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丘勇又想起了無意中聽到團里的小士兵說過的話,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不要就是要。
因此,他還是決定繼續這樣喊她。
廚房裡,何文珠正在洗蘿蔔,見丘勇跟了進來,她也沒管。
丘勇就在一旁看著她。
只見她兩隻纖細的手慢條斯理的清洗著盆子裡的蘿蔔,仿佛洗的不是蘿蔔,而是什麼名貴的食材一般。
而對於他的注視,她並沒有什麼不自在,依舊專心致志的做著自己的事。
一如前些日子,她耐心的組裝各種奇怪的小電器一般。
良久後,丘勇終於開口了。
「你…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那個「何文珠」又去哪裡了?
丘勇相信「何文珠」那些話顛三倒四的話,最起碼有一半的真的。
因此,他現在也迫切想要知道她們是怎麼回事?
何文珠知道這話他遲早是要問的,她也沒打算隱瞞。
畢竟他已經知道了自己之前是一體兩魂的事。
不過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雖然王桂芬出去了。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就會回來,這些話被人聽到了不好。
丘勇也想到了,就帶她回屋裡去。
兩人關上門,面對面的坐著。
「說來話長…」
上一世,何文珠留學歸來以後,就投入到了轟轟烈烈的革命中去。
佟向曉是她在漂亮國認識的同學,兩人一塊回來,也相約要為革命獻一份力。
就這樣,她們都成了地下黨,專門為組只收集情報。
一開始她的工作進展很是順利。
可過了幾年後,就漸漸有些不對勁了。
她的工作好幾次差點暴露,最後一次她好不容易死裡逃生,恰好碰上佟向曉。
原本以為自己要得救了。
哪曾想還沒等她高興,她就對她舉起了槍。
那一刻,何文珠才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幾次三番差點暴露。
原來是佟向曉被策反了,她背叛了她,也背叛了組只。
可惜她知道得已經太遲了。
何文珠死在了佟向曉的槍下。
而去投胎之前,她又發生了意外,魂魄受損了,這才被佟向曉給鑽了個空,在她小的時候搶奪了她的身體。
聽到這些光怪陸離的話,丘勇感覺自己的三觀都要被顛覆了。
好半晌,他才終於消化完她說的。
頓了頓,丘勇開口道:「珠珠,你是說那人已經消失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嗎」
何文珠見他又喊自己珠珠,都有些無奈了。
不過她也沒再嘗試糾正他,而是點了點頭。
「是這樣的沒錯。」
聞言,丘勇這才算是徹底鬆了口氣。
對於佟向曉的遭遇,他一點也不同情。
從她背叛國家背叛人民的那一天起,她就是他們的敵人。
讓她享受了這麼久的新華夏生活,已經便宜她了。
可憐的是面前的人,上一世被佟向曉背叛了就算了,這一世還被她給搶奪了人生。
不敢想這些年她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珠珠,你受苦了。」
自打知道她上一世是留洋歸來投身革命的大家小姐後,丘勇的心潮就一直洶湧澎湃,沒有平靜過一秒。
這樣優秀的女同志,她竟然是他的媳婦!
難怪她隨隨便便就能拼出個收音機。
難怪她一舉一動都透著良好的教養。
崇敬、愛慕、欣賞在心底各種翻湧,他看何文珠的目光,也灼熱得不可思議。
何文珠被她看得臉都紅了,最後沒忍住,她瞪了他一眼。
「你幹嘛老看著我?」
明明他以前看著也不像是這麼孟浪的人。
「你是我媳婦。」
明明就是同一張臉,可丘勇卻像是看不夠一般。
何文珠都無奈了,最後也沒打算再跟他多說,就起身要出去。
「我要出去了,你忙自己的去吧。」
大白天的,就算是夫妻待在一個房間這麼久也不像話。
可她才剛站起身,手就被人給拉住了。
「珠珠…」
何文珠心一跳。
擔心被婆婆撞見,她就想要掙脫他的手。
可哪知道他的手就跟個鉗子似的,掙都掙不脫。
「你放手,我要去燉蘿蔔了。」
蘿蔔要先煮開,然後放在鍋里燜著,燜到下午再繼續燉一遍。
這樣燉的蘿蔔又香又入味。
這些唐倩以前是根本不懂的,後來做地下工作,生活艱苦,她就什麼都學了一點。
丘勇不想放手,他還想跟她多聊一會呢。
然而,還沒等他說什麼,就聽見外頭傳來王桂芬的聲音。
「都去哪裡了?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丘勇:……
他這純純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
這一刻,丘勇無比後悔,自己就不該讓他媽過來的。
何文珠見他一臉郁猝的模樣,笑得不行。
該!
