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暫時扣押的兩天後,隔著玻璃,景郁見到了小小姐。
面色蒼白的小小姐,美得驚人的小小姐。
她今天穿了身深紫色的淑女風小連衣裙,襯得她膚色愈白,也越發弱不禁風、楚楚可憐。
「延聿哥,可不可以去外面等我。」
「你可以嗎?」季延聿還是不放心,緊緊握住她的手,已然忘了當初要避嫌的想法。
「沒關係,我只是說幾句話而已。」
她扯出一抹笑作為安撫,但怎麼看怎麼勉強,只讓人擔憂。
拗不過她,他們還是去了門外。
「有事一定要叫我。」
「嗯。」
讓其餘人暫避,現在只剩下她和景郁兩個人。
景郁正想說什麼,就見剛剛還沉浸在創傷應激中恨不得以淚洗面的小小姐,瞬間變了氣質。
她將小包包隨意一丟,施施然坐下,好整以暇望著他,嘴角噙著笑意。
「surprise~」
朝他張開手做著天真而俏皮的手勢,小小姐仿佛從未受過傷,也終於露出了自己部分的真實一面。
後腦好似被榔頭猛然敲擊,將景郁從混沌中震得頭腦清明。
他盯著她,嬌艷花朵一般的臉上沒了愚蠢天真,如今全是算計成功的得意。
她……全是裝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到底哪個是真實的她?
「景郁,你好可憐。」
她趴在大理石的台子上,從下往上看他一點點凝住的臉,笑眯眯的,拉長音幸災樂禍。
小小姐一點也不蠢,反而聰明得要命,所有人都被騙了。
「你怎麼不說話?」
她的笑是如此動人,眼眸中同時雜糅著戲謔和驕縱的光。
「你從什麼時候……」景郁的聲音艱澀。
「當然是……一開始,從我們見的第一面開始哦~」
「還有,你不會以為我對所有人都那樣隨便吧,隨便就發那種照片過去,隨便和人說喜歡,黑客哥哥,你怎麼這麼天真?」
景郁想努力表現出平靜,但緊繃得下頜線還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天真。
這個詞居然會被她用來形容他,簡直再諷刺不過。
但他的確也是蠢到家了,那麼輕易就被她騙過,也那麼輕易就為她心神動搖。
她正了姿勢,雙手捧臉,小腿也交叉著搖搖晃晃,「我知道我一味針對你只會讓處境變得更差,你這麼厲害,我也不可能阻止你回到方家。」
「所以呢,像你說的那樣,我接近你,引誘你,也讓你失控。」
「為什麼?你知道這裡是關不住我的。」
「我沒想關你啊,只是玩玩你而已,順便,讓延聿哥和時懷宸真真正正站在我這邊,和方家決裂。」
「啊對了,不用擔心我們的對話會傳出去哦,我已經提前收買好人了。」
小小姐伸出手指貼上玻璃,戳戳他臉的方向,「景郁,你現在還喜歡我麼?」
一點不掩飾自己的惡趣味,她哈哈大笑,哪裡還有之前在他面前的單純好騙。
唯一不變的是惡毒。
她如此惡劣,壞得明目張胆,他早該知道,卻還是……喜歡。
他喜歡她。
景郁沒有說出來。
被她戲耍得團團轉的自己已經夠蠢了,他不想再落入下風。
按捺不住,即使被嘲笑他也問出了那句話:
「所以一切都是裝的?你的討厭、你的消沉、你的眼淚。」
「幹什麼這樣激動,搞得好像你沒爽到一樣,你只是被騙騙感情而已,我可是要失去父母了欸。」
裝模作樣抹了抹眼淚,但下一刻又笑起來:
「總之還是要謝謝你,把那個賭鬼爹給除掉了,還讓我成了完美受害者。」
她的眼神逐漸發冷,撐著臉端詳自己的漂亮指甲。
「對了,要保你出來,方家也會元氣大傷吧。」
「方家那些人,每一個都讓人討厭,他們蹦躂不了多久了,當然也包括父親母親,哦不對,是你的父親母親。」
「等你出來,記得參加我和延聿哥的訂婚宴哦~」
她像是純粹為了自己開心而說完那些話,並不在意他是何反應。
沉默也好,憤怒也罷,她都不在乎。
「時懷宸呢?他會罷休?」
景郁周身氣息更加黑沉,仿佛醞釀著疾風驟雨。
「他?我當然有辦法啦,他是你們幾個里最蠢的一個欸。」
捂嘴輕笑,她的鄙薄如此輕佻,他們當初認為可以完全掌控的獵物,其實才是最聰明的獵手。
勾著包包的鏈條站起來,小小姐笑意盈盈彎腰在玻璃上哈氣畫了個笑臉。
轉過身,她又是那個柔弱的受害者。
伏在季延聿懷裡,她好似不堪壓力可憐抽噎,引得那位高貴的季氏繼承人心疼不已,對他怒目而視。
景郁諷刺一笑。
這傢伙不知道他懷裡顫抖著的女孩,歪過頭朝他露出了甜蜜又包裹著毒藥一般的笑。
該死的漂亮。
讓他即使被利用、被欺騙,還是會忍不住為她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