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四方雲動

2024-09-02 00:21:09 作者: 炮兵
  第172章

  七月,深得崇禎寵愛的田貴妃病故,

  同月,朝廷暗中派人跟建虜議和的消息泄露,朝野譁然,

  一時間彈劾滿天飛,

  特別是那些御史, 在朝堂上都要撞柱了,

  讓他們出錢出力,一個個躲得遠遠的,

  有機會指責皇帝、順便可以替自己揚名時,

  好像打了雞血般瘋狂,生怕事情鬧不大,

  一個個比賽似的各種謾罵、指責,

  動不動就各種祖訓,

  這件事的最後結果是兵部尚書陳新甲被殺,

  於是,跟建虜的和談也正式中斷。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田貴妃薨世,李自成、張獻忠坐大,洪承疇降了建虜,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京城上空愁雲密布。

  皇宮,御書房內,崇禎坐在御案後面,奮筆疾書,

  內閣首輔周延儒、戶部尚書魏照乘、禮部尚書吳甡、武英殿大學士陳演各自坐在繡墩上,

  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

  沒人開口說話,也沒人打擾崇禎,

  連茶水都沒一杯,更別說點心一類,

  四人知道, 這是皇上心裡有氣,故意晾著他們,

  十有八九是因議和的事。

  兵部尚書陳新甲向崇禎帝建議對建虜媾和,獲得崇禎帝的首肯,

  還沒談好,明朝在松錦大戰中失利,

  建虜在秘密和談中要求明朝承認塔山以東歸屬清朝,並每年送黃金萬兩、白銀百萬兩,

  崇禎曾二次詢問周廷儒的意見,可周延儒沒表態,

  堅決不開口,

  他心裡盤算好了,不表態,有功自己可以爭取沾光,

  堅決不開口,要是出事,自己也可以推卸責任,

  另外三人也是這個心思,

  事情暴露後,總得有人擔責,

  崇禎是皇帝, 要顏面,最後是陳新甲成了替罪羊。

  把幾個重臣晾了小半個時辰,崇禎這才放下筆,隨口說道:「要批改的奏章太多,讓諸位愛卿久候了。」

  四人連說不敢。

  崇禎心情煩燥,也懶得幾位大臣拉扯,直接讓內侍王承恩把二份資料拿給四人傳閱。

  一份是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送上的密報,

  一份是福建新任平賊將軍陸長樂送上的奏摺。

  每日要處理的事太多,要是每件大事都朝議,

  有可能一年半載也沒討論出一個結果,

  為了提升效率,也為了事情向自己心中方向發展,

  重大提案在朝議前,皇帝和重臣先商議,達成共識,

  這是君臣之間的默契,

  也避免君臣之間產生巨大的隔閡,

  像突然拋出一個很難讓人接受的提議這類,

  不是沒有,很少。

  吳甡、魏照乘和陳演看完,大驚失色,眼裡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沒想到三個月不到,福建竟然變天了。

  四人中只有周廷儒最鎮定,他一早在董廷獻哪裡得知這件事。

  董廷獻是周延儒最信任的幕僚,最擅長出謀劃策,

  程氏商行的人找到董廷獻,請董廷獻出面,幫陸長樂爭取福建總兵的位置,

  不是白幫忙,

  董廷獻收到三百兩黃金、十顆上等東珠,

  周延儒收到黃金三千兩,還有一份田莊的地契,

  田莊有田八百畝,還是上好的水田。

  禮太厚了,這件事操作起來也不難,周廷儒很難拒絕。

  吳甡看完,對崇禎行了一個禮說:「皇上,依微臣之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陸長樂掌管福建,怎麼也比鄭芝龍強,鄭芝龍上岸這些年,依舊是匪氣不改。」


  「臣附議」陳演開口附和:「鄭芝龍棄福建百姓而去,以至福建群匪四起,鄭鴻逵縱兵在漢口搶掠、鄭芝豹殘暴好殺,鄭氏子弟在福建橫行霸道、魚肉百姓,狀告他們的狀子堆積如山,早該收拾他們了。」

  陳演在漢口開了一間客棧、一間綢莊,交給親戚打理,

  本想補貼家用,沒想到讓鄭芝豹搶了,

  有苦說不出,這時正好踩他一腳。

  魏照乘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說:「從駱指揮使的密報來看,陸將軍在福建頗得民心,行事還算規矩,福建由他掌管,肯定比鄭芝龍要好,只是請求朝延撥款建啟,這肯定不行,現在國庫...很緊張,實在拿不出錢了。」

