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且儘管禁不住內心的好奇，但終究這倆是縣裡的捕快，也不能太放肆了。
糾結了一會兒，人群里走出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有人認得是潘叔的鄰居王大楞。
「大楞，咱倆交情不錯，求你別打我啊！」
「打你？」大楞一愣，「為啥要打你？」
「哈？」潘叔也是一愣，「不打我？那你們追我做什麼？」
「哦，你說這個，」王大楞呵呵一笑，「我聽說，你倆在九尾山遇到了楊真？」
「是啊！」潘叔點點頭。
「既然是這樣，那你快給我們講講楊真的事情吧！」
「沒錯，快和我們說說，我有好多想知道的東西！」
「快說快說，知道啥就說啥，不要有任何隱瞞！」
…………
人群你一言我一語，嘈雜無比。
潘叔剛開始還沒弄懂，但漸漸是聽明白了。
敢情楊真這小子嫌麻煩，直接把人給引到自己這裡來了！
「媽蛋啊！」
潘叔都要恨瘋了。
早知道是因為這個，自己幹嘛要跳窗！
現在好了，沒的白嫖還是其次，我怎麼感覺我的腿斷了呢？
圍觀者可不管這些，上前七手八腳把嘎子扔到一邊，讓他繼續硬挺著。潘叔則被人扶到到了台階上。
「啊！」
剛坐下，這傢伙就哀嚎了一聲。
腿，真的斷了……
…………
同一時間，雲鶴樓內。
看著一地狼藉，孫德榮就感覺心在滴血。
楊真也有些不好意思，雖然這事兒不是他幹的，但多少是因自己而起。
只是自己如今也沒錢，所以他也不想多提。
「下去一趟。」他沖姑娘耳語一聲。
秦子衿點點頭，兩人緩緩降落。
楊真鬆開了手，來到王太醫跟前一抱拳，客客氣氣道：「王太醫，在下有一事相求。」
「啥……啥事？」老頭這會兒也老實了。
一個鍊氣士，還如此年輕，真不是他能惹的主。而她和楊真這麼親密……一想到自己之前的胡言亂語，他就感覺一陣陣肝顫。
「你也知道，在下昔日不孝，累得家父臥病在床。聽聞太醫醫術精湛，妙手回春，還望不吝相助。」
「哦，這個……好，好說！」王太醫鬆了口氣。
還以為多大的事情，不就是醫治個病人，那不叫事。
當然，這一次他也學乖了，沒敢開口要錢。
「既如此，那煩請隨我走一趟。」
「不忙，令尊那個也不是急症，且一來我藥匣不在身邊；二來，不還有個先生要醫治，可否容我半日，明天再走？」
「好，多謝了！」楊真點了點頭。
「老東西，我先走了哈，人命關天，人命關天！」王太醫沖孫德榮笑了笑，疾步離去。
原本，他還想問孫德榮要匹馬代步，順便重提一下說書先生的診治費。可目光瞥見雲鶴樓一地狼藉，以及孫德榮這會兒恨得都要殺人的眼神，這話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老頭離去後，偌大的雲鶴樓就只剩了楊真、秦子衿和孫德榮三人，場面也一度陷入了尷尬。
好一會兒，才看孫德榮深深嘆了口氣，沖秦子衿道：「姑娘身份尊貴，老夫惹不起也不敢惹，只是凡事都要講理。那說書先生不過在我茶樓駐場說書，他說的內容，與老夫完全無關。縱有不是，你也應該找他理論。可如今，你卻無故毀我家私，這件事該怎麼了？」
「這……」
秦子衿到底三歲上山，在宗門，也一直都被師尊捧在手心，哪經歷過這些事？
「老闆，敢問怎麼稱呼？」一旁，楊真開口道。
「老夫姓孫，孫德榮就是。」
「原來是孫老闆，」楊真一抱拳，「秦姑娘失手毀你家私，說到底也是因為我的緣故。既如此，你開個價吧！都算在我頭上。當然，眼下我身無分文，你寬限幾天，等我有了錢定當如數奉還。」
「楊公子……」姑娘帶著歉疚看了過來。
「不妨事。」楊真微微一笑，「你為我出頭，若是還要你來擔責，我楊真豈非太沒有男兒氣概了。不用說了，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那……那謝謝了！」姑娘感激地欠了欠身。
「既然這樣那最好，來人！」
「老闆！」
「去清點一下損失，速速報來。」
「是！」
一眾夥計忙活開來，有的負責清掃，有的負責清點，還有的給三人送了杯茶水。
約莫一炷香的工夫，後頭走出一個帳房先生，遞來一份清單。
孫德榮看了一眼，道：「楊公子，總共需賠二百兩銀子。」
「噗……」
楊真差點一口茶噴出來。
二十兩銀子就足夠他一家豐衣足食一整年。
二百兩，你是要我全家接下來十年喝西北風？
「孫老闆，你這是搶錢啊！就這張桌子，要二百兩銀子？」
「這張桌子自然要不了這麼多，但其他的呢？」
「其他的關我什麼事？都是那些看熱鬧的百姓弄的，你不去找他們算帳，怎麼反而都算到了我的頭上了？」
「老夫這雲鶴樓開業十年來，一直與百姓相安無事。十年間，從未有人在我這裡砸壞一杯一盞。而今天，他們都是因你而來，如果不是因為你，老夫又怎麼會造成這麼大損失？這損失難道不該算在你的頭上？」
「……」
楊真都要無語了。
真沒想到這傢伙看似樂善好施，老百姓面前留個好口碑，私底下竟這般模樣，當真面善心黑。
「孫老闆，我看長亭外、古道邊、芳草天這九個字，送給你更合適。」
「楊公子，這九個字啥意思啊？」秦子衿不解。
「呵呵，不要碧蓮。」
「噗哧！」秦子衿差點笑出聲。
剛才一直不得其解，敢情是這意思。若是這樣，那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孫德榮冷哼一聲，可當著兩人的面還是努力克制著自己。
楊真眯了眯眼，這貨很顯然是個老江湖，他不甘心蒙受損失，於是調轉槍頭衝著自己來。
剛才是自己決定一力承擔，如果這個時候還要姑娘出面，自己的臉面還往哪裡擱？潘叔、王太醫可以不要碧蓮，自己可不能不要。
這如意算盤，真是打得噼啪亂響！
孫德榮捋著花白的鬍鬚，眼中閃過一絲淡漠與蔑視，似乎在說，老子大半輩子混跡京城頂層圈子，還拿捏不了你們兩個小毛孩子？
「公子若是覺得我過分，可以隨我去公堂上分說分說！」
「公堂……」
楊真微微一皺眉。
自己如今乃是平頭百姓，而這傢伙與縣令斷然交情匪淺，這要是上了公堂，自己還能落什麼好？
有心拒絕，正這時，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身，隨即六個衙役出現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