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想火還不容易麼
李小雅一聽說有新戲要拍，就毫不猶豫地跑去準備了。
至於有沒有軋戲的嫌疑？成功演員都是橫跨N個劇組的時間管理大師，李小雅覺得有必要提前適應一下成名後的工作節奏。反正《鬼宅》劇組最重要的「女鬼演員」至今還沒能敲定下來，無論如何也怪不到她這個女主角頭上。
「新戲很簡單，應該說算是網絡短片吧。」
「只是個小短片嗎……不過也好了，總歸是能在鏡頭裡露面。」李小雅倒是不挑。
依依感受著四面八方的偷窺視線，絞盡腦汁，在想怎麼才能在李小雅不知情的情況下，完成一次完美的釣魚人才選拔。說白了，就是魚咬鉤，但餌不能喊痛！
這可難倒了依依。
她內心理解魏昆的決定。鬼公司的存在確實不應該讓過多的人知情，尤其不該，因為鬼公司打攪到他們本來的正常生活。這世上能刺探情報、嚴刑逼供的辦法太多，蒙在鼓裡，反倒是一種對他們的秘密保護。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魏昆很在意李小雅這位第一個前來投誠的女員工。嫉鬼曾犀利地評價過魏昆，說他就是養女兒的心態，有愧疚，也有一丁點控制欲的成分。
依依趁著李小雅去換衣服的功夫，先來到了辦公大廳，她打算去演藝部隨便翻來一個劇本去糊弄李小雅。反正表演內容的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厲鬼還陽，然後扮演真人，再去釣另一個厲鬼……
說起來很繞口，但執行起來非常簡單，只要有願意獻身的倒霉蛋，真的很簡單。
早先，跟劉春武聯絡過的，星辰娛樂安插在公司里的商業間諜王梓軒，忽然攔住了依依的去路，從懷中掏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陽光帥氣，就是鷹鉤鼻略顯陰鷙，不過難掩其對全年齡女人的殺傷力。
王梓軒注視著依依，抖了抖照片道：「認識他麼？早上警察剛剛過來找人，據說他家裡人都急得不行……我想，只要是心善的人都有必要幫個忙吧。」
依依感覺王梓軒的眼神很怪，他像是在審視和對比著什麼。
轉頭看向那張照片，帥胡的笑臉依舊瀟灑。可沒在依依心頭泛起哪怕一絲漣漪，她靜靜地望著帥胡的臉，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不，當然不可能是陌生人！
人唯獨欺騙不了自己。
依依嘴角泛起怪異的弧線，像是在笑，又略帶一絲譏諷。「我當然認識他啊，一個人渣。」
「你、你知道他在哪？」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哦。但我能給你講一個故事，聽說過小紅帽和大灰狼的故事嗎？」
「帥胡是小紅帽？難道他被人……」
「不，他是小紅帽的奶奶。」
依依此時此刻，不再逃避腦海中的某塊陰霾，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本質。她根本不是過去的某個人，而是一個真正新生的鬼，一個由黑紗怨魂用人的血肉，畸變，扭曲，最終製造出來的完美厲鬼！
黑紗怨魂就是依依她們的造物主，換而言之說是母親也不為過。
厲鬼會那麼善良的保留一個人的性命，只為讓他們重獲新生變成黑長直美少女？想得太美了！紗紗看似溫順，實則她才是偽裝得最好的，她的殺戮欲望就藏在她的惰怠權柄之間，用玩笑來掩蓋她的殘忍。
依依等人所謂殘存的記憶碎片，不過是消耗品殘留的氣味，飄在口鼻之間彌留，早晚會消失不見，成為永遠的歷史。如果真的有人能復活帥胡，也不會影響到依依分毫，因為她與帥胡的關係更像是創造物和原材料，各分彼此。
「呃、呃，這樣啊……」王梓軒被依依似笑非笑的目光，盯得頻頻後退，仿佛這個嬌小的少女身體裡潛藏著駭然的恐怖。
