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金冠,俠士袍,生得一副好面孔,正是金吒。
殷無念之前把軀殼裡的靈力全拿去用了,現在單薄得像個影子。金吒藏在那樹洞裡借著陰影與木靈之力掩藏自己往李少微那邊看,竟沒感應到殷無念就在附近。
殷無念便也閃身進去:「你在這兒幹嘛?」
金吒嚇了一跳,反手就甩了一鞭過來。等瞧見是殷無念才趕緊收了手,那金鞭差一點就砸上他的腦殼:「……殷法王?你破陣了?」
殷無念點點頭:「抬抬手的事。」
又抬手往李少微那邊指了指:「怎麼回事?龍吉呢?」
「他叫龍兒先去看看援軍行至何處了。」金吒嘆口氣,「我們兩個走到前頭遇著那女孩,李仙友出手救她,叫我先藏在這兒。我之前依著咱們的計劃假裝被魑魅擒了,體內靈氣畢竟被她封住了些,索性也就不在那邊礙手礙腳了。」
殷無念在他身邊蹲下來,又把他往裡頭擠了擠,瞧見李少微此時已將另一波鬼兵也除了,正半蹲在女孩身邊,似是問她有沒有受驚。
「你是不想礙手礙腳,還是也覺得不大對勁?」
金吒一愣,立時道:「殷法王也覺得有異?是的……之前李仙友他們追上魑魅,先將我救了下來,想著這麼一來她必然逃回老巢去。可又過一會兒就在路上瞧見這少女……我是覺得事情不該這麼巧的。他叫我避一避,我就避吧。折了一個總比兩個好,或許我還能留下來傳訊呢。」
這金吒有點兒意思。把他如今的角色換成李少微,必然要陪著同伴同生共死,可他卻一見勸不住立即開溜躲到這兒來了。之前殷無念聽他說話,還覺得他不類李少微,該也像姜子牙。如今一瞧真是有什麼樣的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徒弟——玉鼎真人做事放得開,這金吒也不是省油的燈。
不過殷無念倒挺喜歡他這性情,覺得很像自己。
於是他笑了笑:「少微也許也會生疑,但覺得自己是大乘,遇上魑魅不至於不能脫身。可要不是,就白白犧牲一條性命了。」
「不過麼,那女孩的確就是魑魅。我那師侄孫每殺一個鬼兵,身邊鬼氣就濃郁一些。現在他把鬼兵殺盡了,其實已經不知不覺中了招。這是鬼族迷惑心智的手段,由魑魅使出來威力可不同凡響。你瞧著,再說上幾句話,他就要被魑魅引入問心幻境。要是破不了那幻境,十有八九得走火入魔。」
金吒啊了一聲:「法王該有法子的吧?」
「我?我沒有。」殷無念說,「我現在虛弱得很,去了也是給魑魅多個添頭。不過,你看,我這師侄孫的確……怎麼說呢,心性是有點問題。太善良了。得虧我這師叔祖也是個大好人,要不是,他早就中招了。入這問心幻境倒也不壞——他能自己破心魔,往後自然更進一步。可要是破不了,你知道我修魔功的吧?」
金吒愣了愣:「……啊?」
「那就往後叫他跟我修魔好了。大道千千萬,何必非要飛升呢,在此界逍遙快活也不錯,是不是?」
金吒這才笑了一下:「這時候法王還能說笑,胸襟氣度果然驚人。」
殷無念便嗯了一聲,在樹洞中盤膝坐下往李少微那邊瞧。約是見著陣法已成,魑魅站起身,盯著李少微笑了起來。只能瞧見李少微一愣說了句什麼,魑魅忽然現出真身,抬手便往李少微額頭一點。於是他呆立當場仿佛神魂被從身體中抽了出去,如木雕般一動不動了。
金吒瞧見這情景低呼出聲:「就是這招……法王,從前魑魅把我制住的時候用的也是這招,你還不出手麼!?」
殷無念慢慢出了口氣:「我不是說了麼?我暫不是她的對手,這回得看我師侄孫的造化了。」
金吒這才愣了。他盯著殷無念看了一會兒:「你……殷法王,你真不管?」
殷無念笑了笑:「我不明白你幹嘛這麼急。你看,你從前和龍吉青梅竹馬,結果你去拜師學藝了,叫李少微橫插一腳,好好一個龍妹妹,跟著人家跑了。換做是我,巴不得李少微這回形神俱滅呢,你倒好,急著叫我救他?」
金吒聽了他這話將眉頭一皺:「法王這話是什麼意思?將我看成什麼人了?」
殷無念一歪頭:「不然你是什麼人呢?你師父有一半死在我手上,見著我卻不報仇,卻又要叫我救你的小情敵。嘿嘿,你師父從前叫你低調行事,結果低調到那一點膽子也沒了麼?」
他這話說得金吒又驚又氣,只瞪起一雙眼睛:「殷無念!你……你……」
趁他這心神恍惚的當口兒,殷無念忽將手一抬,閃電般在他額上點了下。於是這金吒也如李少微一般,一動不動了。
他剛剛施展完這手段,魑魅的身影便忽然出現在洞口。鬼族聖女雙眼射出一道紅光,立時將這樹洞掃了個遍——卻只瞧見一個呆立不動的金吒。
她面上露出冷笑,走到他面前捏捏他的臉,又忽然給他了一記耳光:「我就覺得這兒還有個什么小東XZ著麼!哼,李少微還要我親自出手才能入幻境,你倒是自己就把持不住了。這樣的心境,也敢不聽我的話!」
她抬手將金吒拎著,走到李少微旁邊先將兩人擺在一處,又試著去取李少微的納戒。但廢了好些功夫也擼不下來,眉頭一皺手上發力,便要將他的手指掰斷。可又略一猶豫,又拍拍他的臉,笑嘻嘻地說:「人偶煉了許多個,大乘的卻沒有。嗯……不急不急,我等著你走火入魔,再求我把你煉了!」
說了這話便在兩人面前盤坐下掐了個指決,口中低誦一句咒文。她得了五行靈盤百年,對那寶物也極為熟悉。這咒決一起,便是藏在李少微的納戒之中也能給生生召出來。可這回卻真是怪,咒文誦出之後只能覺察自己與納戒中那寶物有些感應,卻就是喚不出,好似那東西自個兒有了靈性,別彆扭扭地不肯理她。
魑魅皺眉生了一會兒的氣,更覺得李少微可惡。然而眼下金吒和五行靈盤都算到了手,她也不急了。先在三人身周布下層層禁制,又將兩個慘白的面具在手中拋來拋去地玩,開始想——殷無念那個壞東西怎麼沒來?他跑到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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