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殷無念!
冥服翳一瞧見他的臉,先是頭皮一麻,又覺得渾身發涼,轉身就想跑。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過了一會兒才記起神荼和魑魅說的話,意識到此時的殷無念已不是從前的殷無念了。
見他喝破自己的身份,冥服翳覺得很不好意思,又有些擔心叫身後率領的兵將看出什麼端倪,立即往前一踏,冷笑起來:「殷無念,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來投——上回叫你僥倖跑了,爺爺一直在找你行蹤,你竟還敢回來!」
他知道拿下幽冥大法師是個重振威信的好機會,便瞪眼看殷無念身後那數百鬼兵:「你們這些蠢材,竟還要跟著他?當他現在足不沾地是什麼高明手段麼?乃是因為他肉身無了,只是個孤魂野鬼!」
又轉臉看左右兵將:「你們可瞧好了,看本尊今日如何拿下此獠——」
他話說到這兒,見身旁鬼修齊刷刷地往後退了一步去,趕緊轉臉又去看殷無念,卻見他伸手在地上一招,便將一柄不知哪位死去的人修落在地上的細劍握在掌中。又以另一隻手在那劍刃上一拂,原已被鬼氣膿血侵蝕得鏽跡斑斑的劍身光芒一現又斂,便成了烏沉沉的模樣。
冥服翳的目光落在這劍上,剎那間覺得自己的精神都要被吸進去——那劍實在太黑了,黑得仿佛是不存於此世的一道罅隙,直通往九幽深處!
他心中一跳,連忙醒過神來——幽冥大法師伎倆極多,此時又要以如此手段禍亂自己心神,令自己像前幾會一樣不戰即退了!
他生怕這回再中招,亦曉得夜長夢多的道理。當下不再廢話,將雙掌一揮使出看家的本領,胸前祭出一面獸頭尖角的金精寶盾,先躥起數丈高,又向殷無念猛撲下去!
那殷無念像是被他嚇傻了,只站在原地將一柄細劍朝天擎起,手腕微微一動,似要來攔他這寶物。冥服翳心中冷笑一聲,體內陰冥之氣傾力湧出,只覺耳畔風聲呼嘯、整個人像是被烈風托起,剎那之間便又竄起十幾丈高,眼見著一具無頭身軀跌落在地,便忍不住放聲大……咦!?
那身子怎麼這麼眼熟!?
他頭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才發現自己也落了地——腦袋在膿血中蹦蹦跳跳滾落在他身後那些鬼修身前,撞上一截斷骨才停了下來。
他這才意識到,那落地的殘軀竟是自己的,已現出原本的模樣!
殷無念放下手臂,往前踏出幾步。那些鬼修此時也才反應過來——不管這是白骨夫人還是冥服翳,都叫幽冥大法師一劍梟首了!
將要做鳥獸散,卻聽殷無念道:「腦袋不想要的,儘管走。」
一干鬼修哪還敢挪動半步,全伏身在地,輕車熟路地大叫:「法法法王饒命!」
殷無念再向前走了幾步,一劍將冥服翳的腦袋挑起來湊到身前:「你呢,怎麼不叫法王饒命?做了個大統領,就變成硬骨頭了?」
冥服翳瞪著眼,嘴巴張來張去,就是發不出聲。殷無念又把他往眼前湊了湊:「哦,你這還是真是個肉身——魑魅送你的?」
他將細劍一顫,頭顱往後砰的一聲炸開,全糊在那些鬼修身上。幾個鬼修嚇得一顫,卻還是不敢挪窩。冥服翳的神魂這才從頭顱之中解脫,卻仍被殷無念的細劍吸住,遁走不能。
他趕忙補上一句:「法王饒命!」
殷無念笑著看他:「回回求我饒命,我回回都饒了你的命,可到頭來你沒一次長記性。你說說我這回拿你怎麼辦?」
冥服翳目瞪口呆,見殷無念皺了下眉,不知怎的福至心靈:「哦哦哦法王是不是要用這些鬼兵?留我一命,可以為法王帶兵!咱們都是鬼族中人,這個識時務者為俊傑也是常事嘛……」
