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府里。
夜瀾清和姜雲庭坐在前廳,兩人相顧無言,安靜得有些可怕。
「咳咳……」
姜雲庭咳嗽了兩聲,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轉頭看向一臉冷峻,氣度不凡的夜瀾清,說道:「今日多虧了夜大將軍出手相救,不然,瑤瑤恐怕便出大事了。」
「姜相國不必客氣。」夜瀾清擺了擺手,面無表情地說道:「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再者,若換做是讓人,本將軍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姜雲庭愣了一下。
一時之間竟有些捉摸不透,夜瀾清這話是什麼意思?
莫不是在說,他對瑤瑤沒有其他的意思?
可先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這時,給姜夢瑤診治的大夫終於前來回話。
姜雲庭立馬站了起來,急聲問道:「大夫,小女如何了?」
大夫朝著姜雲庭和夜瀾清施了一禮,便緩緩道來:「姜相國和夜大將軍請放寬心,姜三小姐受了一些驚嚇,染了些風寒,將養幾日便可痊癒。」
姜雲庭這才鬆了一口氣,「多謝大夫。」
聽到姜夢瑤已無大礙,夜瀾清便也起身告辭,「姜相國,本將軍還有公務要忙,告辭。」
「好,夜大將軍請慢走。」
「姜相國,請留步。」
看著夜瀾清高大的身影離開了視線,姜雲庭神色微沉,轉頭看向一旁仍未離開的大夫,低聲說道:「說吧,小女的身子,是不是還有別的問題。」
姜雲庭看他方才回話之時有些欲言又止,便知道他有所保留。
大夫點了點頭,回道:「姜相國果然厲害,姜三小姐身子本來就弱,如今落入寒水之中,寒邪侵體,日後月事恐會疼痛難忍,而且……」
姜雲庭看他深深皺起了眉頭來,心也不由得跟著揪了起來,急聲說道:「而且什麼?快快說來!」
「而且,日後恐怕在子嗣之事上會有些艱難。」
「什麼?」
姜雲庭猛地一驚,臉上滿是心疼之色,「此症可有醫治之法?」
大夫連忙彎下身來,「在下可再開一副調理身子的方子,但也並無十足把握。」
「好吧……那便這麼辦吧。」
姜雲庭深深嘆息了一聲,微微眯起了睿智的眼眸,冷聲說道:「記住,此事不可外傳。」
「在下明白,請姜相國放心。」
姜雲庭閉上了眼睛,擺了擺手,「下去吧。」
……
夜瀾清騎著黑色駿馬從相國府回到了將軍府。
在路過冷宅之時,看著緊閉的府門,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
她應該已回到家中了吧。
他翻身下馬,快步走進了將軍府里。
剛在前廳坐下,羽飛和蒔安二人便急急忙忙趕來。
羽飛更是直入主題,急聲問道:「主子,你回來了,這麼說,是不是姜三小姐已經沒事了?」
夜瀾清剛拿起茶盞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他輕輕啜了一口茶水,眸光微冷,沉聲說道:「相國府的事已經傳開了?」
一旁的蒔安點了點頭,「賞梅品茗宴之後,便陸續傳開了。」
夜瀾清微微皺眉,「都傳成什麼樣子了。」
蒔安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想著要琢磨一下主子的心思。
最後,他如實說道:「冷小姐妒忌心起,將體弱的姜三小姐推入湖中,姜三小姐深明大義,不予計較。還有……」
「還有什麼?」夜瀾清的聲音已經冷了幾分。
「還有,主子心系佳人,故對冷小姐怒而揮掌,後被宋統領攔下。」
「還真是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夜瀾清冷冷一笑,「此事,你們怎麼看?」
此話一出,羽飛和蒔安兩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對自家主子的心思摸不著頭緒。
羽飛心直口快,率先說道:「我覺得,冷小姐斷然不會做出此等損人不利己之事。」
「哦?」
他的回答,倒是讓夜瀾清很是意外。
他挑了挑眉,說道:「你先前不是覺得她愛耍手段麼,怎麼這會兒竟替她說話了?」
羽飛笑了笑,「先前那是因為冷小姐傾心主子,自然是會想方設法贏得主子的歡心,可如今,冷小姐對主子已無意,自然是犯不著做這樣多餘的事。」
夜瀾清的臉色立馬陰沉了下來。
好一個對他無意。
他握著茶盞的手漸漸收緊,看那架勢,似乎要把杯盞給捏碎了。
瞧著情況不對,一旁的蒔安便暗暗扯了扯羽飛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主子……」
蒔安輕輕喚了一聲,夜瀾清這才鬆開了手。
他眸光一冷,低聲說道:「我不想再聽到關於此事的謠言。」
蒔安雙手握拳,點了點頭,「屬下明白。」
隨後,夜瀾清便起身,朝著書房走去。
待他離開之後,羽飛這才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說道:「嚇死我了,蒔安,你說主子怎麼又生氣上了?」
蒔安白了他一眼,「大抵是聽到了不想聽的話吧。」
「什麼?」
羽飛一臉委屈巴巴,「明明是主子讓我說的,怎麼說了還不高興了?」
這天夜裡。
冷意歡睡得並不安穩。
夢境裡……
又出現了那片梅花林,那片冰封的湖面。
她眼睜睜地看著姜夢瑤在她的面前落入水中。
甚至,她還清楚地看到了姜夢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說道:「不要……管我……」
可是,她竟忽然感受到了渾身刺骨的冰冷,還有溺水帶來的窒息之感。
是她落水了。
她拼命地揮舞著雙手雙腳,可是身子卻越來越往下沉。
「不要!」
冷意歡驚呼一聲,從夢裡驚醒。
睡在偏房的雲珠聽到動靜,連忙起身,「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她點燃了燭火,看到冷意歡滿頭冷汗。
雲珠急忙拿繡帕為她擦汗,心疼地說道:「小姐,是不是今日相國府之事受驚了啊?」
冷意歡臉色蒼白,心神未定,低聲說道:「雲珠,我夢到落水之人是我,那湖水那般冷,也不知道姜三小姐現下身子如何了。」
雲珠癟了癟嘴,「小姐,你還有心思擔心她呢,奴婢覺著,說不定就是姜三小姐故意落水,像那趙小姐一般,就是想害小姐你的。」
「不是。」冷意歡目光堅定地搖了搖頭,「她並不想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