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瀾清身穿一襲暗紋織金的玄青色錦袍,發束金冠,腳蹬黑色流雲靴,這一身裝扮,彰顯出將軍的威嚴。
他面容冷峻,劍眉如墨斜飛入鬢,漆黑的雙眸深邃而銳利,鼻樑挺直,薄唇緊抿,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卻又讓人忍不住為之矚目。
他們二人身著一深一淺,坐在一處,同樣的容顏俊美,令人移不開視線。
夜瀾清一坐下來,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最末處的冷意歡。
他眸光微微收緊,眼中快速地閃過了一抹詫異。
往日這樣的場面,她總是費盡心思成為最耀眼的那一個,為的便是吸引他的注意。
可是如今……
只見她身著一襲白色縷金挑線紗裙,裙袂上用銀絲繡著精緻的纏枝花卉,一頭烏黑地秀髮梳成了隨雲髻,插著一支羊脂白玉流蘇,襯得她的脖頸修長而優雅,在一整片官家小姐的華彩裝扮之中,她猶如清風拂面,自成一道獨特的風景。
她巴掌大的臉龐細膩光滑,微微低著頭,低垂的眼瞼看不到眼中的神采,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她就坐在那裡,宛如一株靜靜開放的蘭花,不張揚,卻自有一種清雅脫俗的美。
原來,五年的時光,竟仿佛讓她換了一個人。
他好像,從未如此仔細地打量過她。
正在這時,耳邊響起了一陣議論聲。
「快看,姜家三小姐來了。」
「哇……不愧是名滿天都的第一美人,果真是貌若天仙啊。」
「不僅如此,姜家三小姐還才華出眾,當真是才貌雙全啊。」
「這樣的女子,還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只可惜,人家已經心有所屬,而且,屬意的還是無可匹敵的夜大將軍呢!」
「不必可惜,今日太皇太后壽宴,聽聞姜三小姐也會獻藝,到時候好好欣賞,豈不美哉。」
「你這麼一說,還當真是期待呢。」
姜夢瑤一出現,便自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見她身穿一襲紫色廣袖流仙裙,裙幅上用絲線繡著大朵大朵盛開的海棠花,羽羽如生,每走一步,搖曳生姿,仿佛能聞到陣陣花香。
一頭如瀑的長髮挽成了飛仙髻,頭上插滿了美輪美奐的珠花,耳上戴著一對白玉蘭花耳環,更顯得嬌艷動人。
她面容絕美,額間點著紫色的花鈿,更顯嬌俏嫵媚,略施粉黛的臉上,雙頰如桃花般粉嫩,櫻桃小口不點而朱,一雙眼眸明亮如星,顧盼之間,儘是風情。
姜夢瑤一走進殿中,目光便自動落在了夜瀾清的身上。
她微微勾唇,朝著他展顏一笑,便緩緩走到了前排最顯眼的位置坐下,正好和夜瀾清面對面。
她這般明目張胆的眉目傳情,旁人看著倒是有趣。
就連宋景澈也忍不住靠近了夜瀾清一些,笑著調侃道:「夜大哥,這位姜家三小姐果真是貌若天仙,看起來與那些官家小姐十分不同,怪不得能讓你動心呢。」
動心?
他當真對她動心了?
夜瀾清微微皺眉,他只是覺著,她並不討厭。
他眸光一轉,看向了宋景澈,說道:「這女眷之中,可有你屬意的?」
宋景澈拿起了桌面上的酒杯,一飲而盡,「夜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有所屬,你就不用幫著皇上,勸我留下來了。」
聽他這麼一說,夜瀾清的嘴角微微上揚,心中暗道:看來,這小子並沒有認出她來。
突然這時,太監尖細的嗓音響起:太皇太后駕到!
話音一落,便見精心打扮的後宮嬪妃們,簇擁著太皇太后,猶如眾星拱月一般走來。
太皇太后身著一襲繡有百鳥朝鳳的華麗錦袍,頭上戴著鳳冠,儀態端莊,看起來威嚴而慈祥。
眾文武百官和女眷們一一跪下,齊聲賀壽,聲音響徹整個長生殿,「恭祝太皇太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洪福齊天,永享安康!」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動作優雅地揚了一下手,「都平身吧。」
皇上君如珩發話:「開席吧。」
隨後,便有宮女太監,有條不紊地奉上了食物。
宮宴之上,珍饈美味琳琅滿目,瓊漿玉液在杯中流轉,散發著迷人的香氣。
身姿婀娜的舞姬們在大殿之中翩翩起舞,長袖飄飄,一個個猶如仙子下凡,看著著實賞心悅目。
而樂師們奏響悠揚的樂曲,絲竹之聲繞繞不絕,令人沉醉。
大家一邊吃喝閒聊,一邊看著舞姬起舞,好不自在。
唯獨冷意歡,像是與世隔絕了一般,獨在一隅,小心翼翼的,生怕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事實上,也沒有人願意同她聊天,她倒也樂的自在。
這時,宮女太監們上前,撤下了席面上主菜菜品,重新奉上了一些果實,糕點等小吃。
冷意歡盯著那一道香酥銀魚,很是饞口。
她伸手拿了一條,放進了嘴裡,細細咀嚼,宮中的御廚果然廚藝過人,這小魚炸得又香又酥,著實美味。
冷意歡忍不住又吃了一條,再配上宮中獨有的玉液酒,真真是人間美味。
以前的她真是太蠢了,在宮宴上只顧著搔首弄姿吸引旁人的注意,竟錯過了這樣的美味。
想到此處,冷意歡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微微抬頭,環顧四周,發現那些官家小姐們都在微微笑著,或是欣賞舞姿,或者低聲細語,唯獨沒有在吃的,她們席面上的食物都沒怎麼動,倒是她的,早就消滅了一大半,像是餓死鬼投胎似的。
冷意歡微微蹙眉,用筷子輕輕撥動了一下碟子裡的食物,將其鋪開,看起來似乎沒吃那麼多。
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嘴饞,又拿了一條香酥銀魚,偷偷地塞進了嘴裡,慢慢咀嚼,眼睛暗暗看了一眼四周圍,發現並沒有人發現她的行徑,便又偷偷笑了起來。
她並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都落入對面男子席面的那一雙幽深漆黑的眼眸里。
夜瀾清看著她偷吃的小模樣,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他竟不知,原來她竟這般古靈精怪。
想到這裡,他忽然看向了自己面前那一疊動都沒動的香酥銀魚,突然好奇,這玩意兒當真這麼好吃?
看到她再次拿了一條塞進了嘴裡,夜瀾清終於忍不住,手不自覺地伸出去,也拿了一條香酥銀魚放進了自己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