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臉上帶著直刺人心的嘲諷,冷冷地睨著渾身顫抖個不停的黃氏,揚聲道:「那還等什麼?立刻把這擅闖丞相府的刁蠻婦人拖出去行刑!」
見那小賤人竟真的這般不留情面,黃氏一個冷顫回過神來,連忙撲到沈卿腳邊嗷嗷大哭,「求夫人手下留情,老婆子身子骨孱弱,這一百杖下來夫人說不定就要替老婆子收屍了啊!老婆子知道夫人不願意見我們俞家的人,但……但咱們怎麼也是同氣連枝的親戚!
這些年來,我夫君和我兒一直掛念著你們夫妻倆,常常懊悔當初沒能幫到九清!我今兒過來也只是存了給我那個侄孫添生辰禮的想法,如今俞家就剩我們幾個人了,我只是一門心思想讓剩下的俞家人團結起來,我這個想法難道還錯了麼?
若夫人一時還不能原諒我們以前的過錯,我也不勉強,就請夫人多少給個機會,就……就是讓我這個表侄女留在夫人身邊,偶爾替我們給夫人傳傳話也好啊!」
說著,黃氏眼中閃著詭異的光芒,一把拉過一旁瑟瑟發抖的小姑娘,道:「這是老婆子的表侄女,名素梅,性子最是乖巧可人,可惜在戰亂中和家裡人走散了,也是個可憐的娃。
夫人若是願意,就讓她在身邊服侍,夫人如今膝下只有子涵一個孩子,平日裡身邊沒有多少同齡的孩子相伴,定是十分寂寞,素梅留在夫人身邊,剛好也能給子涵做個伴……」
沈卿聽到這裡,哪裡還能不清楚她帶著她這個娘家表侄女過來是什麼意思,不禁荒唐地揚起了嘴角。
這黃氏還真敢想,竟是算計到子涵頭上了!
一旁一直沒作聲的司馬鈺微微一愣,下意識地看了那婦人身旁的小姑娘一眼,心裡突然有些悶悶的不好受。
誰說那傢伙身邊沒有同齡的孩子了?她不就是麼?
而且,那婦人的眼神,莫名地讓她十分不舒坦。
那黃氏見沈卿不說話,還以為自己把她說動了,眼神不禁更亮了,正要再接再厲,就聽那個目中無人的女子嗤笑一聲,道:「小姑娘人不錯,可惜有個拎不清的姑姑。
我和我夫君早在十年前便與你們說得很清楚了,我們從此以後與俞家恩斷義絕,若俞家人再敢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們絕不姑息!
上一回我已是給過你們機會,卻似乎讓你產生了錯覺,以為我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這倒是我的錯了。
劉鳴,還愣著做什麼,把人給我拖出去!」
劉鳴立刻行禮道:「是,夫人!」
黃氏眼眸猛地瞪大,見沈卿是真的油鹽不進,頓時有些目眥欲裂,又見那人高馬大的侍衛快步朝她走來,她的心態一下子崩了,突然尖聲大叫,「你這賤人!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難得我還這般好聲好氣地與你說話,誰料你竟是這般冷血無情!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不過是一群不忠不義人人喊打的反賊!別以為你們現在一時得勢就很了不起了,就算……就算你們真的霸占了整個大齊,也不過是個可惡的被萬民唾罵的小偷!小偷!
如今你竟還這般對待你的長輩,你就等著被人戳脊梁骨吧你!」
黃氏又驚又怕,說話完全不過腦子,怎麼痛快怎麼來,卻是讓沈卿身旁的一眾人臉色巨變。
司馬鈺先前哪裡聽過別人這般粗俗的咒罵聲,臉色微白,一雙桃花眸中卻是猛然竄起火光。
夫人這麼好的人,憑什麼被這樣一個沒臉沒皮的婦人辱罵!
她忍不住開口,剛想替夫人罵回去,就聽身邊傳來一聲低笑,隨即夫人譏諷涼薄的聲音響起,「黃夫人,我勸你呢還是少罵兩句,善待一下自己的嗓子,畢竟一會兒行刑時,還有得你叫的。
至於我和我夫君的名聲嘛,倒是不勞你擔心了,雖然我並不在乎當不當這個反賊,但很可惜,我們還真不是反賊,沒有人比我們更名正言順了。」
看著黃氏一臉愕然不解的神情,沈卿瞥了一旁的司馬鈺一眼,淡淡道:「對了,方才一直忘了跟你們介紹……」
司馬鈺立刻就看出了沈卿的意思,施施然地站了起來,走前一步,眼神淡冷地看著黃氏,語氣一如既往地溫軟甜美,此時卻帶上了幾分與生俱來的傲氣,一字一字道:「吾乃大齊恭王獨女——明珠郡主,當今聖上為奪帝位,殺害先帝及數位皇室宗親,我父親便是死於當今聖上之手。
這般殘害兄弟、謀朝篡位、心狠手辣之徒,不配得到百姓的敬仰,更不配為大齊新帝!
吾在危難之時承蒙俞相和俞相夫人施以援手,並央求俞相和俞相夫人出兵,討伐那謀朝篡位的逆賊,為父報仇!
誰再說俞相和俞相夫人是反賊小偷,吾第一個不認同!」
司馬鈺雖嬌生慣養,但到底是天家的郡主,自小被恭王悉心教導。
她此時的氣勢雖然還稍顯弱勢稚嫩,但已是比一個多月前要好上許多,用來嚇唬黃氏這樣的市井婦人已是綽綽有餘。
黃氏眼眸瞪得仿佛要裂開了,滿臉震驚地看著司馬鈺。
她一開始就發現了這個跟在沈卿身邊的天仙一般的小姑娘,但一直沒放在心上,卻誰料,她竟然是皇室中人!
而且按照她說的,那小賤人和白眼狼竟一下子從人人唾罵的反賊,轉變成了替先帝和枉死的皇室宗親報仇的英雄?!
這……這是什麼道理!
沈卿有些訝異地看著司馬鈺,她雖然有心抬出司馬鈺的身份,但也沒想到,這小姑娘竟做到了這個地步。
她不禁輕笑一聲,帶著幾分讓人扎心的輕蔑看著黃氏,道:「行了,把黃夫人拖下去罷。
最後,看在咱們曾經親戚一場的份上,我給黃夫人最後一個忠告。
如今我和我夫君正是求賢若渴的時候,過不了多久,我們便打算在錫州舉辦科舉,選拔一批可用之才。
雖然我夫君不允許這一輩的俞家人考科舉當官,但我夫君向來心善,若是你們安分守己,說不定哪天我夫君氣消了,就會取消這個禁令呢。
我可記得我夫君說過,俞思傑先前也在學堂念過書,有志入官場為國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