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雨夜穿越記
詭影機的取景框裡，捕捉著深紅色女鬼每一道隱蔽的蹤跡。
起初，李夢等人執意想去月霞村，或是原路返回。
但是在親眼目睹了「鬼」的存在以後。各大直播平台怪異的蛛絲馬跡，更是凸顯月霞村兇險異常。至於原路？那才是最不可能的選擇。
咔擦——
雷聲陣陣。
雨勢幾乎到了頂點，抬起大腿要頂著莫大的壓力，才能在泥濘和碎石中艱難挪動步伐。
天氣太惡劣了。
孫大師說的沒錯，如果要原路下山，勢必要經過一道不可繞過的低洼。以現在的狂風驟雨，再熟悉水性的人，恐怕才在低洼遊了十幾米就會被浪頭打翻，溺亡在漆黑的深水之中。
他們只有跟著水仙這一條路可選了。
鏡頭搖晃。
不僅是攝影師的手，還有這顛簸的路。他身體還算強健，本想摻扶李夢，卻被李夢搖頭回絕了。
在她深淺不一的步伐里，是她堅決不悔的心。
「這既是危險，又是最好的機會。」
李夢抹去臉上的水，她大口呼吸著，壓低聲音越過麥克風，看向小佳和攝影師。「我們沒有退路了。不是嗎？留在山上，要麼被泥石流衝到谷底，要麼被冷冰冰的雨水奪走體溫，凍斃在荒野。可又是機會，是全網獨一無二的直播機會……」
「小佳，王哥，我們三個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只要直播間還正常運作，只要我們還是一個團隊，只要明天的太陽照常升起，我們會贏的，贏得一切。」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似乎並沒底氣。
孫大師是最想去月霞村的。
雖然李夢她們說見到了那種東西。但在孫大師看來，漆黑的山路遠比月霞村危險得多。他惡狠狠地唾了聲，道：「這錢真他媽難賺！」
他丟出包里的登山繩。
「都綁在腰上！我站在最前面！無論是誰掉隊，距離最近的人立刻提醒，只要我還有力氣，就不會有人出事！」孫大師幾乎是用吼的腔調，那結實有力的聲音透過雨幕，直抵眾人心頭。
咔擦——
又是一道驚雷。隨著閃電的頻率越來越高，雨勢更大了。
好在前方樹林茂密，更是沿著山路直抵高處，沒有積下大量的雨水，眾人才能艱難地跟在水仙和魏昆身後。
直播間觀眾們興奮又激動，同時為李夢捏了一把汗。
這才是真正的……荒野求生！真正的戶外直播！
李夢看著屏幕上那如同潮水般刷新的禮物，破天荒地第一次沒有感受到喜悅，而是有種淡淡的迷惘。是對前途或是生死的迷惘？她不清楚，抬頭望向水仙與魏昆，只覺得他們身上充滿了迷霧。
或許，跟著他們是錯的。是邁向另一個世界的不歸路……但誰又不想親眼看看，這世界的另一面呢？
魏昆將李小雅用繩子綁在身後。
他身體素質是常人的數倍，再加上李小雅其實很輕，還能分出餘力，幫身後那群人砍斷礙事的灌木叢和樹枝。
灰白模式的取景框中，忠實地顯示著深紅色女鬼出現的蹤跡。
他已經發現，這隻女鬼其實是在引誘著他們，前往那另一條岔路抵達的重點……座頭山的山神廟！
「小心。」
魏昆穩穩地抓住了李夢的手。
李夢余驚未消，她艱難地呼吸著。她滿是感激地望向魏昆，剛剛不小心踩到了濕滑的青苔，若是再慢上半秒，自己一定會滑落山坡！那種情況，任何人都反應不過來。
但魏昆可以。
這個男人在她心目中的神秘迷霧越來越濃了。
魏昆對李夢點了點頭。他回頭望去，只見他們走過的山路盡頭，瀰漫著一層逐漸擴散的淡紅色水霧。水霧在黑暗中難以察覺，散發著詭異的危險氣息，這瞞不過擁有饕餮鬼眼的魏昆。他後怕的想著，要是剛才任由李夢等人留在原地，他們恐怕會遇到極為恐怖的事物。
就在他轉過身體的剎那——
有聲輕笑響在耳畔。
所有人都聽見了這突兀的聲音！即便雨聲雷聲陣陣！
他們循著聲音看了去。
在一塊青黑色的石頭後面，有個身穿白色孝服的黑髮人影，露出半張臉，怪笑地望著他們。隨後平抬手臂，正拎著一串明亮的紅色燈籠。
這哪裡是燈籠！
分明是一顆顆五官扭曲、絕望驚恐的人頭！流出的血液映出若隱若現的燈光！
