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群情激憤

  送走了胡林，馬東又返回免疫治療科的四樓去找唐娜，剛才他特意讓唐娜留下，不動聲色地觀察一下其他人的反應。因為這會兒已經沒法保密了，大家都知道劉鵬的死訊了。唐娜也想留下，特別想觀察那位張媛媛的反應。可惜，那位張小姐今天沒來上班。據說是因為今天沒有實驗，請了一天的假。

  當馬東回到四樓的時候，才發現情況又有了新的變化，剛才還一臉睡意，被詢問得摸不著頭腦的一群研究生們，此時簡直是群情激憤，各種哀嘆、抱怨，指責。簡直要吵翻天了。馬東趕緊找唐娜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唐娜小聲地給他講了一下緣由。

  原來當這群學生準備開始今天的工作的時候，突然發現他們的放在孵育箱裡的實驗標本（主要是細胞）全部都死掉了，實驗試劑則由於溫度過高全部都失效了，原因是昨天晚上的停電讓冰箱和培養箱全部失靈，更離奇的是有幾台儲存數據的電腦竟然失靈，而且是電腦被完全格式化的那種失靈，也就是說大量的數據無法恢復了。這讓這些辛辛苦苦幹了好幾年，全部指望著那些數據畢業的學生們情何以堪，有兩名女研究生當場情緒失控，放聲痛哭。

  馬東其實在早晨陪警察檢查現場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停電的問題，當時還猜測可能是停電讓劉鵬發生了意外。不過並沒有作為主要的懷疑方向，而且也沒有想到這個停電會造成這麼大的損失。那位副主任的臉色鐵青，簡直是怒不可遏，說實話，剛才看到劉鵬的屍體都沒有讓他情緒這樣激動，看來這次的損失非同小可。

  稍一追問，馬東才明白確實另有隱情。原來劉鵬生前對科室的科研數據管理非常嚴格，他規定所有的實驗數據都只能錄入實驗室的電腦，並且由他專門管理，不得到他的允許不得私自拷貝使用。而且劉鵬設置了資料庫的密碼。這樣一來，整個科室的科研數據全部都在劉鵬的掌控之下了。那位副主任也不能例外。

  其實這位副主任的水平也不錯，名下也有研究生，有課題，可都被劉鵬用統一管理的名義掌控在手中。這位副主任只能忍耐，他的希望就是趕緊把手頭的課題做完，發幾篇高水平的文章，然後把職稱晉上去，爭取有機會另立門戶，由於他年齡比劉鵬還要大，留在這裡顯然是永無出頭之日了。現在資料庫的毀滅，對他來說意味著幾年的心血付之東流，這簡直讓他有殺人的衝動了。副主任狠狠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同時伴隨著他自己一聲痛徹心肺的嘆息。

  聽到了樓上的動靜，很快樓下的幾名臨床醫生也穿著白大褂跑了上來，他們也是有數據儲存在這裡，而且都涉及到文章，職稱一類的利害關係。到了現場，一個個也都傻了眼，受到感染的女醫生開始加入哭泣的合唱。這個氣氛倒是蠻應景的，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為大家在為不幸離世的劉鵬主任而悲傷呢。

  俗話說，當局者迷，這麼多人在這裡長吁短嘆，感慨著損失的不可挽回。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到著怎麼彌補。唐娜有些看不過去了，她看到那位護士長的神色還算平靜，還算處於理智狀態，可能這也與她不怎麼從事與科研有關的工作有關係。於是就上前提醒。

  「護士長，既然損失已經造成了，還是要儘快想辦法彌補啊。如果是資料庫的損害，大家可以想一想還有沒有備份之類的東西」？

  唐娜的一句話似乎是一針鎮定劑，讓處於亢奮悲痛的人群一下子冷靜了不少，大家開始互相觀望，但接著都搖著頭表示自己絕對沒有私自備份，不用說，即使有人私自備份了一點兒，恐怕也是自己那一小部分，對於整體來說是杯水車薪的。可唐娜的提醒並不是沒有作用的，慢慢地，大家似乎都想到了什麼，眼神的交換中也都帶有了幾分默契，終於有人說了出來，

  「我覺得主任辦公室的電腦里一定有備份」。某個研究生開了口。

  「對，對，主任的電腦里一定有備份，我看見過他從裡面調數據」。

  「我也看見過，沒錯」。有人開口之後，很多人開始七嘴八舌地附和起來。很快就達成了共識，最後那位副主任拍板，

  「走，咱們現在就去主任的辦公室看看」。

  一群人似乎感覺獲得了新的希望，又都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在副主任的帶領下殺到了四樓的辦公區，可等到了劉鵬的辦公室門口，卻又全都站在那裡躊躇不前了，原來，興奮之下大家忘記考慮一個問題了，那就是劉鵬的辦公室只有他自己有開門的鑰匙，其他人是無法進入的。

  而就在剛才，劉鵬的鑰匙作為隨身物品都被警察帶走了。現在大家傻眼了，難道不成還要破門而入嗎？即使有這個想法，這一群文弱書生也沒有把握像馬東那樣把門踢開。於是乎，大家的目光就又落在了跟在後面的馬東和唐娜身上。但是誰也不主動提出請求，只是用目光來暗示。

  當搞明白為什麼自己突然被眾人矚目之後，馬東卻沒有衝動，這不比早晨，那時候情況還是比較緊急的，踹門而入還是情有可原的。現在這種狀態，對不起，馬東可不想替這些人背鍋。不過馬東也有辦法。他把那位護士長和副主任拉到了一邊，低語了幾句。

  護士長只是微微地一抬眉毛，唐娜明白她表達的意思就是「哦，想不到你們也知道了」；而那位副主任則先是露出了吃驚，然後是理解，最後是鄙視的表情。唐娜暗想，在這種事方面，女人似乎永遠比男人敏感得多。

  簡單的商議完畢，副主任過去告訴那些等待的群眾，該做臨床工作的趕緊回去看病人，做實驗的研究生就先回去休息，反正現在什麼也做不成了。剩下的事由他來想辦法。大伙兒白興奮了一場，隨著情緒的低落，缺乏睡眠帶來的疲憊感立刻涌了上來。一群人無精打采地散去了。