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嘖嘖，區區八十億人類（上）
「滴答。」
「……」
「滴答……」
緩緩睜開雙眼，蕭宇失神的從恆古中甦醒。
茫然環視面前的一切。
這是一片溶洞。
一片空間並不大的鐘乳石溶洞。
逼仄。
潮濕。
四壁陰暗至礙。
宛如不知名巨獸的咽喉，扭扭曲曲，吞噬了肉眼可及的大半光線。
隱約可見一些蒼白的生物，於層層迭迭的岩石縫隙里陰暗的爬行。
明明輕快的滴水聲悠悠迴蕩。
卻好像有硫酸的氣味，腐蝕著附近僅剩無幾的生機。
眉頭，微微皺起。
蕭宇視線聚焦，。
『這裡……』
「是未來。」
所有記憶全部復甦。
他雙手撐著綠鏽斑斑的鐵王座，吃力起身。
「吱嘎嘎嘎——」
渾身上下的關節，統一發出了刺耳鈍響。
「來人。」
站直身子，蕭宇大口深呼吸，喊了一嗓子。
「來人……」
「人……」
「……」
聲音無盡迴蕩。
卻無人回應。
「都死了？」
「死了……」
「了……」
「……」
蕭宇：「……」
仍然沒有回應。
沉默許久。
他理智的放棄了喊人的想法。
開始挪動雙腿，「咕咚」、「咕咚」的踩在滿是積水的地面上，巡視四周環境。
很快。
蕭宇便在鐵王座的後面，發現了一個半人高的不鏽鋼金屬箱子。
疑惑走上前，打開箱蓋。
裡面是類似果凍的半透明膠狀物質。
其內，還「包裹」著一部手機。
很明顯是留給他的。
思索片刻，蕭宇伸手插入「果凍」，將手機「噗嗤」一聲拽了出來。
然後才注意到，這玩意並不是手機。
而是一個前有屏幕、後有太陽板的對講機。
按動開關。
屏幕微微亮起，顯示出兩行文字。
【電量不足】
【請父在陽光下開機】
蕭宇：「……」
甩了甩右手和對講機上黏糊糊的果凍，他毫不遲疑，雙膝微彎，運轉體內的力量！猛地一個起跳！
「轟隆——」
撞碎頭頂一層層堅硬的岩體，直接衝到了地表。
完全不同於溶洞的潮濕和陰冷。
地面之上，無比乾燥。
放眼望去，黃沙漫天，北風呼嘯。
大地裸露著乾涸的傷痕。
依稀可見破碎的建築遺蹟四散龜裂，零星幾根鏽蝕到底的鋼筋與風沙劇烈摩擦，叮噹作響。
視線之內，僅有一支雜草頑強的從裂縫裡探出腦袋，卻更令蕭宇感到不安……
「……」
眉頭，再次皺起。
他壓下心底的異樣情緒，高舉對講機。
將背面的太陽板對準天空。
「嘀嘀嘀——」
短短几秒，設備的屏幕便立即亮起。
熟悉的麻衣少年，出現在畫面中。
「偉大的父。」屏幕里，麻衣少年深深鞠躬：「您終於醒了。」
「你干哪去了。」蕭宇嗓音沙啞的開口。
「很抱歉，偉大的父。」麻衣少年起身，遺憾的嘆了口氣：「我已經死了。」
蕭宇：「……去尼瑪的。」
「我不敢騙您。現在您看到的我，只是一個結合了我部分記憶的人工智慧。」屏幕內的麻衣少年再度鞠躬：「人類文明……滅亡了。」
「……」
沉默著，蕭宇臉色開始變得極其難看：「我不是都升維了嗎。」
「是的。在您的努力下，整條時間線上的所有人類文明，都晉級為高維文明。但是……」
「但是什麼，別墨跡。一氣說完。」
「偉大的父，我們……都上當了。」
……
穿越無垠的虛空。
當蕭宇從夢境中的「未來」，重新返回現實世界的時候。
出乎意料的。
也在意料之中的……
他「原本」的身體，再次消失了。
整個人，又變回當初那種靈魂狀態。
『艹！』
在思維里暴戾的罵了句髒話，他來不及想更多，幾乎本能！第一時間便朝著遠方的地球衝去。
「guyong~」
蕭宇：「……」
「guyong~guyong~」
蕭宇：「……」
好消息。
這次他終於不受「屍體」限制了。可以操控「靈魂」自由移動。
壞消息。
移動的很慢。
約摸速度，最多不會超過10公里每小時……
『嗯。』
『地球到月球的距離，好像差不多在三十八萬公里。』