讓他做事的時候不跟自己商量一下!
——
林宛紓要給唐向東治腿的事,不僅在家屬院傳了個遍,甚至還傳到衛生所去了。
聽到她要給骨折了三年,並且還有類風濕的老人治療腿傷,衛生所都炸開了鍋。
「她不給病人動手術,直接就正骨了?」
祁紅連覺得這話未免也太過荒謬了一些。
都骨折這麼久了,腿都畸形了吧?
而且她根本沒有手術,直接就這樣給人家接?
「不可否認她的確有點本事,可她這一次太過胡來了。」
祁紅連雙手環胸,一臉鄙夷的說道。
張青峰都無語了。
「人家胡不胡來跟你有什麼關係?又沒在咱們衛生所,你還管得著她?」
祁紅連語塞。
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又冷哼了一聲。
「她現在還只是個實習的吧?連個行醫格證都沒有,就敢在家屬院給人看病。」
然而,沒有行醫資格證對於這個年代來說,並不是多嚴重的事。
畢竟醫生缺口這麼大,能看病就不錯了,誰還管得了這麼多?
然而祁紅蓮說著說著,卻忽地打住了嘴裡的話,眼底閃過一絲暗芒。
張青峰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見她不說了,心中不免鬆了口氣。
這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非要跟林宛紓過不去。
不過他也沒想太多,反而對林宛紓的治療方案來了興致。
他對林宛紓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要是沒有把握的話,她肯定不會這樣做的。
而下班後,原本該值夜班的祁紅蓮找人換了個班,就坐車去了文市。
彼時的林宛紓正隨著石素蓉進手術室,觀摩她給患者動手術。
自打知道她是自己舊識的閨女後,石素蓉對她的教導可以說得上是全方位、事無巨細的,仿佛恨不能把自己畢生所學都塞進她的腦子裡一般。
而林宛紓也沒有辜負她的期望。
一有空就復盤她給自己講述的內容,除了吃飯洗澡以外,她幾乎沒有休息。
本來她就有堅實的基礎,加上一段時間的經驗積累,醫術上更是有了質一般的飛躍。
而她不僅自己學,平日裡還沒少指點這一批的學員。
這一忙起來,很快就到了十二月。
天黑得越來越早了,每次一下班,就幾乎看不到路了。
秦衍不捨得她來回奔波,不過林宛紓還要給唐父治療腿,就依舊堅持每個星期回一趟家屬院。
拗不過她,秦衍只得給她準備一件軍大衣,避免回來的時候凍到了。
孟元霜最近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冷還是什麼原因,已經很久沒回嵐縣了。
林宛紓問了兩次她都說不回以後,就沒再詢問了。
這天,林宛紓剛給唐向東做了針灸,正準備給他換藥,就看到紀華蘭一臉凝重的走了進來。
唐倩見她面色不對,就下意識的反省起自己來。
可想了一圈,她也沒發現自己最近有幹什麼出格的事。
最後沒辦法,只能問她。
「華蘭,你這是怎麼了?」
林宛紓把盒子裡的藥膏均勻的抹在唐向東的腿上,經過二十天來的治療,他的腿恢復效果很理想。
估計十二月底,他的骨折就能恢復個七七八八了。
這也讓原本還懷疑她的軍嫂們都閉上了嘴。
張青峰更是找了她不止一次。
這會林宛紓在給唐向東治療,他也在旁邊觀摩。
屋裡的電燈很是亮堂,是何文珠製作的風力發電機點的燈泡。
因為不用電費,唐倩用得也很大方,直接搞了個二十瓦的電燈泡。
紀華蘭看著正在仔細抹藥的林宛紓,抿了抿唇,才沉聲說道:「有人舉報宛紓非法行醫。」
聽到這話,屋裡的人頓時齊齊倒吸了口氣!
