看心疾是否還在?」雷長夜沉聲問。
白耀頓時緊張得汗水滿額。他回頭看了一眼,雷長夜聲稱可以裝下整艘飛魚大娘船的寶葫蘆就在身邊。只要他伸手,就可以將它收入懷中,然後脫身而去。
但是,這個「寶葫蘆」他看在眼裡除了感激和親切外,已經沒有了別的情緒。此刻的他,心如止水,再也不會為別人的心頭好動心。
「我……我不再動心了。感覺再也不會動心了!」白耀激動地站起身,一把抓住雷長夜的手,「雷壇主,你救了我,這幾十年的心疾,終於好了!」
他跪倒在地,朝著雷長夜連續用力磕了幾個頭,忽然扶住地面,放聲大哭。
「白前輩,你抬起頭來,我再看看。」雷長夜忽然感到一絲驚奇,連忙開口。
白耀茫然抬起頭,雷長夜目瞪口呆。
白耀原來灰白頭髮,滿臉倦容,生無可戀,皮膚鬆弛皺褶,雖然從臉部輪廓和五官本貌能看出他年輕時候是個美男子,但是面容已經老態明顯。
但是現在,白耀的面容變得年輕潤澤,本來就端正的五官在這股年輕氣息浸潤下,熠熠生輝,赫然成了一位方當壯年的美男子。和白魁的樣貌更加相像,看起來像是白魁的哥哥一般。
芥子袋煉妖竟然能煉出返老還童的效果,這讓雷長夜驚喜之極。他未來的最大夢想就是向大唐各路大富豪販賣長生權。這個返老還童權可以做為先期的試用版普及,等到大家都嘗到甜頭,再賣長生權。
未來財源又多了一重,真是不枉他花費心力捕捉偷心聖手開發芥子袋新功能。
「我……我有何不妥嗎?」白耀茫然摸著自己的臉。
「沒有不妥,反倒妥當得很。」雷長夜笑著說。
等到雷長夜扶著白耀回到會川官衙居所的時候,白氏一家人還在和白魁攀談。他們剛剛知道白魁是親戚,在震驚之後,開始嘗試一點點親近,結果越聊越是投契,血脈相連的親情油然而生。
與白榮和聶鶯鶯攀談之下,白魁心中想要殺父救母的殺機和戾氣消散了很多,甚至開始害怕他們知道自己有過這個冒天下大不違的念頭,以至於讓他們對他疏遠。
當他看到雷長夜和白耀這麼快就回來了,心頭頓時緊張萬分。他生怕雷長夜煉妖失敗,他又要重新撿起之前那可怕的念頭。
「各位,幸不辱命。」雷長夜進屋之後,微笑著拱手道,隨即讓開身子,讓自己最得意的作品——白耀亮個相。
「讓大家擔心了,白某已經大病痊癒。」白耀紅著眼睛躬身施禮,聲音沙啞地說。
「叔叔,你的臉!」聶隱娘眼睛何其凌厲,一眼看出了白耀的變化。
「二叔,你變漂亮了!」聶鶯鶯驚喜地大聲說。
「是變年輕了!」聶隱娘瞪了聶鶯鶯一眼。聶鶯鶯紅著臉低下頭。白耀的臉真的耀眼啊。
「哎呀,雷師侄,我白榮欠你一條命!」白榮咚地跪倒在地,對著雷長夜咚咚磕了兩個頭。他還想要磕第三個,卻被雷長夜一把攔住。
「白前輩何須如此?」雷長夜連忙說。
「唉,你這個人,人家救過你的命也沒見你這麼感恩!」聶隱娘又好氣又好笑。
「大哥!」白榮從地上爬起來,衝到白耀面前,一把攥住他的胳膊,用力搖晃。
「二弟,讓你受苦了!你受委屈了!」白耀用力回攥他的手臂,哭了出來。
看著他們兩人的樣子,聶鶯鶯忍不住也嗚嗚哭了出來。魚玄機在旁邊看著,眼睛紅彤彤的,仿佛也想起了自己悽苦的身世。
「且慢高興,我還有一件事要問叔叔,等到這件事查明了,我們再慶賀不遲。」就在這時,聶隱娘神色陰沉地開口道。
一屋子的歡慶氣氛倏然消失。白耀和白榮同時望向聶隱娘。
「當年,你從元監察使手中偷走歌伶劉采春,武盟大搜半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敢問叔叔把劉采春如何了?」聶隱娘冷然問。
「這個……其實……」白耀思索片刻,神色鄭重地跪坐在地,雙眼望向白魁,「本來我向采春保證不向任何人報出她的真實身份,但是想來弟妹是想要以此定我身上的罪責。為二弟念,我只好破誓相告,以保親情。魁兒……」
「啊?」白魁感覺臉已經麻了。今天令他震驚的消息實在太多了。
「其實,你的母親柳氏,真正姓劉,她就是當初大唐第一歌女劉采春。」白耀苦笑一聲。
「……」白魁目無表情。他腦子已經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反應。
「果然……」白榮脫口而出,「我就覺得大嫂嗓音獨特,似乎在哪兒聽過。」
「當年我路遇元稹情挑采春,神色殷切,引人入勝。我偷心大熾,隨即以行商身份邀采春對歌,一連數日。我沒想到,我本想偷她的心,卻被偷了我的心。我與她情投意合,夜奔揚州。從那以後,我下定決心,斬手指不偷,從此過上凡人生活……」白耀說到這裡,淚如雨下。
「後來,大哥心疾發作越來越頻繁,藥石無靈,只能服用毒藥以劇痛相抵。本來,他似乎已經找到了治好心疾的途徑。但是卻被人引誘導致舊疾復發。」白榮說到這裡,苦嘆一聲。
「是誰!」白魁切齒地問。
「此人武功智計俱是當世罕有,與其作對,殊為不智!我為他偷盜三次,還清債務,已經與他永無糾葛,你們莫要去惹他!」白耀臉色蒼白地說。
「哼,若是包庇這樣的惡徒,你和以前又有何區別?」白魁憤然道。
「魁兒……」白耀無奈地看著白魁。
「哼!」白魁昂然不去看他。
「咳咳,白捕頭,既然令尊不願惹這個人物,不如就交給我來對付。莫要因這些小事,傷了父子間的和氣。」雷長夜淡淡地說。
「你……」白魁不服地看了他一眼。
「現在最重要的,是治好令堂的心疾,令你父母團圓,人生最重要的,當然是一家人齊齊整整。」雷長夜微笑著說。
白魁張了張嘴,但是什麼話都被雷長夜堵回去了,他本是摯誠孝子,母親永遠是第一位的。
「雷壇主所言極是。」白魁無奈地說。
「這個,白捕頭與我一見如故,就不用這麼見外了。我武盟其實最缺的就是白捕頭這樣的人才。等到治好伯母的病,我們還要多親近才是。」雷長夜笑眯眯地說。
白魁閉上眼睛,無奈地點頭。只要治好他的母親,雷長夜要他幹什麼,他只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