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你們男人腦子裡就只有錢!」
我先他一步摔上房門,完全沒顧及他驚訝的神情。
沈澤不應該在這樣的夜晚打擊我。
他難道看不出我身上的窘迫,看不到我內心深處的落寞嗎?
我什麼也沒做錯。
窮才是我的原罪。
我不想背負這樣的罪孽,只能讓內心痛苦更甚。
他要是個懂事的好男人,就應該老老實實把家事給我收拾好。
再主動的給我打個十萬塊,支撐我的事業!
房門外沒有任何動靜。
被我耍臉子的沈澤,想當然都不會過來找我。
我在幾個月沒住人的房間裡,打了個噴嚏。
滿屋子的灰塵裹著冷冰冰的被子。
我僵著脖子,對著門口怒罵一聲:
「騸,什麼臭脾氣!」
今夜反覆受的窩囊氣,一直延續到我第二天去公司。
Lina沒點眼力見的湊過來,滑著辦公椅,一路呲溜到我眼前。
「姐,你猜今天是什麼日子?」
我揉了揉酸脹的眉心,漫不經心道:
「發獎金的日子?」
「獎金哪有那麼快啊?再說了,你上個月都沒幹活,發了也沒你的份。」
Lina撐著椅子站了起來,搶占我電腦前面的空間,噼里啪啦打出一段網址。
我抬眼一看,是ic總部的宣傳頁面。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激動,Lina道:
「我就知道你肯定忙忘了!今天是公布獲獎名單的日子,準備好迎接你的一等獎了嗎?」
「準備好了。」
我摩拳擦掌,等待著頁面跳出我的名字。
代表著網速的頁面連轉了三圈,緩緩卡出名單。
我和Lina定定的盯著頁面看了兩三回,不可置信地來回翻動著。
「騸!」
一等獎沒有我的名字。
二等獎沒有我的名字。
三等獎的尾端,才勉強出現我的名字。
我看著名單好幾秒,心裡真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和我一樣徹底呆住的還有Lina。
我們倆面面相覷,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道:
「說不定是卡了。」
「卡他爹。」
我煩躁地抓了抓頭髮,連著按了兩三下滑鼠,上面都寫著我的大名。
「搞毛線,還去什麼ic總部,他爹的直接玩完!」
Lina彎著腰查看上面的名單,看完以後嘆了口氣道:
「你這把輸的不冤枉,一二等獎的都是大神,國內的頂尖大神,她們不知道為什麼會來參加這個比賽,屬於是降維打擊了。」
我不死心地點開她們的獲獎視頻。
看了將近半個小時以後,最後一點微弱的小火苗都徹底熄滅了。
人拍的是真好。
拍的好剪的好,一看就是大製作。
要是正常水平參加比賽,我說不定真能拿個一等獎。
問題是這些大神,不知道為什麼要來競爭ic內部的名額。
我他爹一個新手攝影師。
要能比的過她們,估計得白家祖宗在天上給我狂冒青煙才行。
Lina看完了視頻,和我一起蹲在位置上唉聲嘆氣:
「白姐,別太傷心,ic總部會不定期發布活動,你第一次參賽能拿到這個獎項,已經很不錯了。」
「下次是什麼時候?」
「過完年吧,一個季度一場。」
「我騸......」
我有氣無力罵了一句,徹底被現實打垮,成了個廢人。
還有三個月才到下個季度。
要是我這把穩住了,直接參加培訓衝刺第二波比賽。
估計兩年之內,我就能爬到我想要的位置。
現在我死在了第一步。
一步錯步步錯。
參加過培訓的攝影師,水平原地增長一大截。
不但能拿到下一場宣傳賽的透題卡,備賽時間也比正常人要更長。
我這把精心準備都打不過人家。
下一把又怎麼和提前拿到透題卡的大神比?
按照IC總部每年的晉升制度。
一年平均造就兩到三位新晉大神。
我今年開了個稀巴爛的頭,後面一系列計劃全都被打破。
Lina安慰了我幾句道:「姐,晚上去喝酒吧,這次搞不定,不代表下次沒機會,說不定下一場的宣傳賽你能成呢?」
「不喝了。」
我拿起桌上放著的煙盒和鑰匙,勉強露出了個笑:
「幫我和季姐請個假,我出去散散心。」
Lina知道我心情不好,沒有強留我:
「行,姐你去外面逛逛,需要姐們的時候發消息,我隨時有空陪你喝酒!」
Lina的話讓我覺得自己沒那麼孤單。
我坐在寶馬上,將車窗全部打下來,吹著深秋的冷風。
透進骨子裡的寒冷,悲催浮起的髮絲衣角,讓我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痛苦。
我沒錢的時候,最大的苦痛不過是手頭窘迫。
喝不起酒,至多對著辣弟調戲的時候,被別人嘲諷是個窮屌絲。
那時候我滿不在意,一無所有,所以無所畏懼。
隨意找一片無人的草地,嘴裡咬著草根,仰望天空。
鼻尖呼吸泥土芳香,嘴裡嘗著苦澀草根。
似乎痛苦也不值一提,幾瓶啤酒下肚什麼都解決了。
現在我明明混出了點名堂,反而束手束腳害怕失敗。
事業好不容易有點起色,眼看著就要摸上有錢人的道路。
卻又遇上天上落石,狠狠將我的通天路給砸斷。
香水供應鏈出現問題,IC總部培訓計劃落空。
甚至我錢包比上班之前還要空。
出來散心都不敢開太遠,只能窩囊地往家裡開。
生怕繞著高速路多開幾圈,連油費都付不起。
想賺錢的渴望,讓我的神經繃緊成一根直線。
斷裂的瞬間,恐慌的是底下望不到底的深淵。
如果我不曾嗅聞到成功的甜美。
我不會如此畏懼回到底端。
冰箱裡凍著一打氣泡水,上面一串洋文我看也看不懂,瓶子摸著倒是挺高級。
估計是沈澤從國外帶回來的洋貨。
我懷揣著仇富心理,拿走了他兩瓶氣泡水。
喝進嘴裡的那一刻,完全沒味的氣泡直衝天靈蓋,沖的我頭皮發麻。
真他爹的難喝。
落難凰被鴨欺,連瓶氣泡水都看不起我。
不就是外國貨嗎?
不就是有點錢嗎?
味道做得這麼差,買了也是白瞎錢。
我把兩瓶氣泡酒都丟進了垃圾桶里,焦躁地在廚房裡吞雲吐霧。
廚房灶台上被擦的光亮。
沈澤自己不搞衛生,時不時會定期請鐘點工來收拾家務。
我猜昨天他請了鐘點工來,只是我回來的不湊巧,一頓飯都沒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