  戶部是朝廷的錢袋子,需要花錢就找戶部尚書,

  打仗要花錢、撫恤要花錢、賑災要花錢、獎賞要花錢、修皇陵要花錢、官員的俸祿要花錢,

  戰事多,反賊也多,各地送到國庫的稅銀很不穩定,

  十個鍋七個蓋,當家的才知柴米貴,

  特別是像崇禎這種多疑、小氣又喜歡甩鍋的皇帝,

  別說一個尚書,就是內閣首輔換起來比換衣服還快,

  就像戶部尚書為例,現在才是八月,魏照乘已是今年的第三任戶部尚書。

  崇禎頭也不抬地問道:「周愛卿,依你之見,此事應該處置?」

  周延儒心裡一個咯噔,很快面不改色地說:「回皇上的話,老臣以為,無論平賊將軍還是福建總兵鄭芝龍,都是皇上的臣子,沒有皇上的首肯,擅自行動,太放肆了,應把陸長樂召到京城論罪。」

  心裡幽怨啊,

  奉旨復出,剛開始,有事或要用到自己時,都是叫先生,

  因為陳新甲那事不配合,馬上改成周愛卿。

  有些事不是那麼好出頭,也不想想這十五年,罷了多少高官,斬了多少大員,

  普通百姓家就是養條牛,也不會說殺就殺,

  周廷儒也怕啊。

  說完,周延儒不著痕跡給陳演打了一個眼色。

  陳演會意,馬上反對:「不可,現在外有建虜虎視眈眈,內有反賊作亂,正是外憂內患之際,不宜節外生枝,微臣以為,對陸長樂以安撫為主,敲打為輔。」

  崇禎一向多疑,要是臣子意見一致,反而讓他起疑心,

  最好是相互拆台、爭吵,

  皇上喜歡,那就演給他看吧。

  很快,魏照乘和吳甡也加入來,

  四人分成二派,陳演和魏照乘支持安撫,

  周延儒和吳甡堅持要處罰陸長樂的擅作主張,

  最後崇禎滿意了,給出自己的意見,

  封陸長樂為福建總督,限期內剿清福建的匪賊和鄭氏餘孽,

  儘快重建福建水師,

  請求撥款重建家園肯定不行,朝廷入不敷出,不過可以酌情減免三年賦稅,

  反正福建先是鼠疫,後有匪賊動亂,

  據說延平府一度荒無人煙,也不指望能收上稅賦,

  不如大方一點。

  得到最後答案,周廷儒嘴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總算把事辦完,程氏商行孝敬的財貨可以入袋為安了,

  皇帝對自己有了不滿,

  皇恩浩蕩變成了伴君如伴虎,

  是時候想著怎樣全身而退,

  當然,年紀大了,這一次退就是真的退了,

  在退之前,為了致仕後能錦衣玉食,自然要多撈一點錢。

  盛京,皇宮,十王亭。

  皇太極在這裡設宴,邀請范文程、洪承疇、祖大壽、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六人赴宴,

  都是投靠的漢臣。

  孫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和范文程投降得較早,

  席間表現得很自然,跪下自稱奴才時,沒有半點生澀,

  洪承疇還有些不習慣,顯得有些拘束,

  第二次投降的祖大壽,不喜不怒,顯得有些沉默寡語。


  皇太極坐在上首的位置,臉色有些蒼白,偶爾還咳嗽二聲,

  最喜愛的宸妃博爾濟吉特氏去年病故後,皇太極悲傷過度,

  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有時還突然暈倒,

  現在朝野都很擔皇太極的身體。

  「皇上,國事再繁忙,也要保重龍體啊」范文程雙膝跪下,一臉擔心地說。

  繁華富貴都是滿人給的,范文程對皇太極的身體自然特別上心。

  「范先生,起來吧,朕沒事,休養一下就好。」

  「奴才遵旨」范文程謝恩後,這才再次坐下來。

  看到孔有德、尚可喜等人也要跪下問安,皇太極揮揮手說:「諸位,這是宴會,不是朝堂,一切禮儀皆免,都坐下,陪朕好好喝幾杯。」

  眾人哄然說好,於是眾人齊齊喝酒。

  酒過三巡,味過五番,在皇太極的帶動下,

  氣氛一片融洽。

  看到時機差不多了,皇太極突然開口:「勇士們的傷口已經癒合,馬兒長了膘,收成還是不好,糧倉快要見底,為了讓八旗的子民能熬過漫長的冬季,朕決定入關狩獵,諸位有何建議?」

  松錦大戰,皇太極也是傾盡全力,

  本想通過和談索要好處,沒想到和談泄露,

  明朝不僅中止了和談,連主持和談的兵部尚書陳新甲都殺了,

  談判桌上拿不到想要的糧食和財貨,

  皇太極決定派軍隊去取。

  遼東盡在八旗的控制之下,明朝對防守對八旗鐵騎而言形同虛設,

  這時候不掠奪人口財貨,還等什麼。

  范文程大聲說:「奴才覺得,這個主意甚好,大明精銳在松錦一戰中,差不多消殆耗盡,據奴才得到的情報,以李自成、張獻忠為首的義軍,把中原地區快要翻個底朝天,趁大明亂成一團之制,正好補充糧草和青壯。」

