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衛飛得並不快,殷無念很快追上了她:「道友……道友,請留步!」
羽族公主將雙翼一斂,就那麼立在空中、轉過臉。閱讀
殷無念早已準備好解釋他如何來到此處的說辭,先微微一笑:「一別幾個月,沒想到在這兒再見了。道友可好?」
精衛將眉一皺:「仙友是哪位?」
「咱們之前在東邊的坊市見過的。」殷無念轉臉向東方看了看,「道友你不記得了?」
精衛想了一會兒,還是面無表情:「哦……不記得了。」
他媽的,那我何苦過來這一趟?
可既然已搭上話,殷無念只能嘆了口氣,將一個金環取了出來:「道友不記得這東西了麼?當天你和李少微同行,還贈了我們這個。」
精衛臉上終於有了些生動的表情,眼睛先一亮,又一黯。可再看殷無念的時候,到底不像此前那樣冷冰冰了:「哦,原來是你。我記得你,你是……」
「殷,殷無念。」
「哦,對。我記得你是要來羽族……」
「找些法材的嘛。」
「哦,對,是的。」精衛向他客氣笑了笑,「仙友就執此金環進聖城去吧,想要什麼,只管對羽衛說。」
精衛說了這話便又要走。但殷無念微微皺了皺眉:「要我沒猜錯,道友你該不是個普通的羽族——難道你是精衛公主麼?」
精衛還是客氣笑笑:「是。」
又往下看了一眼:「仙友要是沒有急事,我就先告辭了。」
她身為羽族,該是見得多了沒話找話、曲意逢迎的人,想必將自己也當成那類修士了。殷無念自然不能放她走,稍湊近一些,也開始皺眉:「公主這是要去哪兒?有什麼事我能幫得上忙的麼?」
精衛似乎有些不耐煩,可大抵看在李少微的面上,微嘆口氣,終於正眼瞧他:「你聽說了附近一個叫玉清丹鼎派的宗門的事情了麼?」
她要去查這事?那可有些難辦……只怕一時間不會離開了。
殷無念正要開口,又聽她說:「這個宗派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好像在殘害我族附近的凡人,我是要去看看下界那些凡人如今怎麼樣了的。」
「下界」……哈,羽族孤高,果然沒錯。不過她擔心的竟不是玉清丹鼎派,而是凡人?這個羽族公主倒真有點兒意思。另一方面,飛廉法師在此地經營得倒也不壞。玉清丹鼎派那些人供奉生人已經幾個月,而她才聽說?
殷無念吃了一驚:「竟然有這種事?我也剛到,的確知道玉清丹鼎派被滅門……要真是如此,可真是死有餘辜。」
又將手一抬,在精衛肩頭拍了拍:「公主不要急。我輩正道人士行走天下,遇到這種事當然義不容辭,你要去看那些凡人如今過得怎麼樣,就交給我吧——」
拍拍對方肩膀這種事,要對一個男子來做倒是挺自然。可對一個女子、還是羽族的公主這麼幹,就顯得既奇怪又無禮。精衛猝不及防被他來了這麼一下,一時間竟有些發愣。等反應過來,眉頭一豎,看起來就要發作。
可這時又聽殷無念說:「——但公主還有更要重的事要去辦法。實不相瞞,我起初要來無想天是為了尋法材,可現在是為了尋你。上月我又遇著了李少微,他正往萬妖島那裡去、一時分身無暇,就托我來羽族找一位精衛公主,說他可能遭遇強敵,需要公主相助。」
精衛一下子顧不得計較他剛才的無禮舉動了,只微微張了張嘴:「……他叫你來我找我?」
「是。」
精衛盯著殷無念看了一會兒:「他當時沒和什麼人同行麼?」
她在試我?今天遇到的人怎麼都這麼想試我?
但殷無念記起剛才自己提到李少微時,精衛眼神那先一亮,又一黯。他心中生出一個念頭,來不及多想,脫口而出:「好像沒有。聽他說之前和一位靈族聖女待在一塊兒,但是遇著強敵,被衝散了。」
靈族共有五支,每支都有一位聖女。那李少微之前在凌霄崖和水靈族的聖女龍吉公主不清不楚,之後又勾搭上一個火靈族聖女紅拂。此等風流債也不知他欠了多少,想來身邊好妹妹是不會斷的——
精衛的目光一下子清澈明亮起來了,像有兩團閃耀而活潑的火靈之氣在不斷躍動:「然後他叫你來找我?他現在在哪兒?」
殷無念隨口胡謅:「是。見他的時候好像傷了神魂,在崑崙境附近藏身。唉,我境界不高,有心無——」
話沒說完,精衛已將雙翼一展,化身一團火雲直射而去。
兒女情長真是害人。殷無念在半空中轉身背了雙手盯著遠處的飛廉法師看了一會兒,才飛至他面前,冷冷一笑:「這種事,你幾個月來解決不了?」
飛廉法師愣了一會兒神。之前殷無念背對他,只能看見精衛的神色——那是一種冷漠的客氣,就是她平日裡見陌生修士的樣子。可只見這域外天魔抬手在她身上一觸,那女娃娃就像心中被燃起一團魔火,眨眼之間換了個人。又像失了神志,立時就走!
「這……尊者,這是什麼手段?」
殷無念傲然道:「聽說過道心種魔大法麼?你當我來到此界附在這麼一個廢物身上就奈何你們不得?我天魔秘法,卻是遇強則強!你這種小輩自覺在此界已算強者,嘿,那是還沒領教過我的手段!」
又抬手一指:「帶路吧。叫本尊瞧瞧你到底布置得怎麼樣!」
飛廉法師又驚又疑,卻也只能暫且按下心神、賠笑:「尊者手段果然叫我大開眼界,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請!」
可心中卻仍在想:要麼是此人的確魔法高明,可要麼,還有一種情況——乃是那精衛發覺事情不對勁,找來的外援!要因此聯手做了這麼一場戲,倒也能說得通。道心種魔大法,能把一個大乘修士這樣給迷了?天下間怎麼可能有如此手段?我好歹也是仙界魔神……卻從未聽說過……
他這麼滿心驚疑帶殷無念與屍孫佼入了門中,連著遇著幾個向他施禮的羽衛,也忘了做平時那散修「向之禮」的高明模樣了。待走到通往建木頂端帝宮的道路之中時,終於漸漸安定了心神,又生一計。
回身道:「我先帶尊者去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