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嬌樓花廳的雷公戲對決一直進行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
花廳內上至王公親貴,下至廚子夥計,全都聚攏到了花廳之內,眼睛發直地看著四位長安入畫人與王歲組隊苦鬥雷長夜的機托。
雷長夜控制的機托這一夜絞盡腦汁,出盡法寶,將雷公戲裡面能夠在排位上用上的騷套路來了一個滿漢全席大放送:送塔流、拆塔流、養豬流、傳送流、蹲草流、八方來援流、隱身流、雙鉤雙游二人轉流,還有雷公戲最獨具特色的靈寵帶飛流。
每一次他用出一個流派的特殊打法,都會等到王歲組織四位入畫人把局面打得五五開,甚至六四開的時候,再來一個極限換套路,利用四位入畫人初涉雷公戲應變緩慢的特點,猛然換一種打法,讓他們不斷體會在即將勝利的瞬間跌入深淵的恐懼。
花廳中的人們此刻已經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四位長安人的勝利上,但是他們沒想到雷公戲套路竟然這麼深啊。一個接一個,一個套一個,無限套娃,無限恐懼。
在他們一次次和四位入畫人一起品嘗到失敗苦果的同時,他們不禁萌生出一種強烈的想法:雷公戲就缺一個我啊!我上我就是救世主!
直到最後,王歲已經被李象淳拿劍架脖子上了,沒辦法,輸急了。他周圍的兵王館武師、李淑儀和郭留貴眼珠子都紫了,他們一起圍著王歲:就一局,能贏一局嗎?雷公戲這麼難的嗎?我不信!
王歲看到形勢差不多了,終於按照他和雷長夜約定的劇本,上演了一個終極大套路,極限四保一,讓洛修賢做偽核,雷長夜做輔核,全程保住雷長夜發育,到最後讓他用靈寵帶飛流,出嬌嬌殿的白骨兵團結束戰鬥。
其實這就是王歲和雷長夜在雷公戲裡面操縱六個演員演的一齣戲。但是這齣戲要演好,還需要一個導演——雷長夜,和一個主演——王歲。
王歲操縱雷長夜這個角色在遊戲一開始偽裝成輔助,跟著郭留貴的洛修賢混線,實際上洛修賢卻偷偷把兵都餵給了雷長夜這個英雄。
整個套路的核心就是掩護住雷長夜其實才是團隊主力的身份。
雷長夜操縱的五個機托一開始會假裝沒發現這個套路,正常對線,把洛修賢當成主力來針對。
隨著戰鬥越來越激烈,王歲操縱的雷長夜升級飛快,很快到了七品,合出了虺嬌的幼兒形態。
這個時候,正是靈寵帶飛流最脆弱的時期。雷長夜作為團隊主力的信息也暴露了。
五個機托裝作才發現這個驚天大秘密,猶如五個瘋狗一樣追著雷長夜狂咬。這時候為了保住團隊的主核,郭留貴、李淑儀、李象淳和兵王館武師做出了他們平時絕對干不出來的壯舉。一個個擋在雷長夜面前,用生命掩護他逃亡。
他們就算對自己親生父母都沒這麼孝順過。
但是,輸了一晚上,他們想贏!就一次就好,一定要讓江南的蠻子看看長安人的志氣。
王歲的雷長夜在戰友的掩護下,逃過一次次五人圍殺的浩劫,在血戰中不斷成長,不斷強大,錢越賺越多,雪球越滾越大,到最後,終於湊到了足夠的魂核,完成了最後的煉化——嬌嬌殿完全體。虺嬌擁有了最後的殺招:召喚白骨兵團。
虺嬌就是雷長夜的被動技能。整個雷公峽谷,只有雷長夜才能合出虺嬌。
一旦成為完全體,則比賽結束。這就是虺嬌的厲害。她就是靈寵們的天花板。
當白骨兵團射出她們的白色骨刺雨之時,藏嬌樓花廳天花板差一點被撕心裂肺的歡呼和吶喊掀飛。
震天的吵鬧聲甚至把幾條街以外的金吾衛全都引過來了。
在漫天白光之中,李象淳、郭留貴、李淑儀、兵王館武師撒了歡一般殺進了插滿白骨刺的敵軍基地,手腳並用踹爛了敵人的基地水晶。
歷經了整夜的慘烈失敗,他們終於見到了敵人基地水晶的模樣,還在敵人的溫泉里逛了一整圈。在勝利之後,他們甚至趴在了敵人基地的溫泉里不想出來。死了不下數百次才能衝進來的地方,他們真想呆一輩子。
看到他們溫泉衝浪的騷樣子,整個花廳的觀眾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有些人激動得直接哭出來了。五位入畫人經歷了一夜的死亡和失敗。跟隨著他們腳步,管看著他們戰鬥的觀眾們同樣也經歷了數百死數百生,猶如經歷了百世的輪迴。
這感覺,簡直跟悟道一樣深刻和通透。
看完這一晚的雷公戲,花廳中的人感覺自己的人生層次都不一樣了。仿佛他們和入畫人一起走出了數百場死亡和失敗的恐懼,最終到達了光明和永生的彼岸。
他們悟了,醉了,痴了,迷了,愛了,懂雷公戲了。