「是誰舉報的?他娘的混帳玩意,看我不把打爆他的狗頭!」
唐倩憤怒得臉都漲了個通紅,擼起了袖子,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勢。
真是豈有此理。
她爸的腿好不容易看起來有恢復的希望,究竟是誰這麼看不得人好,敢來舉報林宛紓?
「是啊,華蘭,你知道是誰舉報的嗎?我們去找他理論理論,他憑什麼舉報我們宛紓?」
這些日子天冷了,家屬院裡的孩子時不時感冒發燒,只要林宛紓回家,軍嫂們一般都會找她開點藥。
人家那醫術是真的沒得說,無論是發燒還是咳嗽,一番推拿加上一兩貼藥,基本很快就能好。
說句不好聽的,她們甚至覺得比去衛生所拿藥都要靠譜。
畢竟衛生所主要是給成人看病,開的都是藥丸,一堆花花綠綠的藥丸喝下去,孩子好是好了,可副作用也是真的大。
現在聽說有人竟然舉報林宛紓,軍嫂們比當事人都還要生氣。
就連張青峰臉色都不怎麼好。
「紀同志,你就大膽的說,究竟是誰舉報的,我跟組只反應情況。」
紀華蘭搖了搖頭。
「是誰舉報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文市下來的人,馬主任喊宛紓過去一趟。」
聞言,林宛紓倒是也不急,依舊仔仔細細的給唐向東抹藥。
等擦好以後,她也沒客氣,直接讓張青峰幫著包紮。
「行,我來弄,你去一趟看看怎麼回事,我待會也過去。」
張青峰點了點頭,就接手她的工作。
自打知道中醫處理外傷效果一點也不比西醫差後,他這些日子也沒少鑽研。
只要林宛紓回家屬院,他必定是要過來請教一番的。
因此,他現在跟林宛紓也熟絡得不行,說話也不像一開始那樣生疏客套了。
「好。」
有張青峰在,林宛紓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洗了洗手後,就跟紀華蘭走了。
幾個軍嫂不放心,也跟了過去,看看究竟是哪個王八蛋舉報的人。
唐倩也顧不上自己的爸了,這會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保護好林宛紓。
路上又碰到了幾個軍嫂,聽到有人舉報林宛紓,一個個臉色都很是難看。
「走,我們也去看看。」
沒一會兒,隊伍就由四五個人直接變成了十幾個。
林宛紓看著跟在後面說要保護她的軍嫂,心裡說不感動是假的。
不過她對自己的事心裡有數,就勸她們不用過去。
可軍嫂們卻不聽,說什麼也要去看看,究竟是誰在背後偷偷使壞。
眼見勸不動,林宛紓只能隨她們去了。
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家委會辦公室。
馬秋萍正跟幾個穿著制服的人說話,看到林宛紓來了,她趕忙招呼她進去。
紀華蘭是家委會主任,直接就陪著林宛紓進去了。
其他軍嫂見狀,也想要跟上去,不過卻被馬秋萍給攔住了。
「馬主任,我們也想聽聽看是怎麼回事。」
唐倩杵在門口,不肯出去。
其他軍嫂也都如臨大敵的看著那幾個穿制服的人,仿佛在看什麼不懷好意的人一般。
為首的隊長牧偉光默了默,才無奈道:「各位同志別擔心,我們過來只是有幾句話問一下林同志而已。」
可聽到這話的軍嫂們卻根本不相信。
「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我們大夥的面講?這裡是部隊家屬院,誰要是想欺負我們軍嫂,我第一個不答應!」
「就是!我們都聽說了,有人舉報她非法行醫。我請問一下,她連錢都不收,就是給我們幫個忙而已,這算哪門子的非法行醫?」
「舉報她的人是誰,麻煩讓他出來跟我們對峙。治病的沒意見,看病的也沒意見,你情我願互相幫助的事,他哪來的意見舉報人?」
一時間,軍嫂們群情激憤。
牧偉光甚至都還沒來得及詢問,直接就被軍嫂們罵得滿頭大汗!
心中更是忍不住痛罵那個舉報的人,真是吃飽了撐著了。
人家錢都不收,頂了天也是給人幫個忙而已,這算哪門子的非法行醫?
想到此,牧偉光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呵呵…誤會…都是誤會…同志們聽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