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腳下,司馬丞帶著右衛營的五萬兵馬邊打邊退。
他自然不會蠢到與左衛營硬碰硬,將所有的兵馬全都折在這山野之中。
如今他唯一能仰仗的就是蘇相的私兵,只要他們能順利抵達,雙方整合在一塊,就能反撲被程家豎子策反的那五萬左衛營。
「傳令下去,別戀戰,慢慢往盛京方向撤,相爺的援兵馬上就到。」
「是。」
另一頭,程霖見老傢伙邊打邊撤,忍不住破口大罵,「司馬丞你個老匹夫,這麼怕死還來打什麼仗?乾脆回你家小妾的肚皮上趴著算了。」
「哈哈。」劉統領朗聲大笑,「程老弟真乃性情中人啊,你這個朋友,老子交定了。」
說完,他又對最近一個千戶喝道,「去,將程世子剛才說的那番話傳下去,讓兄弟們邊打邊喊,噁心死司馬丞那老匹夫。」
「得令。」
程霖抱著佩劍坐在馬背上,眯眼看著如潮水般往盛京方向撤退的右衛營將士,心裡開始憋壞招。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面有個馬場,裡頭養了上千匹烈馬吧?」
劉統領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點頭道:「不錯,盛京那些公子哥喜歡來郊外狩獵,養的馬都比較烈,進不了城,
他們便籌錢在此處建了個馬場,然後從御馬監請了經驗十足的馬夫來看管,程世子是想??」
程霖眨了眨眼,問:「如果我說我精通御馬術你信不信?」
劉統領微怔了一下,訥訥的道:「信,我當然信,你是盛京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嘛,聽說集百家之長,厲害得很呢。」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程霖哈哈大笑,「小爺我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混世魔王,
這裡交給你了,別與他們糾纏,往後退一些,跟他們保持點距離,等我消息。」
說完,他施展輕功棄馬而去。
劉統領隱隱猜到他想要做什麼,急忙招呼手下的千戶們,將他剛才留的話傳達下去。
千匹烈馬被人操控著出廄,這破壞力想都不敢想,可別殃及池魚,連累了他的左衛營。
程霖施展輕功抄小道,將大部隊甩在了後面。
剛現身,就撞上了兩個千機閣的暗衛。
「閣主。」
程霖翻了個白眼,「不是跟你們說了麼,以後奉陛下為主,別害老子啊,為人臣掌控如此龐大的情報組織,會招惹殺身之禍的。」
他雖然不著調,但精明著呢,任何引起帝王猜忌的事兒,他都不會做。
兩個暗衛對視了一眼,改口喊了句,「世子。」
「這才對嘛。」程霖咧嘴一笑,「你們一邊玩去啊,我還要幹活,就不陪你們嘮嗑了。」
「……」
「……」
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譜!
其中一個暗衛滿臉無奈道:「屬下奉主上之命前來向您遞消息的。」
程霖都已經走出老遠了,聞言猛地頓住腳步,倏地回頭望向他。
「什麼消息?該不會是皇城被攻破了吧?」
「……」暗衛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抽搐的嘴角,「陛下說派禁軍過來馳援您,要您與姚侍郎相互配合,儘早解決掉司馬丞。」
嘖!
良心發現了啊。
居然給他派兵增援了。
誰家君王讓臣子去打仗,不給一兵一卒,反叫臣子去敵營借兵的?
顛皇幹得出來。
不過想到冥起那貨跟他一樣的遭遇,心裡又平衡了。
干吧干吧,誰讓他們犯賤,看上人家表妹親妹了呢?
媳婦哪是那麼容易娶的啊?
這輩子他跟木頭是別想逃過顛皇的奴役了。
「你們去跟姚華說,叫他半個時辰後再率軍來北山,我怕他來早了死得冤。」
兩暗衛面面相覷。
眼角餘光瞥到某人露出賤賤的笑,就知他又要使壞了,急忙開口道:「屬下謹遵閣主令。」
話落,不等程霖拿腳踹他們,直接施展輕功掠了出去。
「跑得還挺快。」程霖嗤的一笑,「下次再敢叫閣主,弄死你們。」
「……」
消息傳回禁軍軍營,在此坐鎮的顛皇急忙命吳公公取來北山附近的地形圖。
他還以為程霖想出了什麼絕妙的禦敵之術呢,當看到大軍前方有座馬場,得知裡面圈養了上千匹烈馬時,忍不住伸手撫了撫額。
果然,不能對那混帳抱有太大的希望。
姚華明顯不太了解程大世子那些土鱉招數,疑惑的問:「陛下,程統領讓我延遲半個時辰過去,是想到什麼好的抗敵策略了麼?」
顛皇嗤的一笑,「歪門邪道,他最好保證別失手,否則烈馬入村傷了百姓,朕砍了他的腦袋。」
姚二郎何其聰慧,聽完這番話,再結合他之前詢問馬場情況,便猜到程霖要幹什麼了。
不愧是混世魔王啊,總能出其不意。
姚華笑道,「既然程世子敢這麼做,證明他有把握,陛下無需擔憂,靜等城外的消息即可。」
蕭痕起身走到點將台,視線在兩萬禁軍身上一一掃過。
「朕或不賢,才導致叛軍四起,百姓陷入狼煙之中,也累及各位將士要奔赴戰場浴血殺敵,
朕有愧於諸位,也有愧於黎民,待戰事一了,朕便下詔罪己,並引以為戒,不再重蹈覆轍。」
話音剛落,下面烏壓壓的跪了一大片。
將士們雙眼通紅,卻是關於先帝的半句壞話都不敢說。
那昏君再荒唐,也是九五之尊,容不得臣子來置喙。
可他留下一個支離破碎奸臣橫行的皇朝,終是坑慘了今上,也害苦了今上。
「陛下。」一個年長的禁軍副統領哽咽著開口,「將士跟百姓們有目共睹,您又何苦這般苛責自己呢?要不是您興農業降賦稅,百姓也無法過上好日子。」
另一個副統領忍了忍,最後沒忍住,咬著牙道:「那些叛黨逆臣都是先帝朝遺留下來的禍害,與陛下無關,您是聖賢之君。」
「陛下聖明。」
「陛下聖明。」
兩萬將士齊聲高呼。
蕭痕負手立在點將台上,漆黑的眸子裡有水光在閃爍。
他們只知他勤政愛民,並無過錯,卻不知有句古話叫……『父債子償』。
先帝乾的那些昏聵之事,他身為嫡長子,不管願意與否,都要承擔。
遠處傳來了喊殺聲與戰場嘶鳴聲,將士們紛紛站了起來。
暗衛來稟,「陛下,程世子悄悄放出了北山馬場的千匹烈馬,那些馬朝叛軍直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