「帶兵。」殷無念點點頭,「我倒是要個人帶兵,可你傢伙還沒這個本事。」
他左手一招,虛空中忽現一個青面獠牙的鬼將:「陰符離,你從前總嚷嚷要再統御十萬鬼兵,玉虛城外的兵要是全收了可不止十萬,你現在還帶不帶得了?」
這陰符離自無想天之後被殷無念收在禁制之中許久,隨著他生生死死地折騰,一天到晚只覺自己再沒有出頭之日,如今再次被喚出來,歡喜得一張青面都要化成紅臉,快要將腦袋點掉:「能能能能能、要要要要要!法王你還是法王的時候老子為法王帶了一二百年的兵,可比你眼前這個狗屁管用多啦!法——」
殷無念一擺手:「那就把這些收攏起來,閉嘴做事。冥服翳,我再問你,我看那邊魔氣沖天,除了魑魅,還有誰?」
冥服翳此時知道殷無念這回是真闊起來了——不再是虛張聲勢,而實在是修為高得嚇人!他不敢再瞞,立即答:「剛才聖……魑魅困住了李少微和金吒,我本來想幫忙,她卻把我趕走了。我沒走出多遠,就瞧見自在天的飛廉老魔!那老魔不知道發了什麼癲,竟然破了魑魅的陣,又將那兩人給放跑了!我原想著這下子要鬥起來,可遠遠瞧著兩人說了幾句話,又沒鬥起來,真他娘的怪……」
陰符離一得令,立即板起臉來,在這些鬼修中巡視一圈。他從前的確是掌權許久,如今這些鬼修當中全是熟面孔,當下報數兒般地點了好幾個做他的部將,又依著從前的法子將那些鬼兵全編成隊。他腦子不算聰明,可這些事從前做了一兩百年,比冥服翳之流老道得多,一會兒的功夫便真編成了支數千人的兵陣,又回來問殷無念:「法王,咱們要什麼陣?」
殷無念往遠處看了看。剛才瞧著那邊魔氣沖天,這會兒卻忽然收斂了。自己在這邊一劍斬了冥服翳,只怕飛廉有所覺察……
「那就起一個大幽冥寶陣,我來做陣眼。」
眾人聽了這話全發愣,隔了一會兒陰符離才道:「這個……法王,往常時候咱們也曾起陣,為的是把陣中陰冥之力全交由陣眼身上,令其實力大增——」
殷無念白了他一眼:「這事需要你來教我麼?」
陰符離趕緊說:「不要不要,只是……這個大幽冥寶陣,從前鬼王才用過。這陣法實在太厲害,得將陣中鬼將的冥力全抽去……那大傢伙兒可就沒法為法王效力、而只能做陣兵啦。這倒不打緊……再有,大陣一起陣中兵將越多陣力就越強,尋常人可受不住這樣的陣力,要是我把這邊兒的兵將全收了,只怕是渡劫、金仙、天魔之類的也不成……」
殷無念轉眼看劍尖兒上的冥服翳:「要麼你來統軍吧。」
陰符離一愣:「哎呀!臭不可聞!剛才是誰說了那麼多屁話?法王自然不是尋常人,我這就起陣!」
冥服翳此前還沒回過神兒,這時才忙道:「我我我我也樂意為法王效犬馬之勞!」
殷無念嘆了口氣:「晚了。不過你有這心也是好的,你沒了肉身,帶著的寶物我也瞧不上眼……那把你一身修為孝敬給我吧。」
話音一落,細劍一顫,冥服翳還沒來得及慘叫,神魂立即淡了下去,最終只餘一個朦朦朧朧的輪廓。
眾人瞧見此景,是嚇得連伏身下拜都忘了——此前總喜歡大叫法王饒命,是因為知道殷無念這幽冥大法師做人做事總是比純粹的鬼修要更寬容些,但眼下竟也像鬼帝一般、將另一個鬼修的修為全給吸去了!
在寂幽海時雖不禁鬼修私下裡爭鬥,卻有明令絕不許奪人修為,這是因為所有鬼族的修為全該歸那位陛下所有。可如今目睹殷無念行此舉,又聽他剛才說的「起大幽冥寶陣」那話,眾鬼修心中便只剩下一個念頭——
這幽冥大法師,是想要做鬼族至尊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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