  一聽到準備入關搶掠,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面露喜色,

  連連開口附和。

  三人原是毛文龍的部屬,袁崇煥殺毛文龍後,

  很快就投降建虜,

  對明朝頗有怨恨,投降時間也久,對建虜的忠誠度也高,

  入關搶掠,多是漢八旗打前鋒,

  關寧鐵騎都沒了,正是升官發財的好機會。

  皇太極給范文程打了一下眼色,

  范文程會意,笑嘻嘻地說:「洪牛錄、祖總兵,你們對明朝很熟悉,不知對這次入關,有何建議?」

  洪承疇在投降儀式上,皇太極為了以示恩典,封他為鑲黃旗的包衣牛錄,

  二次降清的祖大壽,皇太極非常欣賞他的勇猛和氣節,親自從寶座走下把他扶起,好言安撫後,還封他為漢軍正黃旗總兵。

  祖大壽拱拱手說:「皇上,范章京,祖某是一介粗人,只會弄刀舞槍、衝鋒陷陣,對謀略這些一竅不通,皇上指哪打哪,至於謀略,就不獻醜了。」

  范文程有些不滿,剛想擠兌二句,皇太極已經開口:「哈哈哈,祖總兵還是那般直率,罷了,自罰三杯吧。」

  祖大壽打仗悍不畏死,被圍錦州在彈盡糧絕的情況下,馬食盡,殺人相食也不肯投降,

  堅守長達一年,多次斬殺清將,後來對明朝失望,也不希望跟自己出生入死的部下就這樣戰死,

  得到皇太極的承諾後,這才率部投降,

  換作其它人,肯定把祖大壽殺之而後快,

  皇太極是典型的強者思維,對他來說,收服一個這樣的猛將,是屬於他的榮耀,

  論官職,洪壽疇比祖大壽高多了,

  兩人一起參加投降儀式,

  祖大壽封為總兵,洪承疇只是牛錄,

  還是鑲黃旗牛錄,一個降將哪能指揮得動這些皇帝的親兵,

  說到底,只是一個沒有實權的虛職,

  兩人在皇太極心中的地位,一目了然。

  祖大壽不卑不亢地應下,當眾自斟自喝了三大杯。


  洪承疇眼裡閃過一絲羨慕,很快說道:「依...依奴才看,若是只為人口和財貨,最好的行軍線路是山東。」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明朝還有很多人效忠他們的皇帝,像左良玉、孫傳庭、劉澤清、唐通、史可法等人還在,京城也加固過,若是進攻京城,怕又不是一場硬仗」

  「其它地方,不是遭災,就是經過多次掠奪,油水不多」

  「山東相對富饒,人口也多,松錦之戰精銳抽調了七七八八,即使強攻,損失也不大。」

  「大明現在的兵力,不足以對清軍造成威脅,不過現在多了一個不穩定因素。」

  祖大壽可以拒絕,洪承疇不敢推搪,

  自己本來就是文將,連個謀略也說不出,

  也就是沒有利用價值,

  沒人利用價值的人在盛京,會生活得很慘很慘。

  范文程瞳孔一縮,脫口而出:「福建。」

  作為建虜有名的智囊,與大明有關的情報工作都是由范文程負責,

  福建發生那麼大的事,范文程肯定收到相關情報,

  再說了,自己兒子就是死在福建。

  洪承疇拱拱手說:「正是福建,奴才無意中聽到主子們討論福建的事,這才知道福建出了如此人物,鄭芝龍號稱海上霸主,連夷人看到他,也要乖乖花錢買平安,陸長樂在不到兩年的時間取而代之,此人,不容小視。」

  投降後,洪承疇除了沒有實權,被人監視,其它方面也沒什麼限制,

  建虜還會把一些情報分享給他,讓他了解時局,

  以後與大明相關的戰事還要聽取他的意見,

  要是時局都不清楚,會影響洪承疇的判斷,

  自然也提不出什麼好的建議。

  就怕精銳主力入關後,福建水師會從海路偷襲。

  皇太極的記憶力很好,聞言皺著眉頭說:「范愛卿,朕記得,范牛錄和范氏商行在福建時,曾大力拉攏福州陸氏的陸長樂,是同一個人嗎?」

  建州和福建,一度很有默契,

  范承蔭實施大荒計劃,意在重創福建,特別是福建水師,

  計劃成功了,沒想到范承蔭和范三撥也折在福建,

  更沒想到的是,陸長樂成為大荒計劃的最大受益者。

  范文程拱拱手說:「皇上好記性,就是這個陸長樂,只是...」

  「只是什麼,范愛卿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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