依依不禁散發的詭異氣場，讓王梓軒不告而走，逃得飛快。
她已經看出來了王梓軒的反常，抿嘴一笑，「女團又要招人了。」
演藝部壓著很多各種題材的劇本。
八成是經過編劇協會買來的作者版權，還有一成是幸福互娛劇情策劃寫的，有的是影視部、有的是遊戲部、甚至還有直播部的影子。畢竟文化娛樂作品，樣樣都要精彩劇本。
依依找到的故事並不算複雜。
她往回走，路上習慣性地對同事和新人們用「鬼魅」和「勾魂」暗暗放電，這都快要成為她的本能了。因為王梓軒拿照片的事，她不禁開始審視起自己的存在，恍然間頓悟！
這不就是聶小倩和樹妖姥姥的關係嗎？！
原來幸福互娛是蘭若寺！紗紗是樹妖姥姥，那麼，姓魏的是黑山老妖？
帶著古怪的念頭，依依將李小雅喊進了錄音棚。這裡不會人多眼雜，只會鬼多看熱鬧。
「先這樣，然後這樣，最後這樣……清楚流程了嗎？」
「我有點暈。」
李小雅本來還是挺自信的，聽著聽著就有點自我懷疑了。「這真是人寫的劇本？」
「啊！」
依依像是塊木頭，聲音僵硬地複述著她學來的話：「演藝部的劇本，八成是經過編劇協會……還有一成是……」
「那那那還有一成呢？難道是梁錫？！」
「當然不是他！」
提到梁作家，依依呆滯的思想重新煥發生機，她嚴肅道：「他是用來噁心觀眾的，不是用來噁心我們自己人的。這劇本是、是……紗紗不知道從哪裡淘來的！」
紗紗的鬼網連接很多神秘的地方，在鬼氣盈餘的時候，偶爾會用鬼氣去跟邪神雕像換來些奇奇怪怪的沒用東西。
這黑皮劇本便是其中之一。
它不是詭物，只是一個逃過碎紙機的遺失記錄。可能是某個倒霉編劇，懷揣劇本去擁抱夢想的路上，被鬼纏上或是不經意踏入冥界之門，結果自己成了零食，劇本因此留在了無風界的某處，直到被紗紗「買」了回來。
依依重新審讀劇本，道：「也就拍個兩三分鐘的短視頻，題材麼，有點像請筆仙？」
「分明就是請筆仙啊！這整整十來頁的紙，全是筆仙遊戲的流程和注意事項，哪有這種劇本？這難道不是遊戲說明書？」李小雅抓狂說道。她背不下來台詞的原因，就是這上面的詞語太沒邏輯、太像是一個人魔怔時的鬼扯了，若是誰告訴她這是召喚惡魔的咒語，她都會毫不猶豫地相信。
依依倒是很樂觀，掰著手指頭說道。
「多好啊，我想想，筆仙是哪一種鬼呢？那種有點害羞，想跟人接觸又少女矜持，遮遮掩掩，吞吞吐吐，還有點玩不起小脾氣的可愛傢伙，這麼一看是不是帶了點傲嬌的屬性？比如遊戲失敗，它就會纏上玩家，然後做一些懲罰的惡作劇……」
每一條都很符合《鬼宅》的演員需求。
依依參加過，由名義是正導演其實是摸魚混子的魏昆、自稱是副導演實則是完美打工人的楚智和念念叨叨滿腦子都想恢復重生記憶的大明星全健等人，組成的劇本研討會。
《鬼宅》的故事取自於半臉鬼的親身經歷。表面上是一個地縛靈驅趕外來者的故事，但最關鍵的，或者說是最精彩的，是要挖掘地縛靈身後的故事。設定上，女鬼是個獨立而自強的工作狂，她本以為努力工作是對家庭的付出與回報，可對子女們情感訴求的忽視，對親朋好友的疏離，並沒有贏得想像中努力就能得到的幸福。
而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徹底毀滅了她的人生，她的所有。就在這孤獨的宅子裡，她悲痛、怨恨、詰問、懷疑，最後自我審視，以女鬼的身份一步步介入到男女主人公的生活中，她完成了思想的自我救贖，也讓男女主人公在死亡邊緣，重獲真我，終於接納彼此。
這樣的故事裡，放一個真正的筆仙進去似乎沒有什麼違和感？
主策劃當然是鬼鏡、嫉鬼、小玉面那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傢伙。魏昆也在旁邊看熱鬧，他的評價是——這就像是特喵的從《X戰警》的世界裡抓來真的金剛狼，然後讓他去扮演休·傑克曼。或者是給小羅伯特唐尼先安裝方舟反應核心，然後再給他發去鋼鐵俠的片約。