孫大師嚇得連退數步，他駭然地望著那孝服鬼影，手指顫抖。「你、你們看到了……」
吧嗒。
吧嗒……
赤腳踩在水泊中的聲音，步步逼近。孝服鬼影身體彎折到非人的角度，側著身子拎著人頭燈籠，慘白的手扶著牆壁，緩慢地靠近……
魏昆也忍不住吃驚。
這個鬼……
非同一般！
它明明站在那，但無論是已化作掌心紅紋的北陰印章，還是饕餮鬼眼，都感知不到它的存在！只有右手鬼口，隱隱約約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安氣息，可這氣息淡薄到幾乎不可察覺，如果不是魏昆心細，像是完全虛無！
「那、那邊也有一個！」
小佳捂嘴尖叫，隨後她用力指向孝服鬼影的反方向。他們看見了曾驚鴻一瞥的深紅色女人，像是一個巨大的蜘蛛，反關節地蹲坐在樹梢，冷冷注視著所有人。
兩個鬼！？
水仙目光充滿了震驚。她發現，這兩個鬼的氣息竟然都至少是……小神階！之所以是小神階，是因為更多的已經超出了她能感知的範圍！
陰冷的風嚎叫著。
孝服鬼影更近一步！距離眾人只剩下不到20米的距離！人頭燈籠的表情清晰可見！
突然！
那燈籠上的人頭同時轉過來，怨毒地注視著，嘴巴閉合，似乎在詛咒。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人們才看清楚，孝服鬼影周圍下的雨，不是透明，而是血液般的鮮紅！
魏昆知道不能再猶豫了！
他臉上閃過一絲使用過時間回溯的紅暈，更多的是震驚與困惑。將那藏在袖子裡的驗屍針收回到小臂的血肉里，望向孝服鬼影充滿了強烈警惕。
魏昆當機立斷，怒喝：「跟上她的步伐！絕對不要被淋到紅色的雨！」
她，指的便是水仙。
水仙信任魏昆，在得到了鬼音傳聲的指示後，她竟是直接向著深紅色鬼影跑去！
「那也是鬼！」小佳嚇傻了。
直到被孫大師狠狠拽了一把才清醒過來，手忙腳亂地跟上水仙。
攝影師的鏡頭依舊對準著李夢。
鏡頭抖得更厲害了。
觀眾只能看到李夢驚恐到煞白的表情，而完全意識不到現在發生了多麼恐怖的場景。李夢用盡全身力氣，對著鏡頭、同時也是攝影師，吼道：「跑啊！」
這聲恐懼的聲音完全不似表演，震撼了直播間的觀眾們。
眾人狂奔！
而接下來的山路，更崎嶇，更泥濘！但他們震驚地發現水仙留下的腳印，竟是驅散開了雨水，踩上去像是石頭般的乾燥質感。這給深處恐懼之中的人們帶來了奇異的希望。
特異功能？
法術？
還是傳說中的道法？！
孫大師絕望道：「前面也是一處低洼！」伴隨著他的話語，是身後若隱若現的笑聲。
那個拎著人頭燈籠的鬼，根本沒打算放過他們。
低洼。
意味著不可知的深水。在急促的大雨中，形成漩渦，吞噬任何敢踏足其中的人。
小佳癱坐在泥漿里，她臉上不知是淚痕還是雨痕。
「夢姐！我不想死啊！」
李夢扶著膝蓋，內心被小佳的恐懼感染了，回頭望向身後，仿佛能看到那個恐怖的孝服鬼影。她牙齒打著顫，竟是前踏了半步，有種想跳入低洼的強烈念頭！
這時。
孫大師掏出一摞濕漉漉的黃紙，竟是癲狂地咬破手指，開始在上面畫著血符。
他手指互絞，兩根食指併攏，先磕額頭，隨後狠狠抵在黃紙，「真念如我，邪佞退散！」
黃紙不知是風吹動，還是有力量托舉，竟是凌空飛起！
落在孝服鬼影的腳下，讓它稍稍停頓了幾秒。
隨後腐爛，沉沒進淤泥中。
「真念？」
魏昆微微詫異。這不是孫大師在作秀。魏昆真切地感知到了那些黃紙中的詭異力量，但和孝服鬼影比起來，實在是太弱了，弱得像是剛出生的嬰兒。
他曾經探查拜訪過諸如此類的「傳統民俗」，根本沒有見到任何超自然的現象。
這一瞬間，魏昆猛然想起了亞洲時尚周被他遺忘的事——真念學派的大宏願！
難道說那個宏願，悄然開始改變了這個世界……正在給這些原本虛無縹緲甚至是招搖撞騙的傳統民俗，帶來了某種超脫於現實的力量？
魏昆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他重新注意起當下，毫不猶豫地給水仙下達了命令。
水仙緩緩點頭。
