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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汴京水深,欲加之罪

2024-09-01 23:20:09 作者: 上官不水
  第2章 汴京水深,欲加之罪

  一進院,廳堂。

  蘇良將昨晚酒宴的情況毫無保留地告知了包拯。

  包拯微微皺眉。

  「你身在宴中,恐怕即使能洗脫狎妓惡名,也難逃結黨之嫌。」

  「我……我……還……結黨了?」蘇良一臉不可思議。

  嚇得說話都結巴了!

  他雖剛入汴京不久,但也知結朋黨的後果有多嚴重。

  大宋的朝堂鬥爭非常激烈,尤其是這兩年。

  去年九月,皇帝趙禎開天章閣。

  范仲淹與富弼呈《答手詔條陳十事》,慶曆新政轟轟烈烈展開。

  但持續了不過一年便虎頭蛇尾,名存實亡。

  今年五月到八月,范仲淹、富弼、歐陽修能等賢臣陸續離朝外放,宣撫邊境。

  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朋黨之禍。

  台諫官乃天子耳目,若有結黨嫌疑,那必然會被罷黜。

  包拯接著說道:「蘇舜欽、王益柔等人皆為范相公舉薦,這幾人在公開場合多次聲稱:群賢離朝,朝堂宰執皆無作為。章相公(章得象)、賈相公(賈昌朝)、夏樞相(夏竦)、王中丞(王拱辰)等反對變法者,自然認為他們是新黨,而你的那篇《懶官疏》,也有諷刺他們之嫌,他們自然認為你也是新黨。」

  「君子坦蕩蕩。我蘇良從未參與過黨爭,且作為御史言官,自有準繩,不會被任何人驅使!」蘇良挺了挺胸膛。

  包拯輕捋了一下鬍鬚,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誰都知富彥國(富弼)和石直講(石介)不可能有造反之心,但還不是被外放了!我預測,王中丞抓到伱們的過錯,必然會窮追不捨。這些事情若全都小題大做,恐怕你們都會被趕出汴京城!」

  包拯長嘆一口氣。

  「新政期間,雖爭論不斷,但所議之事都是強國富民之策,朝堂一片生機盎然,而今卻是死氣沉沉。你們這群英氣勃發,敢說敢為的年輕人若再被趕出京城,那朝堂就更是一片死寂,更多官員會選擇苟且偷安了!」

  包拯來此,不僅是為了蘇良。

  他不忍心看著十餘位館閣之才,因一頓私宴就被重懲外放,那將是朝廷的重大損失。

  「我前來主要是想提醒你,在開封府傳喚時,多思少言,莫讓人拿黨爭做了文章。官家雖仁慈,但若知你們結私黨,必會重罰。另外,可說不可說的事情就不說,切記!」

  「愚弟知曉了!」蘇良重重拱手。

  隨即,包拯便快步離開了。

  ……

  午後。

  開封府來人,將蘇良傳喚到了開封府。

  當下,乃是翰林學士吳育,權知開封府。

  蘇良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吳育前期支持新法,後期反對新法,不過不涉黨爭,以剛正不阿著稱,也比較喜歡提攜後輩。

  一方靜室內。

  蘇良見到吳育,拱手道:「吳學士。」

  吳育瞪了蘇良一眼。


  「你糊塗啊!」

  很快,吳育坐於上位,蘇良坐到下側,一旁有兩名書吏持筆坐在一旁。

  吳育看向蘇良,道:「蘇良,今日開封府傳喚你,乃是問詢昨晚清風樓宴飲之事,你務必據實以告,不得欺瞞。」

  「下官明白。」

  「本官問你,昨晚,你可是與監進奏院蘇舜欽、進奏院右殿班直劉巽、殿中丞王益柔等人一起聚會宴飲?」

  「確有此事。」

  「宴席中,可有歌伎?有幾人?」

  「確有歌伎,應該是……是六人吧!」蘇良想了想說道。

  「你可識得一名叫做秋娘的歌伎?」

  蘇良搖了搖頭,道:「宴飲中,下官未曾與任何一名歌妓有過交流,皆不知名姓。」

  吳育微微皺眉,看向一旁的書吏。

  書吏拿出一份證詞遞給了蘇良。

  「這是歌伎秋娘的證詞,她稱昨晚與你有過歡合之事。」吳育看向蘇良,觀察著他的表情。

  「歡合?」

  蘇良一臉驚詫,認真看起了證詞。

  歌伎秋娘稱,昨晚蘇良在晚宴後,重返清風樓,與她在二樓包間內赤身相見,行歡合之事,半個時辰後方離去。

  「誣陷!這……這是誣陷!」

  蘇良氣憤地站起身來,雙眼通紅,甚是惱怒。

  大宋法令,禁止官員狎妓,但問責輕重則要看狎妓的程度。

  蘇良若只是與妓女雜坐,手腳不老實。

  最重的懲罰也就是將他貶謫到偏遠窮縣為官,畢竟他擁有著進士身份。

  在大宋,進士身份,就是免死金牌。

  但若是有淫樂之舉、將歌伎拉到床上行苟且之事且還被公之於眾,那就極有可能要被削職為民了。

  蘇良心中甚是不解。

  他剛來汴京才不過半個月,人都不認識幾個,沒想到便有人要陷害他。

  汴京城的水實在太深。

  「吳學士,這……這絕對是有人栽贓陷害我,我願與那名歌伎對質!」

  「你先將昨晚酒宴情景據實寫下,是不是誣陷,本官自有論斷!」吳育沉聲道。

  蘇良漸漸冷靜下來。

  其下筆謹慎,無一句欺瞞之語,不過有些不該說的,他也都隱了下來。

  吳育看過後,將兩名書吏支使了出去。

  靜室內只剩下他與蘇良。

  蘇良解釋道:「吳學士,我剛入台諫,自知狎妓後果。我出身貧寒,十年苦讀,才有今日仕途,我怎會做出如此自毀仕途,齷蹉骯髒的事情,那歌伎只是一面之詞,她絕對拿不出證據,她是受人指使的!」

  吳育微微搖頭。

  「她能不能拿出證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能找到證明自己沒有狎妓的證據。」

  此話,瞬間將蘇良點醒。

  只要他不能自證清白。

  那就是黃泥巴落在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一旦沾染了這樣一個「狎妓」污名。

  他即使仕途沒有斷絕,那也是終生再無光亮。

  「今日,本官只是傳喚你,並非拘押,你先回吧,想想有沒有證明清白的證據,等候二次傳喚。若那歌伎所言為真,不僅是你的恥辱,更是朝廷台諫官的恥辱,你們這群年輕人,真是自找麻煩!」

  吳育面色冰冷,怒其不爭。

  當下,蘇舜欽、劉巽、王益柔三人已被拘押,蘇良屬於可拘押可不拘押的情況。

  吳育便將他放了回去。

  一方面是想看看蘇良能否自證清白。

  另一方面也是想看一看官家和朝堂宰執們如何看待此事。

  若是從嚴重判,這群館閣之士、青年俊才,朝堂的未來之星,恐怕就要被一網打盡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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