『也就是說，不眠不夜最多跑個四年半，我就能到家啦！』
「……」
『WDNMD。』
停下了「衝鋒。」
思緒里迴蕩著麻衣少年和他說的每一句話，蕭宇心如亂麻。
事已至此。
即便他趕回了地球，又有什麼用呢……
……
馬桶，不會在意匆匆的流水。
就像人們，不會關注流逝的光陰。
轉眼兩年過去了。
自世界「二輪升維」之後，人類的社會，好像什麼也沒有改變。
日出而作。
日落而做。
曾經由蕭宇創立的大蕭王朝，依舊統治著全球。
只不過，社會階層的流動，完全取決於個體的天賦和實力了。
工業？
金融？
財產？
甚至科學？
都不在重要。
甚至原本橫跨多個行業的大財團，也只能依附於強者。
整個世界。
終於變成「玄幻」的形狀了……
東大。
大蕭王朝首都，白城。
廣場中心的巨大光球前，已經成為大姑娘的蕭季季面色平靜，緩緩伸手，觸碰進光球之內。
「嗖——」
下一秒！
一道科學無法解釋的信息流便湧入她的腦海。
「……蕭宇。」蕭季季閉上雙眼，回憶著蕭宇的摸樣。
緊接著，有關蕭宇在全人類中的排名，便浮現在她視野內。
【蕭宇】
【文明排序：3100491531】
【一萬開外。不在文明主序之中。】
「……」
牙關緊咬，蕭季季不甘心，保持著姿勢，再度查看。
「……蕭宇。」
【蕭宇】
【文明排序：3100491768】
【一萬開外。不再文明主序之中。】
「……」
幾秒之間，又下滑了上百名次……
抿起略顯蒼白的嘴唇，蕭季季終於放棄了。
睜開雙眼，抽回右手。
「妹妹，怎樣了？」身後的蕭冠冠忙問。
「排名又下降了。」蕭季季回頭，眼神複雜。
「……」聞言，蕭冠冠也沮喪的低頭。
「但好在，排名還在。哥哥還活著。」蕭季季勉強露出一絲笑意。
「那就是好事。走吧。」上前幾步，蕭冠冠牽起蕭季季的手，無視廣場附近神色各異的視線，徑直朝著遠處的宮殿走去：「一會納蘭嫣然要在這開演講，我不想看到她的臉。」
「我也不想。嘔。」
抬頭，直視高空中明亮的太陽，蕭冠冠一邊走、一邊哀愁。
二次升維後。
如果說這世界最大的改變——就是每一處人類聚集的城市裡，都會多出一個被命名為「文明意志」的光球。
光球的功能很簡單。
僅僅只是對全人類的實力，進行一個無法用科學解釋的、客觀的排名。
實力強的，排前面。
實力弱的，排後面。
兩年的時間，人們漸漸習慣了這個東西。
同時……也習慣了如今大蕭王朝的「大帝」——蕭宇的尷尬排序。
三十億名開外！
甚至都不如平民了。
在如今這個「實力為尊」的社會形態下，這意味著什麼，自然無需多言。
對此，全社會的分析，都是「蕭宇大帝」沒能跟上進化。
畢竟這次升維，沒跟上「腳步」的人類，足足超過百分之五十。
蕭宇淪為了其中的倒霉蛋，也不是什麼出乎意料的事……
「唉。」
嘆著氣，蕭冠冠領著蕭季季，來到了大蕭王朝宮殿正門前。
「蕭冠冠閣下，請進。」門前統領是一位身高超過兩米的壯漢，面無表情的側開身子，讓開位置：「從小門走。」
蕭冠冠：「……」
顯然，對方態度恭敬。
但恭敬的不多……
蕭冠冠也早就習慣了，強笑著對統領點了點頭，隨加快腳步離去了。
這座大蕭王朝的宮殿。
是在一年前竣工的，規模龐大，宮牆矗立。
一進宮門，就是一片寬闊的廣場。地面由一萬零一片大理石鋪就，石表紋理細膩。
宮內數以千計的主體建築更是氣勢恢宏。
金頂紅牆，飛檐斗拱。
所有建築之間連接的長廊，甚至鋪滿了柔軟華貴的地毯。
從裡到外，就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他們大蕭王朝到底有多富裕……
通過一棟棟偏殿，耗時十多分鐘，蕭冠冠兩人回到了她們一家的莊園。
就見陳半仙正蹲在門口，手持噴壺，給門前兩側的植被澆水。