郭留貴從入畫匣中出來,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雙手插後腰,仰天長笑,壯懷激烈。他在最後一場大戰之中,七次奮不顧身撲到雷長夜的身上,為他擋了不知道多少槍多少刀,但是這每一刀,每一槍都值得他無限回味。
一生之中,他第一次發現,除了自己享受成功和勝利之外,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而犧牲自己換取勝利,也是一件爽到渾身冒泡的美事。他每一次的付出,都得到了超出想像的回報,嬌嬌殿召喚出來的每一個白骨姬,都仿佛是他養大的。
李象淳從入畫匣爬出來,仰天躺在地上,腦子裡仍然是衝進敵軍基地那一幕的暢快。這一刻,他好希望自己成為邊關將領,率領著軍容威武,錦帽貂裘的唐兵與胡族激戰,哪怕橫屍沙場,也能得來一句: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相閨夢裡人。
李淑儀出得入畫匣,雙手雙腳仍然在顫抖。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從薛青衣的英雄形象中擺脫出來。這簡直是她夢寐以求想要成為的人,容顏永駐,武功高強,獨來獨往,自己為自己做主,哪怕為了一個陌生人去死,也是出於自己的選擇。
這種從未有過的自由,才是她作為女子一生的追求。
兵王館的武師出得畫來,只是盤膝坐在地上,眼中嘩嘩地流眼淚,嘴卻緊緊閉著,什麼都不敢多說。他在雷公峽谷內也為了救雷長夜犧牲過很多次。每犧牲一次,他都想起了戰場上為了救他而死去的同門兄弟。
玩到最後,他甚至是主動赴死,就為了多死一次。他渴望這樣就當是報答一次同門兄弟的恩情。但是他知道,這些根本是做夢。同門兄弟泉下有知,只會看不起自己,因為他為了名位,投身北門長上,成了仇士良的人。
這一次艱難取得的勝利,讓他再次反思起自己的一生,終於發現自己竟然活得如此苟且。但是這種感情他萬萬不敢表達,只能悶頭哭泣,裝作喜極而涕。
王歲出來之後,看到花廳里人們如痴如醉的模樣,頓時感到欣喜若狂:「盟主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這一番雷公戲的演示,效果比讓這幫蠢貨大殺四方來得大十倍。」
他咳嗽一聲,張口道:「各位,見過雷公戲後,卻不知大家觀感如何?」
聽到他的話,人們全都沉默了下來,藏嬌樓花廳寂靜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他。
「咳咳!」王歲沒想到大家是這個反應,只能尷尬地接著說,「我這裡有三……」
他剛要說:「我這裡有三千個入畫匣。」
但是魚玄機抬起手,迅速阻止了他的話,並朝他使了個眼色,讓他上二樓說。
王歲沒明白怎麼回事,但還是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二樓,扶著二樓的欄杆對花廳內的人們說:「我這裡有三千個入畫匣,如果有想要……」
他的話還沒說完,大廳內的人們猶如一群聞到肉味的殭屍,咆哮著朝二樓衝上來,羅娘指揮藏嬌樓的妖神宗弟子想攔都沒攔住。這群王公親貴衝上二樓就去扯王歲的衣服,嚇得他抱著盟寶袋落荒而逃,從二樓的窗戶直接跳到了街上。
他剛從地上爬起來,就看到花廳里衝出來一群雙眼通紅的王公親貴。他嚇得夾著盟寶袋撒腿就跑,一跑起來才發現,自己的褲子屁股後面破了個洞,不知道是被誰扯的。
「這……我算到了開頭,沒算到這個結局啊!」王歲雙眼含淚,撒丫子飛奔。在他身後,數百個王公親貴緊追不放。
雷公戲在長安的首秀就以王歲被渴望入畫匣的貴客滿長安圍追堵截而結束。
在首秀狂熱過去後的第二天,跑得兩腿都癱掉的王歲才被白魁和魚玄機救回來,重回藏嬌樓開啟入畫匣的直銷生意。
這一天,藏嬌樓的貴賓們在盡情抒發了一番熱情之後,終於心甘情願地排起了長隊,人人拍下黃金寶珠,很多人直接買一年的入畫權,紛紛開始了他們心心念念的入畫之旅。
三千枚入畫匣王歲花了僅僅半個月就發了個精光,賺得的金錢合計達100萬貫。這筆錢不但把他給嚇到了,把魚玄機也給嚇傻了。她有點後悔自己口出狂言,要給王歲追加一筆與雷長夜獎勵等同的金錢。
王歲這一次直銷的生意自己淨賺5萬貫,若是追加,她也要出5萬貫。這好像有點付不起啊。魚玄機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