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時的客廳，呈現出一種尷尬到極致的詭異沉默。
電視機沒開，現在天黑天冷了，外面傳來的聲音也不多，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寂靜。
深度社恐，完全想不到任何話題的風遠道僵硬著坐在沙發上。
好在，何纖塵貌似也同樣相當尷尬。
他手上拿著一個蘋果，已經毫不客氣的啃了兩口。
盯著這蘋果盯了兩秒，何纖塵像是終於苦思冥想出來了一個話題，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風遠道。
他從茶几上的果盤裡拿出一個嶄新的蘋果，用紙擦了擦，遞給風遠道，「你吃蘋果嗎？」
風遠道一愣，連忙把頭抬了起來，「好。」
他伸出手，接過何纖塵傳遞過來的蘋果。
「謝謝。」
然後，氣氛就又一次沉默下來。
漫長的一分鐘過去以後，仿佛是再也受不了這詭異的氛圍，穿的跟潮人出街一樣的何纖塵站起來。
他抓了抓自己噴髮膠定型的髮型：「不是，你不是先前在電話里很直接的叫我小舅子嘛，我還以為你性格很外向呢。」
「你現在咋就坐在這裡不說話了？」
風遠道戰術性沉默，心底一種名為尷尬的情緒在默默醞釀。
隔著電話和現實見面有相當大的不同。
這就跟某些人網戀大膽開麥，奔現一聲不吭一樣的道理。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讓我不想說話的事情。」
他撓了撓自己的臉頰：「那個，不叫小舅子，我應該叫你什麼？」
何纖塵咽下嘴裡的蘋果，沉思起來。
「讓我想想……」
好在，沒等他思考完這個相當哲學的問題，一聲從飯廳傳來的叫喊就成功打斷了他們兩人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尬聊。
「小塵！小風！過來吃飯了啊！」
江憶南吆喝著解下自己身上系的圍裙，也順便把何皎皎剛才脫下來的風衣給放到了一旁的置物架上。
「你爸做好飯了，快跟小風一起過來這邊準備吃飯！」
何皎皎看著風遠道明顯鬆口氣的表情，又觀察了一下何纖塵同款鬆口氣的表情，果斷走上前拉住風遠道的手，把飯桌旁邊的椅子拉開。
「遠道，坐這裡吧。」
廚房距離飯廳並不是很遠，一分鐘以後她爸就把剩下幾個放在廚房裡的菜全部端上了餐桌。
一共十多個菜，兩個湯，六葷六素，還有海鮮。
考慮到風遠道是南方人，江憶南還特意煮了一鍋大米飯。
滿意拍手，看著這一大桌子菜，她點點頭，「大家都坐吧，準備吃飯了。」
飯桌是一個大小剛剛好適中的圓桌子，風遠道挨著何皎皎坐，父母兩人自然也坐在一起。
從廚房裡拿出碗筷，看著現在的座位，何纖塵眨眼，相當倔強地在何皎皎旁邊剩下的空位上坐下。
「小風，第一次見面，我和老何也沒什麼好送你的，這個呢，是我們一起包的紅包，你收下就圖個吉利。」
江憶南從自己的懷裡拿出一個看上去厚度相當可觀的紅包，面帶著些許欣慰和慈祥，站起來親手把紅包略過何皎皎想要遞給他。
風遠道連忙緊張地站了起來，在何皎皎鼓勵的眼神之下，伸出雙手接過這紅包。
「謝謝阿姨，實在是破費了。」
江憶南擺手：「這有什麼破費的，你第一次來就買這麼多東西，你才是真正的破費了呢。」
「是啊，」看著面前的一大桌子菜，風遠道面前空著的碗，也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場面的何皎皎給他悄悄夾了一筷子燻肉，「坐下吃飯吧。」
完全只是來打醬油的何纖塵則是喝了一口可樂，默默吃飯。
「……你的情況，我們也聽皎皎大致說過了。」
不久後，原本一直沉默不語的中年男人開口了。
「你是，做歌手的？現在是不做了在上學嗎？」
就是這句話讓風遠道虎軀一震，咽了口口水，相當緊張忐忑的眼神轉頭看向他。
他的嗓音聽上去有點緊繃。
「叔叔，我現在已經暫時停止先前的工作了。」
「不會讓皎皎被亂七八糟的事情纏上的。」
「我現在名下也有房子，全部都是山城那邊最好的地區。」
「車子也是有的，存款現在八位數多一點。」
聞言，何澤一愣，隨後喝了口酒，臉上露出個微笑來。
「其實，我們最主要在意的不是這些……雖然也有一些因素吧。」
「但是，我們做父母的，只是想讓孩子過得幸福，你對她好就夠了。」
江憶南也點了點頭，和坐在自己身旁的何澤對視一眼，「嗯，沒錯。」
「只要你是真的喜歡皎皎，想要對她好，我們就沒有意見。」
「像是存款、房產這些，我們現在也不是特別在意，哪怕你是窮小子，只要人品好，有上進心，有能力，我們也會拿出錢來去支持你們的。」
她微微一笑，仿佛是看出了風遠道內心裡的忐忑似的，出聲寬慰，「人人的經歷都不可能一帆風順，人人的心裡都有自己的痛處。」
「家庭這種，我們也不是很有要求。」
因為害怕說到他的傷心處，江憶南只是隱晦地提了一嘴。
「具體的情況我們兩個都聽皎皎說過了。」
兩人溫柔的面容一時之間和記憶里早已模糊的那兩張臉重合了起來，風遠道有點恍惚，也有點想流淚。
心中酸澀，像是欣喜卻又不完全，要說悲傷倒也稱不上。
複雜的情緒一股腦擠在了心臟里。
他緊緊握住何皎皎的手，站起來鞠躬。
「叔叔阿姨，謝謝……」
「我這一輩子，都會對她好。
這句話說得無比赤忱又認真。
何皎皎垂眸，眼眶微熱，也反握住風遠道的手，輕輕觸碰著那已經略顯破舊痕跡的蜘蛛手鍊。
「年輕人嘛，我們現在年齡大了，確實是不太方便多說。」江憶南笑眯眯的，拍了一下何澤的肩膀。
「……皎皎開心就好。」已經開始出現些許皺紋的臉微怔，何澤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此時，無人在意的角落裡，何纖塵扒拉著碗中的螃蟹，陷入了沉思。
「八位數……不是，這也太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