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真無語，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數月前那操蛋的一幕。
自打人生第一射差點射瞎老父親眼睛，老人家就此一病不起。前世身不得不到處找大夫醫治。
那一天，他剛出村口就遇到一個乞丐。
四目相對，那乞丐死死拉住了前世身的手，用他那比破鑼還難聽的聲音說道：「我看閣下身懷靈脈，骨骼清奇，一朝覺醒，劍仙可期！我有一部《降妖伏魔錄》，乃不世絕學，無價之寶。奈何一直找不到傳承之人，今日贈予你，算是了卻了我的一份心愿！」
若是楊真見到這熟悉的一幕，大逼兜子直接就扇過去了。
我去你爺爺的身懷靈脈，我去你奶奶的骨骼清奇，你特麼瞎了狗眼看不出啥叫中二弱雞？
然鵝，中二的前世身並不認為自己是弱雞，反而緊緊握住了乞丐的手，宛若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
高山流水遇知音，你說我行我就行。
當從乞丐手中接過那本皺了吧唧，髒兮兮的冊子，前世身仿佛見到了一件曠世瑰寶。
「前輩，無功受祿寢食難安，如此貴重之物，我實在不能白白接受！」
「既如此，那你隨便給點就成。」乞丐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前世身很慷慨，頭腦一熱、大手一揮，把用來請大夫的十兩銀子交給了乞丐。
乞丐「感動」壞了，含著熱淚與楊真依依惜別，臨走前，還附贈了一把黑黢黢的桃木劍。
然後，前世身捧著《降妖伏魔錄》認真的研讀起來。
半個時辰後，村口出現兩隻公雞互啄。
他心血來潮，合上書本，劍指二雞：「呔！大膽的雞精，竟敢在此撒野，還不……」
「咯咯咯！」
下一秒，全村人都看見，前世身被兩隻公雞追著從東頭跑到了村西頭。
…………
「操蛋啊！這都是正常人幹的事情嗎？」
楊真以手扶額，這弱雞能橫穿清河村還沒給累死也是個奇蹟。
現在好了，這點破事不但被村里人當笑話來看，如今更是「紅」遍三河縣。
要不……我也去聽聽？看看那說書先生還能把自己這點事情翻出什麼花來？另外，也可以順便打聽打聽王太醫的下落。
拿定主意，他就綴在那倆青年後頭。這倆人不過普通百姓，所以壓根沒注意被人尾行了。
不一會兒，前頭出現了一座古色古香的茶樓，大門的匾額上三個大字「雲鶴樓」。
茶樓的老闆曾是京城的名角兒，頗受上層階級的賞識，甚至是還給皇帝唱過戲。
後來他年紀大了想要葉落歸根，臨走前那些皇親國戚給了他不少賞賜，而他便用這些銀子蓋了這座茶樓。
雖說常年呆在宮裡，但此君倒也不改本色。開的這間茶樓並不設門檻，普通百姓都能進。甚至像現在這樣的大熱天還會給窮人、勞動者施捨點涼茶，口碑很不錯。
「喲，兩位爺，又來聽書啦？快裡頭請，先生正在後台準備，一會兒就要開書。」
看到那倆青年，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計迎了出來，滿臉帶笑。
這倆人顯然常來，也不用引路，夥計目送二人去到了裡頭。
「喲，這位爺好……好俊啊！」一扭頭，正瞧見楊真。
「見笑了。」楊真略感無奈。
為了防止過於引人注意，來的路上他特意把自己稍微捯飭得邋遢了些。
衣服髒兮兮、皺巴巴的，臉上抹了把土，頭髮整的亂蓬蓬的，還垂下幾綹有意無意遮住面部，一副浪蕩不羈的樣子。
可誰料，即便是這樣還是被人誇讚。
難道自己真就如同黑夜中的螢火蟲，想要低調都做不到？
「咳咳！」
見那夥計一直盯著自己看，楊真只得乾咳了一聲。
「啊！」那傢伙回過神來，隨即陪著笑臉道，「這位爺，瞧著有些眼生啊！第一次來我們這雲鶴樓？」
「是啊！我聽說你們雲鶴樓不但茶好，書也是一絕。」
「誒喲喂！這位爺，您說得太對了！要說茶品，我們雲鶴樓稱第二，三河縣誰敢稱第一？至於說書先生，那更是我家老闆重金特聘。」
「是麼？今天有啥好書可聽？」楊真明知故問。
「嘿嘿，您聽了就知道，保准不會讓您失望！」
夥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楊真邁步走進了茶樓。
這茶樓底層是個大堂，整齊地排列著二十來個方桌。
桌旁，三五成群都是普通百姓、底層勞動人民。
忙活了一天，這會兒一個個喝著涼茶，嗑著瓜子，高談闊論著。
別看他們白天一個個累得跟孫子一樣，但此時此刻卻個個生龍活虎。
當然，都是目不識丁的主，聊的話題也無非張家長李家短，仨蛤蟆五隻眼。
至於二樓，則是雅座包間，估計平日裡門都是關著，但這會兒包間門口都坐滿了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底層正前方的一個高台上。
那上頭，立著個三尺方桌，桌子摺扇、手巾、醒木三件套已經齊備。一旁的帘子後頭站著個夥計，時不時撩簾張望，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楊真隨便挑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要了杯涼茶，抿了一口。
入口微苦，回味微甘，很不錯。
同桌的三人自顧自地談著，也沒去注意他。
這時，就看那帘子挑開，一個夥計恭恭敬敬做了個請的手勢。
隨即，一個微胖的白須老者，邁著方步來到了方桌後頭，待他坐定，喧鬧聲漸漸小了下來。
老者垂著眼皮捋了捋白須，一手擱在了醒木上頭。
「難難難，道德玄，不對知音不可談，對了知音談幾句，不對知音枉費……」
「舌尖！」（全場）
老者瞪了底層的人一眼，目光中帶著一絲厭煩。
這群人窮光蛋，欺負老闆心善，天天在這裡蹭茶水瓜子，白嫖啊！
可老闆心善，他得養活自己。
駐場說書，收入他和老闆三七分帳。除此之外，所有書客打賞的小費都歸他。
來雲鶴樓前，他曾在鄰縣的一個大茶樓說過書。雖然當時和老闆是四六分帳，但那地方的茶客是肯花錢的主。
一個月下來，算上打賞費，他的收入反而要比雲鶴樓多出許多。
所以，如今這先生可謂一肚子牢騷加懊悔，成天就盼著早點把這套書說完走人。
「啪！」
等全場基本安靜，這醒木才重重落下。
「舌尖！」
剛要開書，就聽茶樓門口傳來夥計的聲音：「喲！這不是王太醫麼？今兒您可來得有些晚啊！不過沒關係，剛念完定場詩，快快裡頭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