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祠堂。
蘇念念點燃了三根香,恭敬地向蘇家列祖列宗鞠了三個躬,插在香爐上。
蘇念念坐到蒲團上,呆呆地看著台上的牌位。
離開雪竹居來祠堂之前,蘇念念讓允禾給祖母把了把脈,的確沒有什麼大礙,再好好休息幾天,不去操勞就好了。
於是,蘇念念將允禾留給了祖母,給祖母調理調理身子,所以,祖母也知道了允禾與月見是溫言瑾安排來保護蘇念念的。
祖母告訴蘇念念,她在肅王府的半個多月里,蘇宛宛曾想住進她的初槿齋,被祖母訓斥了一頓。
但蘇宛宛不死心,不知如何還說服了爹娘來找她,連帶爹娘都被祖母罵了一頓。
其實初槿齋並不比蘇宛宛的宛煙閣好,沒宛煙閣大,還比宛煙閣偏。
當初蘇念念會住進初槿齋,不過是因為小時候有了小夥伴,剛好各有一個院落連在一起,只隔著一面牆。
於是,蘇念念與崔沛安都換了院落,兩個人做了十幾年隔著一面牆的鄰居。
蘇念念思索著,蘇宛宛看上初槿齋,是如她所說的,蘇念念的她都要搶走?還是她發現了翻過一面牆就是崔沛安的院子?畢竟蘇宛宛似乎對崔沛安很感興趣。
祖母告訴蘇念念,宋氏回到京城就開始給蘇懷舟與蘇宛宛物色對象,本來宋氏沒考慮到蘇念念的,突然有一天去雪竹居給祖母請安時,提及宋家她的侄子,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想著把蘇念念嫁過去,嫁到宋家不怕蘇念念受委屈。
祖母可不覺得宋氏有什麼好事會想到蘇念念而不是蘇宛宛,便拒絕了她。
後來,祖母一查,宋氏那個侄子宋文杰是個不學無術、流連青樓的好色之徒,今年二十了,也沒有人家願意將閨女嫁給他。
這時候,宋氏的嫂子就想起小時候養在宋家的蘇宛宛,便來信提及此事,希望藉此親上加親。
宋氏不敢違背兄嫂,但要宛宛嫁給宋文杰她定是不願的,便把主意打到了蘇念念身上。
祖母明明白白地告訴宋氏與蘇遠山,蘇念念的婚事由她親自做主,不由他們夫妻過問。
本來她是看上了隔壁崔沛安的,不過既然蘇念念喜歡的是溫言瑾,也很是不錯。
看來溫言瑾一直沒成親,是在等她的寶貝孫女。
蘇念念坐得無聊,走到祠堂門口讓芍藥回去給她取一本話本。
雖然蘇遠山罰蘇念念跪祠堂,但只是吩咐林管家看著,而林管家對她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並沒有人監督她。
現在門外守著的,只是芍藥與月見。
蘇念念看著看著話本,天漸漸就黑了。
一隻大手抽掉她手裡的書,看了一眼書名,嘴角抽了抽,放到一邊。
「瑾哥哥,你怎麼來了?」蘇念念抬頭望著出現在面前的男人,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
溫言瑾笑容溫和,提了提手裡的食盒,「該吃飯了。」
蘇念念身邊的暗衛將蘇念念今日被罰之事告訴了溫言瑾,溫言瑾出了東宮便準備了幾道飯菜偷偷溜進將軍府祠堂。
一進來,便看見他擔心了半日的人兒,正悠閒地坐在蒲團上看話本。
蘇念念扯過一個蒲團放到自己身旁,拍了拍讓溫言瑾坐下,嘴角弧度勾得更大。
溫言瑾寵溺地笑了笑,掀起衣擺毫不介意地坐在蒲團上,把食盒放在地上,低聲朝門外喊了一聲,「玄一。」
祠堂的門被推開,玄一抱著一個矮几走了進來,將矮几放在他們面前,退了出去。
溫言瑾打開食盒,從裡面端出三碟菜和兩副碗筷,柔聲說:「不方便帶湯,念念湊合吃點。」
「嗯!」蘇念念看著矮几上都是自己喜歡吃的菜,滿意得點點頭。
「張嬤嬤,您怎麼來了?」芍藥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嬤嬤您給奴婢吧,奴婢替您拿進去。」
「小姐可還好?」張嬤嬤親切的聲音緩緩流入,「這是老夫人特地給小姐準備的晚膳。」
「芍藥,讓嬤嬤進來吧。」蘇念念看了溫言瑾一眼,溫柔地笑著。
祠堂的門「吱呀」一聲打開,張嬤嬤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門口的張嬤嬤看到祠堂里的溫言瑾明顯怔了一下,又想起了什麼,不禁滿意地微笑地點點頭。
溫言瑾溫柔地扶著蘇念念站起來,在張嬤嬤準備給他行禮時伸手虛扶著她,「嬤嬤不必多禮。」
「世子爺。」張嬤嬤也不矯情,站直身子朝他點點頭,視線掃到地上矮几上的飯菜,笑道:「老夫人還擔心小姐沒東西吃,待會會胃疼,還差老奴過來,老奴看老夫人是白擔心了。」