「回來啦。」陳半仙頭也不抬，敷衍的打了聲招呼。
「沒回來。死外面了。」甩開蕭冠冠的手，蕭季季翻了個白眼。
「……你說你一個小孩，能不能別天天跟更年期似的啊。」陳半仙放下噴壺，起身回頭，上下打量：「又去看小宇排名了？」
「還是三十億名。」
「挺好。」陳半仙點點頭：「壓住全世界一半呢。」
蕭季季：「……」
「姥爺，我來吧。」蕭冠冠走上前，撿起噴壺，彎腰澆水。
「小老三吶。」從懷中掏出菸斗，自顧自點燃，陳半仙拍拍蕭季季的肩膀，吐出一口氤氳：「以後別總出門了。聽你二姐說，最近局勢有些不太平，老老實實在家待著。」
「我不甘心。」蕭季季抿嘴。
「跟你叮囑多少次了。別人不知道小宇情況，咱們一家還不知道嗎。」
左右觀察兩眼，陳半仙湊到蕭季季耳邊，壓低聲音：「世界是你哥給升維的，咱們幾個都跟上進化了，還能單單你哥掉隊？大概率就和上次一樣，身體塑形了。等他出現的時候，睡一覺又能成超人。」
「你就聽我二姐瞎說。」蕭季季不忿：「她說啥你信啥。」
「砰！」
話音剛落。
蕭季季的腦袋便被重重錘了一拳。
將其整個人直接砸進地底。
接著，一副牛仔打扮的蕭亞亞就不知從什麼地方鑽出來：「踏馬的，不信我信誰？」
「你又去哪了？」陳半仙皺眉。
「逛了一圈窯子。」奪過陳半仙的煙杆，放進自己的嘴裡裹了一口，蕭亞亞摘下牛仔帽，大大咧咧：「和那群婊子們打一架。」
陳半仙一驚：「你去內閣了？！」
「昂。」
「他們現在就看咱家不順眼！你還總去搞事！」
「老娘還看他們不順眼呢！國家是我哥的，文明也是我哥升維的，他們竟然還敢開會研究拆我哥的雕像？瑪德，一群垃圾白眼狼。」
「……人走茶涼不就是這樣嗎。小宇遲遲不出現，實力排名又墊底。」一屁股坐在地上，盤起腿，陳半仙搶回菸斗，砸了一口：「人性都是很現實的。」
「我算算時間。」掰起十根手指，蕭亞亞一臉嚴肅：「上次，我哥是死了三年。這次如果也算三年的話……還剩九個月零五天。」
「亞亞。」不語良久，陳半仙眯起眼：「你真的確定你自己的判斷嗎。按你說的，如果小宇死了，等著復活，那他名字為什麼還在『文明意志』的排名里？他是不是……真沒跟上進化。」
「正常死，和『日常』死能一樣嗎？算了。您年齡大，如果世界沒升維說不定早埋了。糊塗點也很正常。」
陳半仙抽菸的動作一頓。
同樣盤起腿坐下，蕭亞亞從兜里拿出一個封面上寫著「夜神月名單」的小本本，在上面添加了一連串名字。
陳半仙探頭瞥了眼：「……納蘭嫣然的寵物狗又怎麼惹著你了。」
「在內閣開會的時候，對我眼神不遜。」蕭亞亞舔嘴唇，翻開一頁，繼續寫：「肯定它主人教的。」
陳半仙：「……」
不再理會這個精神狀態越發失真的二徒弟。陳半仙站起身，羅鍋腰、背著手，走到深坑旁，看著坑裡發呆望天的蕭季季：「你還要在坑裡待多久？」
坑中的蕭季季訥訥抬頭，雙眼一眨不眨。
陳半仙：「……老子特麼就納了悶了，你們老蕭家的基因，就不能造出一個正常人嗎？」
「紫了。」蕭季季呆呆抬手，指了指天空。
「啊？」陳半仙一愣：「什麼紫了？」
「天……」蕭季季宛如黑珍珠般的眼球里，倒映著雲空：「紫了。」
陳半仙茫然，順著蕭季季手指的方向仰頭看去。
整個人瞬間如遭雷擊！
「啪嗒。」
手裡的煙杆都掉了。
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下，寫名單的蕭亞亞和默默澆花的蕭冠冠，也都聞聲意識到了什麼，統一抬頭，望向天空。
就見雲層遮掩的更上方，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抹淡紫色的濾鏡……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