李夢他們見到孫大師的奇異黃紙，經歷了希望出現到破滅，更加絕望。就在小佳幾近崩潰的時候，李夢突然抬起頭，看向正站在低洼旁的水仙和魏昆，頓時燃起期冀！
水仙一手按在地面，隨後低洼的倒影之中，頓時浮現一座恐怖的多臂京觀寶塔，那正是水仙的本相。無數屍體從淤泥的漩渦中鑽出，伴隨著水仙兩行血淚，她厲聲喝道。
「開！」
其餘人沒看到黑暗中更可怕的景象，他們只見到那數十米長寬的水潭，像是被兩隻巨大的手撕成正兩半，顯露出一條足以容納人走過的乾燥小徑！
李夢瞳孔收縮，攝影師呼吸加劇，小佳像是煥發力量站起來，孫大師則是死死盯著水仙，難以置信。
「走！」
水仙驚醒嚇呆住的眾人。
他們急忙穿過小路，快速來到水潭對岸。再回頭時，只見那個孝服鬼影停在低洼旁，低洼的水開始被染成鮮紅……
「它還在追！跟上我！」
水仙此時就是整個團隊的主心骨，她表現出來的力量已經折服了所有人。
十分鐘後。
眾人見到了一座破舊的山神廟。
門扉大開，朽木歪斜，雨水橫流，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魏昆先一步走進去，李夢等人猶豫片刻，硬著頭皮跟了上來。他們已經快在大雨中消耗了所有體力，必須要休息片刻。即便知道身後那個孝服鬼影還在窮追不捨，可再不整修，一定會有人掉隊。
他已經通過詭影機確認。
這座山神廟，就是那個深紅色鬼影所有蹤跡的終點。
孫大師深深地望了一眼水仙。
他抿了一口水，扶起一個歪倒的摺疊桌，望向山神廟大廳正中央的無頭神像，沉聲道：「要是我沒猜錯，這就是30年前，座頭山慘案中醫生日記提到的……香火廟！」
小佳將門窗關好，同時找到後身的陳舊鐵門，確認能隨時打開後，才折返回來。
李夢只覺得這一段旅途，如夢似幻，就像是身處於一部真正的恐怖片之中。她忘不了孝服鬼影，更忘不了水仙猶若神明，摩西分海般在水潭之中打開了一條逃生的路。
她疲憊極了，很想休息。但是她做不到。
直播依舊在進行著。
攝影師有意將鏡頭避開，觀眾們只知道主播梨夢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逃亡，可誰都不清楚真正發生的恐怖。
直播間的人氣……終於突破千萬，距離頭名，只剩最後一步。
李夢卻高興不起來。
她漠然地應付了兩句彈幕，便不再言語。看向正低頭沉思的孫大師，忽然問道：「孫大師，30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座頭山的村莊難道真的沒有倖存者？」
孫大師沒回答，他發了瘋似的找遍了所有能進入的房間。
手和口袋裡滿是些他找到的物件。
他回到神像所在的大廳，將東西輕輕到一邊，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終化作踉蹌，靠在牆壁上，任由手中一張紙片滑落在潮濕的地面。
那是他在鐵櫃裡找到的東西。
孫大師異常的表現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察覺到眾人目光，苦澀一笑，道。
「我接下來的話，聽起來可能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你們看看這房間裡的擺設，看看這些東西的嶄新程度，毫無灰塵，也沒有腐蝕的痕跡，還有那些記錄著日期的紙張……」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們現在可能早已不在現代，而是回到了……30年前！」
眾人怔住了。
小佳忍不住想嘲笑孫大師的瘋瘋癲癲。
魏昆撿起了那張撕成小塊的白紙。
只見紙上寫著。
「13日，晴。他們來了，一群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魔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