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這一下，茶樓徹底亂了。
出人命了，至少很多人是這麼認為的。
膽小怕事的，直接衝出了茶樓。
稍微膽大一些的，則都退到了茶樓門口，可又捨不得走，瞬間把其他人的退路給堵上。
也有心腸好的，二話不說衝上高台，顧不得撲鼻的屎尿味兒，一把扶起那先生拼命掐人中、捶打前胸摩挲後背。
一個夥計瞥見二樓的王太醫，急忙招呼道：「太醫！快來救人啊！」
「嗯！」
王太醫點點頭，依舊四平八穩，邁著方步下了樓。
儘管脾氣古怪又愛財，但這段時間他的快樂全靠這說書先生。如今這裡又只有自己一個大夫，於情於理都該先就診治一下。
來到近前，一手切脈，一手捋須，標誌性地眯著眼睛，腦袋微微晃動。
周圍人屏氣凝神，都知道這老頭的脾氣，最煩被人打擾。
好一會兒，王太醫小指微微一翹，睜開了眼睛，眉頭緊鎖。
「太醫，情況如何？」
這時，一個蒼老卻又洪亮的聲音響起。
只見一個身形富態，鬚髮花白的老者，在幾個夥計的簇擁下來到近前，正是雲鶴樓的老闆孫德榮。
此人據傳年近古稀，可精神矍鑠，面色紅潤，一雙環眼炯炯有神，看著似乎都不滿六十歲。
混跡京城上流圈子大半輩子，老頭也是見慣了風浪之人，此刻顯得很是鎮定。同時，年輕時其與王太醫也有數面之緣，所以和他說起話來，也不像其他人那樣畢恭畢敬。
「還有口氣，只是……」
「一切費用，包在我身上！」
孫德榮拍了拍王太醫的肩膀，露出一個「都懂的」表情。
王太醫白了他一眼，面帶不悅道：「老東西，這是錢的事嗎？這是一條性命！」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天！」孫德榮笑著道。
「你！」王太醫臉氣得青紫，倆老頭四目相對，楊真都能感受到目光交匯處的火星四射。
好一會兒，王太醫輕哼一聲道：「我今天來聽書沒帶著藥匣，你們先把他抬到我那裡去吧！」
幾個夥計二話不說，找來一副擔架把先生擱在上頭。
「等會兒！」夥計剛要走，王太醫指著說書先生的褲子，略帶嫌惡道，「到了我那裡就擱地上，別往榻上擱！」
「是！」
夥計點點頭，火急火燎沖了出去。
「行了王兄，你坐我的馬車走吧，千萬把人給我救回來！」孫德榮挽著王太醫的胳膊，朝外頭走去。
錢是小事，鬧出人命對茶樓的聲譽可是有損。
還沒走幾步，就聽身背後傳來一聲輕哼：「真沒想到，這世上竟有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大夫！」
「嗯？」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驚。
雖然誰都知道王太醫沒啥醫德，但人家能耐擺在那裡，只要你還有一口陽氣，超九成的把握能把你救回來。
所以儘管很多人私底下都對他有意見，但面子上都畢恭畢敬，誰敢當眾揭他的短？
可當看到說話之人，眾人都來了興致，因為那不是別人，正是秦子衿。
剛才那一掌，就算是個門外漢也能看出這丫頭的不凡。而她明顯又是個外來者，估計完全不懂王太醫在三河縣的地位。
這一下，可有熱鬧看咯。
他們幸災樂禍，楊真都要無語了。
本打算請王太醫出面醫治老父親，現在被這丫頭一攪和，估計是沒戲了……
但他內心深處對秦子衿也很是欽佩。
畢竟，如果不是有求於人，他也很想狠狠抽這老頭幾個嘴巴子啊！
太沒醫德了！
「小娃娃，你剛才說什麼？」
此刻，就看王太醫眉頭緊鎖，目光不善，左手捋須，右手點指著秦子衿喝斥道。
「我說什麼難道你沒聽見嗎？非要本姑娘重複一遍！」
秦子衿星眸圓睜，怒氣沖沖。她生性純良，最看不得這種沒品德之人。
「好你個小娃娃，竟敢對老夫無禮，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一個缺德帶冒煙兒的黑心大夫！」
「你……你你你……」王太醫氣得鬍子差點立起來。
在三河縣，就是縣老爺見到他都要禮讓三分，今天你一個女娃娃敢這樣教訓我？
要不是打不過你，我現在就要抽你三個嘴巴子！
一扭頭，瞥見身旁的孫德榮正臉上帶笑，王太醫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好啊！你個老混蛋看我笑話對吧，今天你也別想好過！
「老東西，這娃娃砸了你的桌子，你準備就這樣算了？」
「這……」
孫德榮一皺眉。
再樂善好施，這些桌椅那可都是老價錢，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若是一般的裂縫，修修補補也就是了，可現在……稀碎！這要是修好，代價估計能買三個全新的。
且今天這事發生在自己地盤上，若是放任不管，自己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可問題是，這姑娘不簡單啊，極有可能是個鍊氣士！
以他多年混跡京城的經驗，在如今的大夏皇朝，只有兩種地方可能有鍊氣士。
一個，就是大名鼎鼎的鎮妖司。
另一個，則是江湖上的大宗門。
而無論是哪一個，都絕對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所以一時間，孫德榮竟有些進退兩難，猶豫再三，他清了清嗓子沖秦子衿一抱拳：「在下孫德榮，敢問姑娘貴姓芳名？哪裡人士？」
「哼，我憑什麼要告訴你？」姑娘輕哼一聲。
「老東西，這口氣你就能忍得下？」王太醫一瞪眼。
孫德榮心裡這個恨，差點一個嘴巴子抽上去，這都什麼豬隊友？坑死人不償命！
可現在，自己被架在槓頭上，周圍那麼多人看著，再妥協今後真沒法混了。
想到這，他把臉一沉，道：「姑娘，既然這樣的話，那咱們就把話挑明了。這雲鶴樓，乃是我孫某人所有。那位說書先生與我簽了契約，這三個月在我這裡駐場說書。你無緣無故將他嚇得半死，更是毀我家私，究竟是何道理？」
「哼，那個說書先生信口雌黃，詆毀他人，難道我說他不得？」
「詆毀他人，這話從何說起？」
「那楊真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所說的那樣！」
「笑話！」孫德榮沒開口，王太醫搶著道，「你又怎麼知道他說的不是真相？你難道還認得楊真？還是說，你就是你個張家大小姐？」
「轟！」
此言一出，人群騷動起來。
對啊！那先生不是說過，楊真有個青梅竹馬的張家大小姐，生的花容月貌，不會就是她吧？別說，還真有可能！
不過那大小姐不是去退婚了麼？
莫非這件事是那先生杜撰，真實的情況是，這張家大小姐對楊真仍舊懷有真情？
若是這樣的話，那這件事可就有意思了啊！
秦子衿氣壞了，那故事裡，最讓她不能忍受的，就是這張家大小姐。
別問為社麼，問就是女人的天性。
「老東西，我抽你！」
姑娘身形一閃，來到近前，一把薅住王太醫的脖領子。
老頭嚇壞了，鬼知道自己一句嘴欠竟有這麼大罪過。
這丫頭一掌能拍碎桌子，自己的腦袋可經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