蘇念念大大方方地挽著溫言瑾的手臂,手掌與他十指相扣,腦袋靠在他手臂上,露出俏皮的笑。
溫言瑾緊扣著蘇念念的手,低頭寵溺地看著蘇念念。
張嬤嬤眉眼帶笑,眼前的畫面真是賞心悅目,老夫人一定會很開心。
張嬤嬤把食盒遞給溫言瑾,和藹地說:「這是老夫人準備的,裡面有湯和水果,飯後吃。」
溫言瑾接過張嬤嬤手裡的食盒,點頭答謝,「麻煩嬤嬤替言瑾謝過老夫人,也勞煩嬤嬤了。」
「世子爺,」張嬤嬤微笑地看著溫言瑾,「用完膳後,世子爺早些回去,夜深天寒。」
溫言瑾頷首淺笑,「言瑾明白的。」
張嬤嬤點點頭,離開了祠堂,吩咐芍藥與月見別讓人進去。
*
張嬤嬤回到雪竹居將溫言瑾偷偷潛入祠堂給蘇念念送飯之事告知了蘇老夫人。
蘇老夫人裁剪著盆栽,好笑道:「他謝我幹嗎?我又不是給他準備的。」
「不過若是被人發現了……」張嬤嬤有點擔憂。
「肅王妃傍晚時分差人送來了拜帖。」蘇老夫人修剪好盆栽,滿意地點點頭。
*
翌日,蘇念念帶著芍藥與月見拎著一個食盒回初槿齋,昨晚吃完飯,溫言瑾多待了一會,吩咐月見去抱了一床被子,囑託了蘇念念幾句,便乖乖地走了。
在祠堂沒能睡好,回到初槿齋,蘇念念舒舒服服地沐浴梳洗,窩進被衾里一覺睡到下午。
蘇念念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腦袋清醒後,柔聲向外道:「芍藥。」
門外守著的芍藥聽到蘇念念醒了,和月見推門進去。
月見掛起帷幔,芍藥準備好洗漱的魚洗盆與手帕。
「什麼時辰了?」蘇念念起身洗漱,配合著月見穿上一套白月色秋裝。
「快申時了,小姐。」月見輕聲回答。
「簡單挽個發就行了。」蘇念念來到梳妝檯前,撥弄著桌面上的首飾,挑了一支簡單的白玉髮簪給芍藥。
芍藥給蘇念念簪了一個側挽發,配合蘇念念本身清冷的氣質,顯得更為慵懶。
芍藥扶著蘇念念起身,問道:「小姐可要吃點糕點?」
「去院子裡吧,再煮一壺山楂桂花茶。」蘇念念吩咐。
芍藥去做準備,蘇念念站在院裡桂花樹下吹著風。
蘇念念不在將軍府的半個多月,蘇老夫人身子不好,不宜操勞,宋氏接管了將軍府,對整個將軍府的人員進行了調整,最明顯的,就是蘇念念初槿齋原先的婢女全被調走了。
蘇念念本就不喜人多,索性把換來的人全給打發了,如今初槿齋只有蘇念念主僕三人,還有幾個躲起來的暗衛,落得清靜。
「小姐,今日早上王妃來見老夫人了,本來也想見您的,但小姐還睡著,王妃不忍吵醒您,便回府了。」月見在她身邊輕聲說。
芷姨來見祖母了?該不會是說她與瑾哥哥的事吧?瑾哥哥這會行動那麼迅速了?
芍藥端了一碟桂花酥酪,山楂、桂花、龍井茶葉、桂花蜜,另外又取來一個小炭爐,一個琉璃煮壺,一套精緻的桂花茶具放在茶桌上。
蘇念念將山楂、桂花倒入琉璃煮壺,注入清水,放在小炭爐上煮著。
茶葉取一些放入茶壺裡,加一點桂花蜜,待琉璃壺裡山楂桂花水開後,注入茶壺中。
略泡一會,倒了三杯茶,示意芍藥與月見都坐下來喝。
蘇念念輕抿一口,不錯。
舀起一勺桂花酥酪,嘗一口,芍藥的手藝,美味。
「快到中秋了吧,要有燈會了,街上又該熱鬧了。」蘇念念嘗著桂花酥酪,淡淡地說。
「是的小姐,但是……」芍藥可惜。
「但是我們被禁足了出不去。」蘇念念無所謂地接話,勾起了嘴角,「那我們拜託牆頭上的小公爺幫我們買點花燈回來。」
牆頭?芍藥與月見抬頭望向牆頭,崔沛安正坐在上面。
月見懊惱地低下頭,小姐都發現了,她居然還沒發現牆頭多了個人,還是要繼續精進武藝才行。
「聽說你被禁足了?」崔沛安坐在牆頭,望著院裡的蘇念念隨口一問。
「對呀,一個月。」蘇念念喝著茶,不甚在意。
「禁得住你?」崔沛安懷疑地問。
「得個清靜,何樂而不為?」蘇念念嘴角勾著笑,「告訴清清不必擔心,也不必過來。」
「八月十三太子大婚呢?」崔沛安點點頭折了一根樹枝在手裡把玩。
「你與清清替我帶件禮給太子與太子妃,初十那天你來拿。」蘇念念抬眸望著他,幽幽道:「我的另一張臉應該會去的,你小心點。」
崔沛安挑眉,不屑一顧道:「你怕她會算計我?」
「不知道出於哪一種原因,她似乎對你很感興趣。」蘇念念勾唇調侃。
「我忍不住想揍她的時候,會蒙住她的臉的。」他怕看著那張臉下不了手。
「那我謝謝你。」蘇念念好笑地謝謝他。
「不客氣。」崔沛安不客氣地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