只要筆仙上鉤，後面的員工培訓自然有專業人士負責，看看水仙和東野靜培訓的多成功。所以不用擔心到時候如何適應戲份、參加劇組、跟上拍攝進度等難題！
董事長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魏昆左手抱著鬼嫁衣，右手摟著黑紗球，肩膀上蹲了個慘白紙人，望著離開園區快速奔往目的地的奔馳商務中巴。他突然轉頭問道。
「一鍵還陽，真有那麼難以接受嗎？最近鬼事部招不到人，平時遇上的又一個比一個兇狠，只能煉成公司的績效獎金。所以，非常時期非常做法，不就是扮活人釣個鬼，咬咬牙不就挺過去了？」
這個問題讓鬼鏡來回答，最有說服力。它的權能「鏡中人」也能藉助別人的身體，體驗到人生百態。
它的回答很簡短但力度十足。
「干別人很有趣，但是被干就不是那麼舒服了。」這話從以它優雅嫵媚的聲線說出來，怎麼聽都很彆扭，不過不妨礙大家理解。
魏昆領略到了其中含義，恍然大悟道。
「原來是變成活人就一定體會到的恐懼嗎？根本原因，還是人類的軀殼太貧弱了……」
「不。」
小玉面神色複雜地望著辦公室里的一群詭異，目光在那一張張面孔上掃過，想到她們豐富多彩的個人愛好，不禁幽幽嘆氣說道：「不只是恐懼，最本質的原因其實是……現代的同行們，玩得太特喵的變態了啊！」
……
馬路邊，劉春武蹲在路邊對無光問道。
「那輛車上的人有點眼熟？」
「幸福互娛《鬼宅》項目的女主李小雅，大概是去體驗情景找入戲的感覺了吧。」
「還有9天，這進度能來得及麼，怕是要趕不上參賽截止日期了。真是不懂，局長她為什麼讓我們調查這些競爭對手，看上去沒有一個像樣的。他們真的清楚紅葉比賽的評審標準嗎？怎麼感覺全是外行啊！讓咱們在這浪費時間！」
無光見劉春武越發煩躁，頓了頓說道：「局長一定是有她的考慮。這次爭奪紅葉微電影大賽名次的，九成九肯定是正常的凡人劇組，但除了少數各地民俗局的暗子，還隱藏著一些居心裹測的其他詭異勢力，若是要保證漢山省局在歲月戰爭後的首次亮相萬無一失，就必須算無遺策、事事巨細，伱不覺得幸福互娛這次的舉動很奇怪嗎？」
劉春武碾碎菸蒂，「我就看到他們無所事事的不專業模樣。作為跟民俗局合作的民間單位，從建制到規劃再到人員構成，都完全不合格！哪裡奇怪了。」
「水仙呢？幸福互娛的主心骨，水仙哪去了？他們這部戲缺的明明是演女鬼的人選，讓有充分做鬼經驗的水仙來不是更好嗎？有哪一個詭異能拒絕得了光明正大攫取人氣、穩固神階的好機會？除非是——」
「是什麼。」
「除非是水仙已經不需要人氣了！」
無光的黑色輪廓恍惚，像是人打了個冷顫，忌諱莫深道：「我剛剛拿到局裡的情報，「忌日」根本就不只是天水省局宣稱的小神階詭異，我們都被他們的語言遊戲誤導了！「忌日」的真實身份是第二朵命火的規則級詭異！是一旦泄露就會形成災禍的人間之災！」
「其實，在漢山省局的記錄中，第二朵命火算不上有多了不起，被我們消滅的也有許多檔案在籍。問題在於代價，我們付出了多麼慘痛的代價，多少同僚會慘死在那難以揣測的規則之中！而根據事後多方調查，還有獨立於民俗局的機構，綜合表明當日除了水仙以外，再無其他外來的更強力量！」
「這也就是說，製造了「忌日」慘案，活生生虐殺了規則級詭異的兇手，幾乎可以斷定就是最終拿到冥界之門、賺取了最大好處的水仙！」
「虐殺第二命火，這恐怕連第三朵命火的強者也無法輕易做到吧……」
「你是說？！」
劉春武嘴巴做出了那三個字的口型，然後呆愣原地。無光卻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幽幽而道。
「水仙，恐怕就是天水省秘密培養出的……絕對王牌！」
「這便是局長「死亡詩社」冕下，讓我們特地關注云海市的真正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